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這個東西,在方回的認知裡,只侷限於《唐伯虎點秋香》裡的“一日喪命散”和“含笑半步顛”還有《水滸傳》裡的蒙汗藥。像這種能讓人變成鬥雞眼的毒,方回覺得很詭異的同時——還有那麼一點點可愛。
六扇門的大牢方回這是第二次進來了,第一次是在金陵的時候碰瓷碰到慕容嫣。
這一路上張虎也跟他說了一下情況,抓住的那幾個賊人是前年搶劫官銀的,六扇門滿世界的抓人也沒找到這幾個,卻沒成想竟然就躲在神都城內。而馮素雲那缺德爹當時正跟這幾人在一起大呼小叫的賭錢。
陰森潮溼的牢房中,牆上那被過堂風吹的忽明忽暗的火把讓這裡顯得極其陰森恐怖,在張虎的帶領下,幾人來到一間牢房門口,那牢房裡,一個被剝的只剩下內衣的人癱坐在地上。一聽見腳步聲,立刻連滾帶爬的跑到門口,大聲喊冤:“官爺,官爺,我冤枉啊,我真是冤枉啊,我不認識那些賊人啊,官爺,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正喊着,擡頭就看到方回和馮素雲,頓時激動了起來:“閨女,哈哈,姑爺,姑爺來了,我是冤枉的啊——”
方回藉着昏暗的光線打量了一眼那人,詫異道:“這是?”
“馮三德,馮三德啊——”
方回仔細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撓頭訕笑:“呵呵——你這洗乾淨了我還真沒認出來。”
不得不說,基因這個東西確實非常重要,就說眼前這個缺德的岳父吧,上次跑到他家的時候儼然就是一叫花子,一張黑臉千溝萬壑,頭髮就動畫片裡被**炸過似的,根本看不出本來面容。今天再一看,除了頭髮有些散亂,臉上有幾條黑印,竟然還是個很有味道的中年老帥哥。就這張相,雖然比不上張昌宗和張易之那倆小白臉,不過倒退二十年的話,也是能一較高低的。
這變化實在太大了,方回不敢認,看着馮素雲問道:“這——真是你爹?”
“他不是!”馮素雲面若寒霜。
方回鬆了口氣,既然是冒充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而馮素雲卻是補充道:“我沒爹,我爹已經死了。”
好嘛,一聽這話,方回就知道眼前這個中老年帥哥真是那天那個乞丐,也就是馮素雲的缺德老爹。
“寶貝,別鬧。”方回拉着馮素雲的手笑道:“剛在在外面跟你說過什麼你忘了嗎?”
馮素雲被這聲寶貝叫的臉色通紅,順勢依偎在方回懷裡,低聲道:“相公,可是他——”
“先把以前的事放放。”方回拍了拍馮素雲的肩膀,安慰道:“就算你不想認他,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本着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的辦案宗旨,他如果沒犯法,就不能冤枉他,你說是不是?可若是他犯法了,別說是你親爹,就算是我親爹,也照抓不誤。”
馮素雲請請點頭:“一切都由相公做主。”
說起來,方回確實挺不待見這個便宜老丈人的,他家裡的便宜貨夠多了,便宜師傅,便宜師弟,再多個便宜老丈人——不說這個,就算是販賣人口這一條——他還真無能爲力,畢竟這個還真不犯法,那集市上就有胡女和奴隸的,他想管也管不着。再說了,他身上這點官職無論是銀行行長還是足協主席,連個品級都沒有,唯一有品級的官職還是個閒差的戶部侍郎,管這個就有點狗拿耗子的意思了。
“張捕頭,你看這事?”方回看着張虎問道。
“方大人,其實這事也好辦。”張虎四處看了看,見沒人,便小聲道:“那夥賊人已經招供了,這馮三德確實與他們無關。”說着,他頓了頓。“只是說全無關吧,也不準確——這馮三德吃的住的用的全是那夥賊人提供的——”
方回擺擺手,示意張虎不用說了。
他明白張虎的意思——雖然馮三德什麼都沒做,但從他吃穿用全是對方提供的情況來看,顯然是已經入夥了。不過方回也知道他這個便宜岳父是個什麼德行,能把親閨女都賣了還賭債,絕對幹不出這種抓着就砍頭的營生。他要有這個膽子,當初也不至於賣閨女了。入夥肯定不行,估摸着就是混進去混吃混喝佔小便宜。
“張捕頭,這是一點小意思。”方回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塞進張虎手裡,笑道:“我可以保證,他跟那些人沒有關係。”
張虎看了看銀票,頓時一驚:“五百兩?方大人,這可使不得。”
張虎連連搖頭:“我若是收了你的銀票,到時候慕容大人追問起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若追究就讓她來找我。”方回把銀票推了回去:“放心,這銀票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怎麼說咱們也算是同僚,就當我請客,把兄弟們都叫上去喝頓花酒。”
“同僚?”張虎愣道:“方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哈哈。”方回笑道。“你不知道吧,我在金陵的時候在六扇門當過書吏呢。”
“啊?那還真是。”張虎愣了一下,然後安之若素的收下了銀票:“既然如此,那小人也不矯情了,方大人,您稍等一下,我這便命人打開牢房。”
“姑爺——”
“他不是你姑爺。”馮三德剛想說什麼,卻被馮素雲給打斷了:“我沒你這個爹。相公,你爲何——”
方回見張虎回來,拉着馮素雲的手輕笑道:“這事以後再說——素雲,你想好了?當真不想認他?”
“我——”馮素雲略顯猶豫,最後,卻是一臉堅定:“素雲此生能有相公便知足了。”
“好吧。”
——
方府——不對,現在應該叫金陵伯府,只是大門上的匾額還沒掛上。
前院客廳裡,方回正吃着煎炸的金黃的饅頭片,喝着一碗濃稠的大米粥,馮三德便一臉諂笑的走了進來,錯着手坐在方回對面,討好道:“姑爺,你看我這以後——”
“以後?”方回端着碗,不解道:“什麼意思?”
“哎呀,就是姑爺你看能不能給我謀個差事什麼的?”唐三的看了看盤子裡金黃可口的饅頭片,喉頭蠕動了兩下,終究沒敢去拿:“姑爺你現在也是大官了,能不能——”
“不能。”方回果斷拒絕,順便吩咐丫鬟又填了副碗筷,看着馮三德道:“素雲說了,不想看到你——從輩分上來說,你是我岳父,可素雲是我媳婦,她不想看到你,我也沒辦法啊。”
“那——”
“離開神都吧。”方回打斷道。想了想,又道:“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是素雲的爹,這樣吧,如今皇上封了我金陵伯,食邑七百戶,你去金陵吧,幫我收租子去。”
馮三德頓時大喜過望,連連點頭:“要得要得,姑爺說什麼我便做什麼。”
“你先別忙着高興。”方回擺擺手,眼神冷冽的盯着馮三德道:“一方面,因爲你是我岳父,雖然我挺不待見你的,但你畢竟是素雲的爹——另一方面,我讓你去金陵幫我收租子,若是讓我知道你敢打着我的旗號做點什麼傷天害理欺壓百姓的事,不用別人動手,我親自把你送進衙門。”
“我曉得,曉得——”馮三德連連點頭應承。
“另外。”方回想了想,道:“去了金陵,你便住在城外的金陵會所,我會打好招呼。每個月給你五兩銀子,你怎麼花我不管,可若是讓我知道你又去賭錢,你自己看着辦。”
“一定一定——”
“那就走吧。”方回擺擺手。“馬車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說完又掏出二十兩銀子道。“馬車就在城外,自己出去吧,這些銀子路上用。”
馮三德一見銀子雙眼就開始發光,飛快的從方回手中抓起銀子,喜滋滋的轉身就走,連句謝謝都沒說。
直到馮三德的身影消失,馮素雲才從後堂走了出來,眼神糾結的看着方回道:“相公,你爲何還要這麼對他?”
“怎麼對他?”方回笑道。“你相公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麼應該天打雷劈的事,這事也不歸我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爹,縱然萬般不是,見不到人也就算了,見到了也不能看他餓死不是?——就當給他次機會了,如果他再不知悔改,那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說是不是?”
馮素雲幽幽一嘆,眼神充滿柔情,主動依偎進方回懷裡,道:“相公,謝謝你,素雲能嫁給相公,是素雲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說什麼傻話呢。”方回嘿然一笑,順手一個公主抱把馮素雲抱了起來,轉身向後院走去。
“相公,相公你這是要做什麼?”馮素雲嚇了一跳,耳根通紅,輕捶着方回的胸口嬌聲叫道。
“你不說要謝謝我嗎?那相公就給你個謝謝的機會。”方回壞笑道:“光嘴上說可不行,總得有付出點實際行動吧?”
馮素雲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了,方回那盪漾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讓她知道自己接下去面臨的是什麼,不由得大羞:“相公,這可是白日——”
“不白日,怎麼能白日呢?”方回嘿嘿怪笑。“回頭給你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