……原新疆滿清的官兵,及一切新疆的各族地方武裝力量,務必承擔起維護一地平安之責,等待並配合天朝紅軍完成對新疆諸地之接收……不得以有槍就是草頭王的邪惡心態,恣意挑動民族仇殺,爲害一方。更不得與那些覬覦我中華已久的外敵的坑瀣一氣,狼狽爲奸……
已經說不清是第幾遍看到這些白紙黑字的伊犁協領哈布齊賢,狠狠地抹了把溼潤的眼角兒,又摸了摸自己那個被白布層層裹着的受了傷的頭,仰天發出一聲許久都沒有過了的笑,“哈哈哈……凡是膽敢違背者,就是我天朝紅軍的死敵,必將予以無情的消滅哈哈哈……好啊,這個告全疆各族民衆書實在是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大帥,就爲了這個,咱們也得攢足一切的氣力,繼續跟彼得羅夫斯基和邁孜木雜特、肖開特這些混蛋們拼下去,看看他孃的誰笑到最後”
“拼,繼續拼下去”
“對,過去明知是死路一條尚且都還敢拼,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了一線的光明,不接着死拼下去,又何以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望着部屬們重新燃起的激昂鬥志,聽着部屬們的慷慨言辭,扎拉芬泰也是熱血沸騰,“當然要堅持下去,當然要撐到最後,縱然最後天不佑我,令我等血沃這惠遠城而難以見到最終擺到困境的那一天,又何悔之有”
說完,他緩緩地踱到了門口,雙手用力,兩扇緊閉的大門隨之嘭然大開。
扎拉芬泰仰面望望那依舊還是漆黑得見不到一絲光明的天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那令人涼爽透徹的夜風,“唉,只是不知道南疆的喀什噶爾、庫車那邊兒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是否也能看到這份告全疆各族民衆書啊”
扎拉芬泰的擔心是有用的,但從另外的一種意義上講,其實也是多餘的。
不管怎麼樣,對於告全疆各族民衆書能夠覆蓋到哪裡,正在揮師向新疆疾進林鳳祥和左宗棠,那是清清楚楚的。因爲還早在他們“滯留”於肅州等地“恢復元氣”的時候,這份經由他們倆人簽發的告全疆各族民衆書,就已經搶先進了疆,並以種種的方式,翻越了巍峨的天山雪峰,迅速傳遍新疆大地。
在相當一段的時期內,一些總是喜歡以自己那紙上談兵的高超技巧,來看待實際上的戰場的人們,不僅對於紅一方面軍的光復新疆,就是對於紅一方面軍在甘肅的一系列平叛作戰的進程,也都微詞頗多。
而在這些頗多的微詞之中,最集中的,就是紅一方面軍的行動太黏糊。尤其是在左宗棠到了紅一方面軍之後,這種“黏糊的勁頭”,則就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他們看來,正是由於林鳳祥和左宗棠統帥之下的紅一方面軍的這種一反常態的戰鬥作風,才導致了繼寧夏回亂被平息後,間接地縱容了甘肅其它各地的回亂風頭,延誤了整個甘肅被光復的寶貴時間。
更不能讓他們的容忍的是,當時已經兵臨肅州城下,還佔有絕對優勢的紅一方面軍,即便換上一個再無能的統帥,也絕不會發生那種竟然能叫馬本源從肅州全身而退的怪異事件。也正因爲如此,新疆的形勢纔會愈發變得複雜化,沙俄及浩罕的魔爪,纔會有機會在中華的大地上肆意踐踏。
而當年的馬本源,恰恰就是與“這些後來者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對於林鳳祥和左宗棠的那種墨跡的勁頭,馬本源是相當感激的。如果沒有林鳳祥和左宗棠那股黏黏糊糊的墨跡勁頭,他馬本源至少沒有時間能在哈密站住腳跟,至少也不會得到沙皇俄國朋友的雪中送炭。儘管這些“炭”不過就是幾門火炮,百十條火槍,儘管這點兒東西還都是先通過了那位“清真王”妥明之手,才最後轉到了他的這裡。但千里送鵝毛,禮輕,可畢竟人意重,再又說了,既然都已經有了第一次,那未來的第二次、第三次還會遠嗎?
心態一好,膽氣就自然壯。
當然,林鳳祥和左宗棠的那份告全疆各族民衆書,馬本源該算是最早就已經看到過了那批人之一,但他不僅置若罔聞,甚至還有些覺着好笑。有槍就是草頭王,都是草頭王了,自然就得爲非作歹。
你說你的,我攔不住。可我幹我的,你們也管不着。
於是,馬本源再次整軍,撲向巴里坤的鎮南城。
可是這一回,馬本源把林鳳祥和左宗棠徹底看錯了。
因爲這一次,紅一方面軍的進展速度是異常之快。
七月底,林鳳祥、左宗棠並轡走出嘉峪關。
八月十四日,閔殿臣、董福祥的第一民族軍就已經一舉拿下了馬本源精心佈置的星星峽防線,殲滅回暴首領冶福興以下兩千餘人,並乘勝繼續向前大踏步地挺進。
八月十九日,當聞警之後的馬本源火速從巴里坤前線趕回哈密的時候,哈密南部的天生墩、格子煙墩等險要據點不僅相繼丟失,第一民族軍的兩路前鋒董福祥和祁寶相劍指他的最後一道屏障,分別位於哈密城西南、東南兩地的大南湖和黃蘆崗要塞,實指望着最關鍵時刻能夠成爲他的有力支撐的哈密東部重鎮塔勒納沁,居然也是警報驟起。
八月二十一日,馬左衛、賴培英的第二民族軍拿下塔勒納沁,全殲馬來福以下回暴軍三千餘。
八月二十五日,經過反覆爭奪,大南湖和黃蘆崗兩處要塞最終被祁寶相和董福祥所掌控,剛剛纔舒服了沒多久的馬本源,又回到了過去那種要麼逃竄、要麼就只能困守孤城的尷尬境地。
而在這種最關鍵的時刻,真主阿拉又睜開了他那雙仁慈的眼睛,再次把恩惠降臨到了馬本源的頭上。
哈密地區竟然一連兩天下起了瓢潑般的大雨。
馬本源抓住這難得的大好機會,不再聽那位“高人”馬榮祖的瞎忽悠,在馬左衛、閔殿臣及隨後趕到的劉昌林部還沒有完成對哈密的徹底包圍之前,果斷地忍痛割愛,丟下哈密城中的數萬老弱婦孺,逃之夭夭。
九月二日,哈密光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