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茶碗脫手,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樑信之眼珠子鼓的跟蛤蟆似的,渾身直哆嗦:“豎子,這豎子他竟然——快,趕快回去。”
六七十歲的人了,一聽說方回要佔他房子,腿腳竟然比天機子還矯健了幾分,跑的戶戶帶風,官袍後襬一直跟地面處於平行狀態,連那給他報信的灰衣小廝跑的氣喘吁吁都追不上。
等跑進院子,樑信之只感覺一股無名火直竄天靈蓋,雙眼鼓的更厲害了,就這麼大一會工夫,這豎子居然讓人把家裡的傢俱擺設都搬都院子裡。家裡的家丁丫鬟縮在一邊誰也不敢說話,老管家膽戰心驚苦口婆心的勸說,老婆哭孩子鬧,還以爲當家的犯了什麼錯被抄家了呢。
“放下,都給老夫放下。”樑信之跳腳大叫,目呲欲裂,尤其是看到一個王府侍衛摔壞了他最喜歡的其中之一個花瓶時,渾身哆嗦的跟得了帕金森綜合症似的。
正在搬傢俱的侍衛們乍一聽有人喊,集體一愣,回頭看了看,接着搬。
“你們——你們,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們竟敢擅闖——”
樑信之話還沒說完,一聲帶着驚喜的叫聲便打斷了他:“呀,樑大人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戶部衙門麼?怎麼回來了?——莫非你曠工?”
方回和李隆基從裡面走了出來,尤其是方回,搖頭嘆息道:“樑大人,這可不好,皇上發你俸祿可不是白髮的。”說着,又換上一副撿到寶似的笑容,說道。“樑大人,你說讓下官自己找地方,下官找到啦。”
“你——方回,這是我家。”樑信之臉色通紅,氣的。
“我知道呀。”方回一本正經道。“你不說讓我找空閒的地方麼,我找到啦,你白天不是不在家麼,閒着也是閒着,作爲戶部尚書,朝廷命官,應該給下做個好榜樣的——這麼大的宅子白天你也不用,閒着可惜了,下官借來用用,晚上自然不會打擾樑大人休息的——對了,既然戶部沒銀子,那這銀子我便自己掏腰包了——王爺,我初來乍到,在這神都也是兩眼一抹黑,有沒有手藝好的工匠,幫我請來兩個,後面得弄個庫房,前面還得弄個櫃檯什麼的。”
李隆基孩子心性,又是個王爺,這也就註定他看熱鬧不嫌事大。戶部尚書?切。戶部尚書怎麼了,我是王爺,誰比誰大?
“好呀。”李隆基拍着手笑的很歡快,對侍衛喊道:“那誰,你去找工匠去。”
那誰應聲而去,樑信之這纔看到李隆基,哆嗦的更厲害了:“王——王爺,您不能這麼對老夫啊。”
李隆基擡頭看天,低頭看低,抓抓耳朵揉揉鼻子,沒聽見。
“樑大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讓我找地方。”方回幽幽說道。
“你——老夫也沒說讓你拆了我的宅子。”樑信之哆哆嗦嗦的說道,眼前開始飛雪花,跟電視臺沒信號似的。
“沒拆啊。”方回道:“不是要找工匠裝修一下麼,不搬出來磕磕碰碰的多不好。人磕着沒關係,要是弄壞了樑大人的字畫瓷器可怎麼辦?你也知道,那些工匠都是靠力氣吃飯的,弄壞了字畫瓷器他們賠不起啊。”
“你——”
一個你字說完便再沒有了下文,方回還在那支着耳朵做傾聽狀,樑信之已經雙眼一黑,直挺挺的向後摔了下去,竟然被氣暈了。
最可氣的是他身後明明站着一個王府侍衛,見他摔倒,反而向後退了一步,生怕咱們樑大人砸着他腳背似的。太沒素質了,太不知道尊老愛幼了,太——太好玩了。
樑信之這一暈,又是一陣女人哭孩子鬧的雞飛狗跳,費了半天勁兒才弄醒過來,樑信之的臉已經紫的跟茄子似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哆嗦。
方回看了看樑信之,老頭兒歲數也不小了,又沒練過什麼護體神功,氣氣他就行了,再玩下去恐怕老東西就得壽終正寢。
“樑大人,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方回說道。
樑信之的臉由紫變綠,顫抖的頻率也開始增加,哆嗦了半天,突然推開扶着他的丫鬟,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一咧,嚎啕大哭:“姓方的,你欺人太甚。”
完了,老東西開始崩潰了。
方回咂了咂嘴,看着李隆基道:“王爺,咱們是不是玩的太過份了?”
李隆基吶吶道:“過份嗎?”
“不過份嗎?”方回愕然。“王爺的意思是,還可以再過份一點?”
“本王何時說過?”李隆基一呆,看了趴在地上跟閨女被土匪搶上山當壓寨夫人,哭的肝腸寸斷還不斷以拳頭捶地的樑信之,嘴脣蠕動了半天,終究沒說出話來。
“我還是太善良了啊,哎——”方回幽幽一嘆,看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樑信之道:“樑大人,別哭了,下官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你早給我找地方不就行了麼,現在鬧成這樣,非我所願啊。”說完,又一臉我很無奈,我真的很無奈的表情深深嘆息:“哎——”
樑信之突然沒了動靜,緊接着從地上爬起來,甩開矯健的步伐一溜煙跑了出去,看的方回莫名其妙,呆了半晌,嘀咕道:“樑大人這是做什麼去了?”
李隆基想了想,說道:“見他出門左拐,看樣子是進宮向我皇祖母告狀去了。”
——
方回被告了,被他的頂頭上司樑信之一紙訴狀——咳咳,哭天搶地的告到了皇上那。午飯時間剛過,宮中便有人來傳方回進宮,方回苦笑一聲,自己這也算是二進宮了吧?
進宮後,方回直接被帶到了御書房,太監進去通報後,才示意他可以進去。
御書房內可謂是熱鬧之極,除了武則天,張昌宗和張易之也在,然後是方回的頂頭上司樑信之,狄仁傑,上官婉兒,太平公主也在。
方迴心想,這都是來看熱鬧的?
一次生二次熟,方回趕緊跪下來高呼皇上萬歲給武則天行禮,一拜到底,姿勢是標準的五體投地,跟邪教拜神似的。“吾皇萬歲萬萬歲,草民方回叩見皇上。”
“方愛卿,平身吧。”武則天聲音帶着笑意:“如今你已是禮部副侍郎,怎麼還稱草民?”
方回道謝後起身,抓了抓後腦勺訕笑道:“剛當官還有點不習慣,忘了。”
武則天點點頭,便直奔主題:“方回,你可知朕讓人叫你進宮是爲何事?”
方回偷瞄了一眼臉色鐵青似乎還掛着淚痕的樑信之,心想哪能不知道,可嘴上卻說:“下官不知。”
“哦?真的不知道?”武則天輕笑道:“可樑大人卻跟朕說,你帶着臨淄王府的侍衛強佔了他的宅子,可有此事?”
“沒有啊。”方回一臉迷茫,接着,一臉悲憤的開始叫撞天屈:“皇上,冤枉啊——下官是皇上親封的禮部副侍郎,大周銀行行長,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下官一直按皇上的旨意辦事。”說着他一指樑信之道。“是樑大人自己說戶部沒錢沒地,讓下官自己去找,若是有空閒之地拿去用便是——下官心想,樑大人的宅子那麼大,白天他又在衙門坐堂,那不就空閒着嗎?”
方回的話一出口,衆人全都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樑信之臉又綠了,氣的直跳腳:“方回,你這豎子——皇上明鑑,下官是說過戶部沒有銀子,皇上去年過壽,大赦天下,賦稅少了,這文武百官的俸祿要發,宮裡的一切用度也要戶部撥款,邊軍守邊,戰馬的糧草,將士的吃穿開銷也不小,戶部哪裡還有銀子?”
方回好心提醒他:“樑大人,銀子我都說我自己出了,現在說宅子的事呢。”
“呃——”樑信之被噎了一下,結巴了半天,才說道:“皇上,下官確是說過讓方回自行尋找,可是,可是他也不能強佔了下官的宅子啊——皇上,您可得爲下官做主啊。”
“你起來吧。”武則天看向方回,道:“方回,樑大人說的可屬實?”
“屬實。”不等武則天開口,方回繼續說道:“可按照樑大人的說法,他家白天確實是閒着的啊,我也跟樑大人說了,說白天他不在,我用,晚上他回去,我走。”
樑信之面紅耳赤:“你這是狡辯。”
張昌宗也跟着怪聲怪氣的附和:“是啊方大人,樑大人說讓你找空閒之地,又沒讓你佔了人家的宅子——強佔他人田地你可知是什麼罪名嗎?”
還強佔他人田地?老子又不是黃世仁。
方回翻了翻白眼,目光看向張昌宗,突然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衆人納悶,武則天道:“你明白什麼了?”
“回皇上。”方回指着張昌宗說道:“我覺得這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而作梗的人——便是張昌宗張大人。”
張昌宗頓時急了:“你胡說。”
“我沒胡說。”方回幽幽道:“張大人,你敢跟我當着皇上的面辯一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