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聲此起彼伏,兩名最致命的殺手從兩個方向現身。
凌絕心知已經中毒,也曾聽過丁卯火刺毒性特性,知道無論怎麼出手,都只是不同程度加速喪失功力。
要效法趙燭影,趁着功力衰退不多先以極招擊敗強敵換取完全嗎?
不成,眼下堪稱強敵的足有三人。
隨未見披麻“孝婦”親自出手,她身爲首腦此刻敢於靠近想必不會弱過曾經藏在她身後棺木之中的雙刺殺手,放在這個局面她的威脅就很可怕。
那個面目毫無特點的古怪男人,無論什麼樣子的極招他都能以同樣招數拼上一拼,想必是身懷獨有煉途特殊威能,不是一記極招能夠拿下的角色。
“蜀東一院梅”時強時弱,斬破木主牌他因爲毒粉嚇得退兩步,擊碎木主牌那手中寶具也丟了出去,想必此刻和自己同都是功力衰退的現狀卻肯定比他用雙劍更強了。
何況這人現在好像瘋魔,說不準會不會比自己還早一步不顧一切極招拼命。
怎麼辦?凌絕不由自主看向陳至小子,這小子或者會有好些的做法?
“奪路而逃!”陳至的辦法很簡單。
逃,逃到吸引人羣中更多的注意,逃到持有木主牌的人想起手上之物,逃到下一塊木主牌出現。如果凌絕功力尚有餘力,可以藉着木主牌中花毒的威脅創造一線生機。
這小鬼是負責在想辦法的,陳至這句太過清楚,方沉魚於是明白陳至在局勢中的威脅。
方沉魚俏眼一轉,同另一方向的蕭忘形交換眼神。
她意外發現蕭忘形眼神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奇怪,他該也知道留着這個小鬼是個麻煩纔對。
在陳至之前情緒波動到極點的時候,方沉魚留意人羣動向變化,根本沒能察覺到心中“孽胎”感應。
這也是方沉魚和蕭忘形兩人的不同之處。蕭忘形從小被視爲怪胎,纔對二當家收留之恩格外感念並當做自身執着;方沉魚在初嫁之前生理異常未顯到得十五六歲許下人家才被當成忌諱驅逐,對“孽胎”同胞該殺也是先殺再說,不會有特別的感觸。
方沉魚、蕭忘形彼此之間即使有分歧也向來都是先同心協力再說。
一前一後,兩人都以凌絕爲中心逼近。
聽到陳至說法後,這兩人都明白如果奪路而逃凌絕選擇攻擊的目標必是方沉魚。
到他出手的時候,兩人本來準備好如果計劃不順就用在趙燭影身上的手段就用上了,無非目標不同。
孟舞風先動了手,這又是在場沒人意料到的事。
吸入丁卯火刺花毒,不同藥性衝突,孟舞風不僅沒功力衰退,反而腦中產生了幻覺。
孟舞風狂性大發,頓覺自己天下無敵,正要找凌絕一拼高下的時候,先看到的是蕭忘形和人眼神交流。
再到發覺和蕭忘形交換眼神的時候孟舞風理智瞬間斷線,單手劍交到更擅的右手之上,直接衝向蕭忘形。
“周天三火劍”之“民火擅變”,以瘋狂心態注入更多詭怪變化,攻向蕭忘形。
蠢貨,蕭忘形心中不禁暗罵,同時只好硬着頭皮準備對上。
鏡途第三層境界“形影徹明”鏡照之招於是再斬,一斬一刺一撩對上孟舞風“民火擅變”。
再瘋狂的變化,鏡中倒影從來也只是跟着同變,蕭忘形“一瞬奇蹟”威能短時之內沒法再引出來一次,只好先拼平再說。
這是蕭忘形入陣以來第一次失算。
鏡照之招復制招數,也複製威力,複製不了出招者身體中正在進行的變化。
孟舞風含“八幡丹”在內一十八種秘藥藥力是逐漸激發,功力也是逐漸增強,鏡照之招只能複製出招時候的勁力強度,孟舞風手中劍上的勁力卻是不斷攀升。
一斬,蕭忘形尚能拼平。
一刺,劍尖對上劍尖,蕭忘形頓感勁力壓制。
暗含削勁變化的一撩,蕭忘形手中劍刃切口對上孟舞風寶劍切口同一個位置。
寶劍對凡劍,強勁對恆勁,一陣火花後蕭忘形劍尖給孟舞風削下一塊,再不能阻住孟舞風劍路。
幸好這一劍稍高了點,後續變化只在蕭忘形左額額角留下個不致命的傷口。
可鮮血淌下,卻極爲妨礙蕭忘形左眼視野。
單憑一隻眼睛,就更難辨別敵我距離。
“死猴子!要逃命了!”這一下變化兔起鶻落,這一聲只有毫不在意一旁戰事如何發展只覺得是個好機會的秦雋才能第一時間提醒得來。
凌絕、陳至如夢初醒。
陳至趕緊同秦雋扶起趙燭影,凌絕一馬當先,四人開始試圖離開戰圈。
可向哪個方向逃?沒有人有個準確的主意。
雀房山沒有什麼好地方藏匿,就算逃出戰圈一時也難以最終脫身。
一個聲音指名了方向。
“往我這裡,我帶你們去秘境洞穴!!!”
那是一名不知道什麼時候騰出手脫出戰圈的青竹幫衆,雖然面色好像發病面相卻透出忠厚老實。
“咳、咳……他……是好人。”
趙燭影的認定讓凌絕三人拿下主意,帶着趙燭影往那名幫衆所在方向逃竄。
蕭忘形左眼給血迷住前就看見這個情形,慌忙大喊提醒方沉魚:“先殺人!”
方沉魚還沒做出反應,近處孟舞風先起了反應,他把劍當錘子用砸向蕭忘形,邊接話答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孟舞風失去理智,除了出劍招以外其他的基本劍路都是亂來胡揮,連他本來能達到的煉技一途初境“身從意發”威能都用不上。
“殺你個廢物!!”蕭忘形給他連環攪局此刻也失了方寸,雙臂以江湖常見拳法炮錘拳路衝向孟舞風,要用拳頭撞這攪局混球個滿懷。
孟舞風給撞得連退四五步方纔站定,他心中怒火更盛。
“我不是廢物!!!我是……‘蜀東一院梅’!!!我是‘蜀東一院梅’!!!”
孟舞風站定怒吼,又順手斬殺一名身旁正要取出木主牌追擊凌絕的青竹幫石玩手下幫衆。此刻他宛若天神下凡,威風不可侵犯!
第五塊木主牌都沒能爆開,就在那名幫衆懷裡給孟舞風寶劍斬開,漏出的毒粉也被幫衆出血打溼或者給流進他衣衫裡。
方沉魚明白不能讓凌絕等人走脫,正要追擊餘光看見孟舞風終於想起自己身負武功,空出左手向蕭忘形擊出一記三峰府絕學“遊有際掌”。
她一息也沒猶豫,再不管凌絕三人逃走,衝過去攻擊孟舞風相救。
陳至看在眼裡,對這一系列變化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知道這是逃生時刻。
蕭忘形本來就是拳掌功夫造詣更高,當下放棄被削去劍尖的長劍,以一記柔掌卸下這記“遊有際掌”劈空掌力。
看到方沉魚從孟舞風背後來救,他心生感激同時卻氣不打一處來。
這回變成方沉魚和惱火上頭的蕭忘形前後合擊功力暴漲的孟舞風。
方沉魚雙手指爪功夫,要取孟舞風持劍右手和右肘,卸下他手中長劍。
蕭忘形另一手劍也拋下,一拳一掌一先一後用自己拳掌功夫攻擊孟舞風面門和胸腹。
孟舞風完全神志模糊,只覺自己天下無敵。既然有人正面挑戰,見對方用的是拳掌他也要以拳掌硬拼力敵。
他這才感到手裡有劍,念頭“啪”地一動,乾脆把右手寶劍鬆開拋了。
本打算卸孟舞風劍的方沉魚愣了一瞬間,隨即該攻他右肩右肘還是攻他右肩右肘而已。
孟舞風藥力激發的功力上漲卻當真不同凡響,方沉魚施展指爪功拿住了他右肩右肘,絲毫鉗不動他。
孟舞風不管從背後抓自己右手的是誰,他只在乎眼前敵人,右手隨便一揮身後那人就鬆開了手。
可不得鬆開手,這一揮孟舞風的肘子挾帶沉重勁力打在方沉魚臉上,方沉魚腦袋眩暈一剎,腳步失去平衡,鼻腔裡也是腥甜。
她直給孟舞風打出了鼻血。
蕭忘形和孟舞風對起拳掌,連戰數合。
偶爾孟舞風用出“遊有際掌”招式,蕭忘形習慣性發動鏡途第三層境界“形影徹明”鏡照之招硬抗,同樣招式不及孟舞風漸漲功力便處於下風。
而當蕭忘形反應過來,以江湖尋常拳腳功夫或掃腿或旁敲側擊,此時孟舞風全無戰鬥智慧可言,更挑選不出合適技巧用來應對,就又讓蕭忘形扳回劣勢。
一旁方沉魚憤怒已極,大叫一聲:“交給老孃來!管你那些互相殘殺的猴子去!!”
孟舞風聽到叫喊立刻看向方沉魚方向,腦袋昏沉幻覺不斷沒想起她是誰來。
方沉魚怒目盯着孟舞風,這也是她近半年來第一次正眼真心眼中只有此人。
方沉魚情緒已極,“孽胎”異能發動,雙眼瞳孔中紅色覆蓋瞳孔,璀璨如同寶石。
和她對視的孟舞風瞬間覺得從眼底竄進一股寒氣一般,寒氣順着血脈走向身體深處,霎時失去動作能力。
這一手“凝血寒眼”“孽胎”異能也是數天也只能使用一次,用後眼中紅色在幾天內褪掉前甚至方沉魚動態視力也會相當程度下降。
方沉魚本來是打算如果計劃失敗用以配合蕭忘形對付趙燭影作爲決勝,後來一度想改用在凌絕身上,最後卻是用來對付自己一邊的戰力“蜀東一院梅”孟舞風。
蕭忘形惱火已過,當即向殺手和青竹幫衆下令停手。
孟舞風經這一下也冷靜了好多,找回許多清明,正要開口問剛纔什麼情況,對面方沉魚拳腳劈頭蓋臉而來。
這幾下拳腳既無技法又沒用上勁力,方沉魚只是單純打來出氣。
陳至又感到趙燭影和那個古怪男人對拼之時的異常感覺,放眼望去,也不知道這種感覺爲什麼而來。
畢竟方沉魚爲了不傷孟舞風身體——繼續追殺趙燭影還用得上他——“孽胎”異能稍啓便收,實在是短暫的一瞬。
四人已經出得戰圈,偶有追上之人也只好給凌絕不得不動手殺了。
他們仍是得跟着那名幫衆去犯險逃進秘境所在洞穴,靠着洞外人對妖魔的忌憚拖些時間。
凌絕覺得能拖半個時辰,現在那些人自己打得也傷了,他和趙燭影功力恢復點就總有一戰之力。
“謝了,大叔!”秦雋這時纔想起來還不知道這幫衆爲啥幫助自己一行。“說起來,你爲啥幫我們?”
“我也不知道,可不想讓你們死在那。”那幫衆眼裡也多少帶些疑惑,看來確實是沒怎麼想就幫了。
這人是個好人啊,秦雋暗贊。
“咳咳,先生,咳……如何……稱呼?今日之恩,改天一……咳咳……”
趙燭影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總是想問這人姓名,他依稀記得這人之前帶他探過那個洞穴。
“我叫許天生。”幫衆答道。
對了,他是叫許天生,趙燭影想起來了。
趙燭影先前對這個人印象就不錯,此刻徹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