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鄉地上天國”舊址之外棧道口石臺之上,席子和欲擒陳至,陳至、秦雋、言笑酬奮力相抗,雙方戰意各自不讓。
陳至既已知席子和實力非凡,三人縱使其上能勝那武決經驗尚淺的妖魔“替桃行道”業無極,如今對上席子和這等高手卻是難能取勝。
更何況經歷過“替桃行道”業無極之戰,秦雋、言笑酬和陳至自己都算有不同方面的虛耗,實在也已經發揮不出全力。
陳至開始思索不以武勝的方法,他想起一事,順口問出:“你方纔爲什麼要去翻石堆之下的屍體?”
雙方既然動上了手,席子和只想儘快解決,不耐道:“你好奇?你同我走,路上慢慢說與你知其中的緣由。”
“辦不到!”
秦雋橫插一句,卻見陳至豎起空手阻止秦雋插話。
對方不答,陳至只好展開猜測:“剛纔我們沒動手衝突,你回答我來意時沒有刻意騙我的必要……
嗯~你想知情玄衣衛所聚羣豪和‘切利支丹’相鬥的過程,你有辦法從屍身之上得到情報。
我們仍可以後退一步,這裡壯烈犧牲的羣豪都是那一戰的親歷者,你可以慢慢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哈!”席子和好像被陳至逗笑,先笑再接話道:“假如你去逛攤,看到攤主有一方淮墨,正在猶豫之刻,攤主赫然又擺出一方徽墨……你還會去想拿淮墨嗎?”
羣豪也許確實親歷“切利支丹”棧道口一戰,但是“閉眼太歲”陳至爲玄衣衛籌謀,這事情經近葦原匯聚羣豪後已經由不願意繼續此事江湖人傳開,陳至本人更在一戰後活了下來,確實對於席子和來說擒住陳至只可能知道得更多。
席子和的比喻對外行來說也沒法理解,陳至卻多少懂得意思,馬上明白自己的現身本身就讓席子和已經對此地戰死者的屍身失去興趣。
言笑酬一聽之下,雖然也聽出差不多的意思,他不明陳至所猜的席子和獲取情報手段爲何,只道席子和要獲取情報只怕只能對屍體用起那“手段”,更不肯想讓。
言笑酬於是道:“我們絕對不允許你帶走陳兄弟!”
陳至雖然感謝言笑酬相護情義,他卻記得席子和言語之間也曾提過是要自己“隨他走一道”,相信其中必有轉圜餘地,再問道:“那你又有什麼事情必須去做,爲何不是你來共我走一道?”
席子和聽到言笑酬肯定之語就已經又失去兩分耐性,對陳至的問題也不願詳答:“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那這就是用武功話高低的時候。
誰技不如人,誰就着誰的事。
你不用管我要做的是大事小事,你們阻止不了我,就只有先放下自己的事!”
“媽的這人絲毫不講道理,莫名其妙!”秦雋恨聲一罵,心念電轉之間又有新詞可說:“你好歹說個去處,萬一我們是本來就可以順路,我們打這一架難道是打心酸的嗎?!”
席子和倒是肯說自己的去處,道:“這事倒不必瞞你們,我要去合肥城。”
這一句說出來,秦雋、陳至、言笑酬三人各自納悶,都想不到這個急迫想知“切利支丹”一戰細節的席子和想去合肥是要做什麼。
不用他們三個人猜,席子和已經把緣由馬上就說出來:“那裡產墨,價錢也好過從行商轉買,哪有不去的道理?”
“莫名其妙!!”秦雋突然聽到這個荒唐理由,當然沒法接受。
席子和“哼”了一聲,
只是嘲秦雋不懂行情:“花錢的不是你,是我。
我想省着點花用也是和你們無干,反正也不是你們出錢,到底是誰莫名其妙?”
席子和之前曾在“合和莊”廢屋之中留宿一晚,畫了自己路上見過的“奪眼西風”葉西風屍體,當時他對自己所畫不怎滿意,事後挑理由挑到了用的是爛墨之上,這是他自己心裡活動後找的理由,旁人當然不能理解。
再說起他在廢屋之中擊殺了莫氏兄弟兩人,又覺得好歹也是相識,所以他放着“毒婦”巴三姐和鄒得屍身不管只找偏僻處收埋了莫氏兄弟。
是以後來不但滅度宗尋去時沒見過這兩人屍身,“替桃行道”業無極找進“合和莊”廢屋時也沒見到這兩具屍身,是以沒能得到鑄造“異寶”鑄術和鎖元結構的“知識”,這層有助於陳至三人擊敗業無極的前因也同樣不被人知。
陳至苦於思索轉圜之道,把席子和一席話聽得詳細,此時聯想到“畫中人”——這一點目前除了席子和只有他知道,卻不好當着不知情的人點明。
只是聽起來席子和翻找屍身所用“手段”,應該是會關係道“畫中人”所懷的異能。
既然“夢中人”有那種把人拉到“幻真宮”的本事,那“畫中人”有獨特的異能倒是容易想象之事。
如果這個猜測爲真,陳至倒是不意外席子和執意要帶走自己。
陳至更明白如果是這層原因,席子和絕對不會想要讓秦雋和言笑酬兩人對“畫中人”知情,看來能讓他滿意的發展就只有任他帶走自己。
可要從玄衣衛臨時營寨排布之中找出殊勝宗寂靜堂首座潘籍看出的破綻,這事交給別人卻也未必穩妥,陳至還是想要自己親自去做這件事。
話到這裡,雙方已難投機,席子和最先不耐,渾鐵長槍再動,一記橫掃於石堆之間掃向秦雋、言笑酬,要壓縮兩人活動範圍。
這一招如果應對不慎,難免要露出破綻後被席子和變招從棧道口石臺上打下去。
如果這底下正對着“合和莊”,秦雋或許會藉機裝作被打下去,拼一把自己煉體途威能護身之下自己可以受傷輕些,去找滅度宗的人來幫。
偏偏“合和莊”的位置和棧道口石臺下方深谷完全兩個方向,從棧道中段跌下去還好往那邊走,從這裡跌下去秦雋可沒信心一時半刻找準道路去找到滅度宗的人。
“三不治郎中”張鄲倒是在滅度宗一干人等找到“合和莊”位置後就要先回去等着,此時只怕也早回到了玄衣衛營寨之中,秦雋可沒覺得那殺豬大夫路上會耽擱到能讓自己跌下去正好撞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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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雋於是再運足煉體途“出離凡物”高境不穩定狀態威能,身上淡淡血光稍微轉金,一身換過言笑酬位置腳踏石臺借力再以體能逼催,要接下席子和這記橫掃。
這決定卻實在不妙,不妙就在秦雋所落的位置。
秦雋使出“夏姬八斬法”中接招斬法“宣後拒囂狂”,要以一抖先震回席子和長槍,不料一震之下這一橫掃威力由刀入身,再由秦雋之身泄到石臺石面之上。
棧道口石臺石面之下其實多處藏着暗損,乃是南宮尋常施展“爆雲千變”來糾纏怒界武者新免武藏時,新免武藏猖狂“蟒相”無招之招一路追逐所留,此時再遇巨力,石臺下方立刻滑掉一塊,石臺上石面則也不穩晃動。
席子和是橫掃發招之方,他雖也不明白自己運足煉技途威能控勁之妙怎麼威力會外泄到能讓這石臺整個不穩,卻能抓住秦雋、言笑酬兩人腳下不穩的機會一躍而起,翻過秦雋、言笑酬,一杆長槍直對陳至。
倉皇之間,陳至面對來犯長槍,直接運出“四分地刑勢”中的“解威刑恃勢”,和席子和直過一招。
這個判斷出於倉皇,同樣也不合適,席子和這一擊乃是倒持長槍,以槍尾做“棍”一“點”的無招之招,本身沒有值得陳至運用“小圓之法”引導的威力。
陳至手搭上渾鐵長槍槍身,他手一動,席子和也不管長槍暫時離手之險,雙手棄槍換掌,雙掌一推直擊向陳至胸口。
如果陳至的“解威刑恃勢”完成度再高一些,倒是可能收發自如之下可及時收招然後應對這一記雙推之掌,只是他一直太忙沒空專門精熟此招,雙推掌中得結結實實。
席子和那記調轉長槍一“點”本就不是殺招,這手雙推掌也同樣不是,只是發出了一股鈍性掌力將陳至擊退到一邊山壁之上。
陳至後背被山壁一撞,身形晃動之間又被席子和以煉技途威能絕妙控勁功夫補上一招貫耳雙掌,席子和控勁極妙,陳至腦海一股翻騰震動,意識也隨之遠去。
擊暈陳至後,席子和放眼一看秦雋、言笑酬已經再找回平衡,左手一攬半空長槍,右手回勾直接將暈倒的陳至夾在脅下,雙腳變換一動,再一躍身子直到棧道之上。
秦雋、言笑酬眼看陳至被制住帶走,更不可能任席子和如意,也趕忙向棧道方向追去。
席子和也不願被兩人追到,他帶着一人身法慢些,只做定注意逃到地形複雜地方藉着地形看能不能擺脫這兩人。
前面兩人、後面兩人,一路追出棧道之外,席子和也不往玄衣衛營寨方向去,屙屎哪裡偏僻走哪裡,陳至昏迷之間也更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帶遠,更難及時回到玄衣衛臨時營寨去。
這時時已黃昏,玄衣衛營寨中,江南城和“切利支丹”三位強者正鬥到御色多由也“結羅伏仙陣”的“另一個次元”中去。
這四人鬥到“另一個次元”,相鬥之聲也難傳進玄衣衛營寨之中。
玄衣衛營寨中的“四住動心咒”誦經聲仍在繼續,及時聽不見相鬥之聲,沒人肯先出自己營帳查看情況。
“劍毒梅香”孟舞風卻是少數的尷尬人,他被安排到的營帳正有兩個金山派弟子也同樣誦經混淆視聽,正是江麟兒所佈的疑陣一部分。
孟舞風身份尷尬,玄衣衛的計劃什麼也不同他說,只讓他心懷惴惴,七上八下,聽着這兩個金山派弟子生疏卻不停照着經文濫竽充數地念下去,更加心煩。
孟舞風早不耐煩,直接開口:“外面沒了聲音,說不定已經鬥完了,你們不出去看看嗎?”
沒人理他。
這兩名金山派弟子被安排到這處營帳裡濫竽充數的時候已經聽說此人身份尷尬,都相信自己被派來除了適時濫竽充數誦經之外,或許也有順便監視這位“劍毒梅香”的用意也說不定。
孟舞風見沒人理自己,心中更加不爽,明明自己棄暗投明而來,爲何好像沒人當回事兒?
他本來就是愛自作主張之人,當下心生一計,覺得外面就算沒鬥完,或許也已經差不多,自己此時發揮些作用或許可以立上一功。
孟舞風覺得自己簡直是天才,纔會在此時想明這一點。
也對,曾經在“四山兩宗一府司”的太華山三峰府中,孟舞風向來也是被周圍人捧成天才。
現在孟舞風想來,那是他最爲懷念的時光。
而要回到那段時光中去,孟舞風相信,要他自己去努力爭取。
那麼此時儘可能立下沒人想到的功勞,就是最合適的努力。
於是孟舞風大手大腳翻起來自己收好的秘藥,這些秘藥都是他關鍵時藉助獨有煉途鴆途提升功力保命之資,此時要犯險立功也是必不可少。
他甚至還剩下了一顆“八幡丹”,孟舞風一高興,連同這一顆急忙服下,短時間接連服了共二十七樣。
這舉動引起其中一名金山派弟子注意,趕忙停下誦經,喝問起他道:“你做什麼?!”
孟舞風心中壓抑已久,此時剛服下秘藥, 心境也早再復當年在雀房山“秘境”中那種“天下無敵”的狀態,一眼回瞪這名金山派弟子:“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來歷可疑,我們……”
另一名金山派弟子雖然也懷疑孟舞風此時舉動,他卻聽清營帳外早有人說要擊營帳止經聲,他停下誦經只爲阻止同伴口出惡言,以免經聲停得久了顯出和其他誦經營帳差別被帳外之敵當做目標:“你何必理他?”
這一句還來不及喝止同伴,先引起此時心境“天下無敵”功力也因藥力和鴆途威能躥升的孟舞風怒火。
此時自己“天下無敵”,怎麼容得下這兩個無名之輩小看?
孟舞風一怒之下,先出一劍,和他爭論的那名金山派弟子血濺當場,另一名金山派弟子見狀驚呼趕緊放下手中抄錄經文而起,也就又遭了孟舞風不由分說的一招“周天三火劍”之“民火擅變”擊殺。
殺了這兩人,孟舞風心中快意一時,笑聲剛出了一點,心裡卻多少冷靜。
他突然覺得殺了這兩人或許是闖禍,趕緊逃出營帳。
逃出營帳之外,孟舞風四顧茫然,除了他,自然是沒人敢在確定安全之前走出來。
諾大的玄衣衛營寨廣場,就他一個人在營帳之外。
孟舞風擡起頭來,看到若真若幻的四個人相鬥在空中的奇觀。
他眼睛移到其中背生雙翅不似人形的“天童子”身上時,一時也移不開。
孟舞風的心中莫名提起一種感覺,覺得自己要幫助這個人,雖然這個怪模怪樣的人他並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