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同樣也是很有一股子激揚之氣的這聲喊叫之後,只是掄動着手中的長刀煞有介事地比劃了那麼一下的阿布都魯蘇勒,不僅他自己並沒有真正的動,就是他的那些兵將們,也沒有個要動彈動彈的意思,甚至就是連個起鬨架秧子的喊,都沒有整出來。
阿布都魯蘇勒只喊不動,那可以說是他的本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周圍這五千多回軍人馬的第一首腦,至於衝鋒陷陣這類的事情,理所當然地就是別人的義務。
但是,那些理應和着他的那聲“氣壯山河”的喊叫,該去浴血拼殺卻又同樣一動不動的人,照樣也有他們正當的理由。
因爲,當那些可以擡腕響槍、張手雷鳴的太平天國“漢軍”鐵騎,剛剛從他們的面前一陣風似地掠過,接着又如神龍擺首,猛地就闖進了他們的沙皇俄國朋友們的陣中,看似把自己的後背一時露給了他們,也好像是真的提供給了他們一個打便宜手的大好機會,一瞬間曾惹得不止一個人都像阿布都魯蘇勒一樣,起了那種格外的興奮和衝動的時候,他們卻馬上又發現,還是從剛纔的那“無數太平漢軍”涌出的方向,驚天動地的吼聲再起,根本就看不到尾在哪裡的“大批太平漢軍的馬隊”,幾乎是馬首銜着馬尾,又一個緊跟着一個地衝了過來。
所謂一道溝的地勢,就如同一個寫的並不規範的“八”字。
連綿的數座不是很高,說是山丘似乎都很牽強的大大的土包子,恰好拼組成了這個“八”字的長達一里多的一個左撇,只是這個“八”字右邊由數裡的山崖所構成的那一“撇”,卻應該被寫的更豎、更直才行。
伊格納切夫和他的四千多沙俄兵將,基本上都被裝在了這個縱深足有兩裡多,最窄處雖然不過僅有十幾步,但最寬處卻是同樣足有兩裡多的這個“八”字的裡面。
而阿布都魯蘇勒的那五千多的回暴軍,則還都置身於這個“八”字之下。
在他們的北面,是連接着這個“八”字左撇的最下端,再很整齊地一直朝着西面的布勒哈齊河延伸的大片水草地,在他們的南面,則是先由東向西而來的,繼而又朝着西南綿延下去高山峻嶺。
這是一片比起伊格納切夫所處的境地要更平坦、更開闊,當然也就是更有利於大規模騎兵閃展騰挪的絕好衝殺之地。
劉昌林正是鑑於一道溝的這種地勢,先是把他的一團由這個“八”字左邊那一撇,自高而下地撒了出去。緊跟着,他又以他最精銳的師屬特務連,引導着三團的主力,自這個“八”字下端、水草地的邊緣地帶殺出,兜住了沙俄鬼們的後路。
而爲了達到能夠徹底震懾住那五千多回暴軍,劉昌林還特意指令三團,要他們把最後的那一個營,稍晚一些時候再撒出去。
劉昌林相信,只要回暴軍們敢不老實,憑他這一個營的鐵騎,就足以殺的他們自顧不暇。
果然,在天朝紅色鐵騎這如虹的氣勢震懾下,現在的阿布都魯蘇勒也不得不變得老實了。
因爲阿布都魯蘇勒不僅唯恐鬧不好會把自己變成“漢軍們”的靶子,他同時也已經看的很清楚,曾經那麼的威風八面,又是所向披靡的沙俄軍隊,卻在“漢軍們”的衝殺下,早已旗幟混亂、隊伍不整,只有捱打的份兒了。
阿布都魯蘇勒看的不錯。
現在,一道溝的溝口,佟家成的一營主力也由防禦轉入了衝殺。
獨立騎兵師已經全部投入戰場的四支部隊——一團、師屬特務連及三團的主力、二團一營主力、再加上三團的三營,猶如四條盤旋的蛟龍,在沙俄鬼們的陣中你殺過來、我殺過去。
伊格納切夫不單單是被殺的是心驚肉跳,根本就沒有了還手之力,就是想逃,也絕非那麼的容易。
於是,起初還幻想着要打便宜手的阿布都魯蘇勒,搶先掉頭跑路了。五千多的回暴軍,拋下了他們曾極其以爲自豪的、如今卻正處在爲了自身的性命而苦苦掙扎之中的他們的沙俄朋友們,你追我趕地朝着布勒哈齊猛跑。
而經過了一番浴血的苦戰之後,伊格納切夫和他的兩千多被殺的肝膽俱裂的殘兵敗將,也終於從地獄中撞了出來,丟下所有的輜重,頭都再不敢回地向着僅有三裡外的布勒哈齊飛跑。
其實,對於一道溝內的伊格納切夫部,劉昌林暫時還沒有一口全部吃下去的意思。作爲戰役的第一階段,他對各部的要求就是來回地在沙俄鬼子們的陣中猛衝狠殺,打散他們,並徹底地打含糊他們,只有這樣,才能在大量地殺傷敵人的同時,又能夠儘可能減少自身的傷亡。
不爭一時的得失的劉昌林,儘管在一道溝可以高擡貴手放了伊格納切夫一馬,但這不過才只是一場大戲的序幕。
“師長,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停下來,應該馬上跟着追啊。”
劉昌林看看圍攏上來的那幾位手中拎着滴血的馬刀,一臉都是還沒有殺過癮的神態的團營長們,擡頭瞅了瞅已經變得灰暗下來的天空,“當然得追,不過,可也用不着太急了。呵呵,咱們都已經把人家殺的那麼苦了,怎麼也得叫人家先有個放鬆放鬆心情的機會嘛。”
說是這樣說,可在說完之後,他卻馬上就叫過來了佟家成,“布勒哈齊的地勢你最熟悉,現在,我把師的特務連和炮兵連都加強給你們,立即重新攻佔你們曾經在布勒哈齊東郊堅守過的那個高地。”
接着,他又看了看一三兩團的幾個團營長們,手裡的馬鞭子衝着溝內被沙俄鬼丟棄的成片的火炮一指,嘿嘿地一笑,“就是要追,咱們也不能就這麼地空着手去追啊,放着這麼多的好東西,要是不都拿回去還給老朋友們,那還說的過去。”
按照劉昌林的判斷,逃向布勒哈齊的沙俄鬼和回暴軍們,一定不想打還要堅守布勒哈齊的主意,而是會連夜逃回布勒哈齊河西岸,這也正是他不願意對伊格納切夫立即就採取窮追不捨的極端手段的原因。畢竟他所面對的敵軍還是很強大的,吃得太多了,難免就會消化不良。
一直逃進了布勒哈齊的伊格納切夫,儘管這才知道太平天國紅軍並沒有尾追上來,但他卻再也沒有要在布勒哈齊多停留一刻的心思。
先不要說太平紅軍的主力實在是太厲害,就自己那些剛剛打了一場硬仗就連魂兒都快給嚇沒了的兵將們,伊格納切夫不氣餒都不行。
尤其是當他終於逃進了布勒哈齊,卻居然連阿布都魯蘇勒回軍的影子都沒看見一個的時候,伊格納切夫就不單單是氣餒的問題了。
他**的,這羣中國的王八蛋,關鍵的時候見死不救,逃起來倒是比誰都更快
伊格納切夫不用細想就知道,那個王八蛋的阿布都魯蘇勒,一定是已經先自顧自地渡河跑路了。
憤恨交加,且又心酸不已的伊格納切夫,在忍痛將自己的一千多兵部署在了布勒哈齊鎮內及鎮外的各個要地上,嚴令他們務必堅守到底,確保主力撤過布勒哈齊之後,自己也準備要趕往渡口。
可就在這時,他卻聽到了布勒哈齊河渡口方向竟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巨大喊殺聲。
伊格納切夫眼前頓時一黑,難道太平紅軍又是神兵天降,已經搶佔了他這條唯一的西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