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寒風乍起,金陵城裡突然飄起了冰冷的小雨。
會所門口,兩輛馬車已經準備妥當,按照女皇的口諭,方回得在正月十五之前趕到京城,雖然方回對進宮賞月跟皇上喝茶這種事情實在沒有多大興趣,但也不得不動身,這個時代,天老大地老二皇帝老三,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妥妥的洗乾淨脖子等着吧,更何況這還是歷史上唯一一個女皇——要知道,不講理是女人的天賦技能,一個月收入三千塊,三線城市的女白領都敢梗着脖子不講理,更何況一個女皇帝了。
武皇的口諭說的很明白,讓方回可以攜家眷,方回想了想,唯一算的上家眷的也只有馮素雲了,在詢問過她的想法並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方回便安排了這兩輛馬車。
方回有錢,有錢自然要享受,這一路一千多裡,除了兩人乘坐的馬車外,另外一輛馬車上滿滿當當裝的都是一些小玩意——當然,銀子是必不可少的,整整三口大箱子,一萬兩之多。帶着這麼多的銀子上路,方回當然也有顧忌,這大過年的,保不齊就有哪夥土匪窮的揭不開鍋。爲此,方回特意跟譚三元在衙門裡借了兩個六扇門的捕快一路護送,算是保鏢了。
方回舉着一把油紙傘,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圍巾是蠶絲的,還是馮素雲昨天親手做的,這讓方回感動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怪異,他覺得按照這個套路,自己纔像是受害者呀。
馮素雲還在會所裡叮囑一些事情,方回站在門口,仰頭看着灰暗的天空和淅淅瀝瀝的小雨,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兩個車伕閒聊。
正說着話,會所正對着那條大路上,一個人影若隱若現的向他們走來,那人看不清長相和年齡,披着一身蓑衣,頭上帶着斗笠,身材微微有些圓潤,不多時,便低着頭走到了方回身前。那人往門廊下站了站,脫掉蓑衣摘掉斗笠,方回纔看清楚這人的長相。年紀大約——大約六七十歲?有可能更年輕一些,不過這也沒辦法,古代人的年齡明顯都比長相要小一些,比如譚三元,他才三十歲,乍一看就跟四十歲似的。
這老頭兒頭髮花白,頭頂上梳成髮髻,上面還插着一根木頭簪子,身材有些胖,就導致臉也比較圓,再加上腦袋頂上那個髮髻,看着跟個葫蘆似的。不過長相卻也算是過的去,看的出,年輕時絕對也是個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只是這老頭兒身上穿着一身灰了吧唧的道袍,胸口處還印着個皺的跟在懷裡藏了半個月的胡餅似的八卦圖。
老頭兒打量了返回一圈,笑眯眯的說道:“小友,你有卦啊。”
方回一愣,隨即恍然,這他媽是遇到個神棍啊?
“去去去,我不信這個。”方回揮手攆着老頭兒說道。
“小友莫急,你切聽貧道說完,若是聽完貧道的話你還如此執意不聽,那貧道轉身便走。”老道士老神在在的摸着那光溜溜的下巴,方回琢磨了半天,覺得他這個姿勢可能是在摸鬍子。
閒着也是閒着,方回聽老道士這麼一說,也樂的跟他瞎扯淡。
“貧道天機子。”老道士豎起手掌對方回執禮,道了一聲無量天尊後,說道:“貧道乃龍虎山正一觀第二代掌門,數月前夜觀星相,見殺破狼三星齊聚,又掐指一算,乖乖,天下要大亂。”
方回就跟聽評書似的,不過這老頭兒比單田芳說的好多了,聲情並茂,又是掌門又是殺破狼的,說的跟真事一樣。
方回指着天機子道:“你別跟我說我是什麼殺破狼轉世。”
“你不是。”天機子搖頭,道:“殺破狼三星齊聚,天下必將易主,這主,纔是你。貧道見小友龍氣環繞周身,這是帝王之相。”
龍氣?龍氣是什麼氣?方回擡起胳膊聞了聞胳肢窩,沒味兒啊。
天機子這話方回只當聽一樂呵,放在別人耳朵裡便是大逆不道了,不過沒關係,那倆車伕見天機子跟方回說話的時候早就遠遠的走開了。
這時,天機子又開口了:“小友雖有龍氣環繞護你周全,可此次一行也會有諸多劫難,貧道便一路同行,助你化解。”
“來,這是二兩銀子。”方回塞進天機子手裡一塊碎銀子,指着他背後那條大道:“沿着路走,出了前面的村子往左拐,再走個十幾裡地就進城了,下雨天路滑,留神腳下,再見,不送。”
“哎,你怎麼就不聽呢?”天機子手腕一番,銀子就不知道去了哪裡,一臉焦急道:“貧道是爲了銀子嗎?貧道是見你——”
“有帝王之相?”
“對。”
“少扯淡了。”方回樂道:“皇帝還封了個我六扇門的書吏呢,我到現在都沒去上過一天班,還帝王?”
“你怎麼就不信呢?”見方回一臉鄙視的眼神,跳腳道:“我不是騙子,貧道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乃是——”
“打住!”方回一擡手,打斷道:“你說你知道未來?”
“那是自然。”天機子一臉得意:“貧道前知——”
“別說那些沒用的,你就說你見沒見過飛機吧?”
“飛機?”天機子一臉迷茫。“什麼來的?”
“就是能在天上飛的——呃,這麼說吧,就跟馬車差不多,比馬車大,跟鳥似的長倆翅膀,人能坐在裡面在天上飛。”
“一派胡言。”天機子凜然道,那表情,顯然是不信方回的話。
方回嘿嘿直樂,是了,他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這五百就是極限了,怎麼可能知道一千多年以後的事呢?
見馮素雲正從遠處走來,方回也懶得再跟他逗樂子,揮揮手道:“走吧走吧,二兩銀子呢,不少了。”
“你不信貧道?”天機子冷冷一笑,掐着手指頭神叨叨的算了半天,說了一句讓方回呆立當場的話:“如果貧道沒算錯,小友乃是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