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故知方回是遇不到了,根據那個誰也沒見過的穿越定律來說,一個朝代一次只允許穿越一個人。至於金榜題名時,他高考那年跟幾百萬人一起被提名了。
房間裡燈火通明,大紅蠟燭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一身喜服,頭上頂着大紅蓋頭的馮素雲端坐在牀邊,聽到門外傳來程伯獻和方迴帶着醉意的嬉笑聲,心裡莫名的緊張了起來。雖說她跟方回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成親還是頭一遭。
咣噹!
房門被推開,方回笑罵着趕走了要鬧洞房的程伯獻和譚三元,關上門的一瞬間,長長的吁了口氣:“奶奶的,這羣人真夠能喝的,撐死我了。”
說完,走到牀邊掀開了馮素雲頭上的蓋頭,看着眼前嬌豔欲滴的美人,方回滿心的感慨。
“相公——”馮素雲低着頭,臉上的紅潤比那燃燒的蠟燭還要嬌豔,雙手緊緊的抓着,羞的頭也不敢擡。
方回嘿然一笑:“再叫聲聽聽。”
“相公——”
“真好聽。”方回嬉皮笑臉的坐在馮素雲身邊,一把摟着她的肩膀,笑道:“別害羞了,咱該做的都做了,這個時候怎麼還害羞起來了?來,娘子,咱們早點休息吧。”
“相公,不要——”眼見就要被方回推在牀上,馮素雲極力掙扎了起來。
“娘子,這時候你應該喊相公,我要纔對,怎麼喊不要呢?”方回打趣道。
馮素雲更是羞的滿面通紅,嬌聲道:“相公,還沒喝合巹酒呢。”
“哦,交杯酒啊?”
馮素雲咦了一聲,不明所以:“交杯酒?”
“別管那個了,酒就別喝了,我這一晚上灌了一肚子的涼水,早就喝不下了。”方回笑道。“都夏天了,這井水怎麼還這麼涼呢?真夠敗火的,明天要是不跑肚算是燒高香了。”
“喝井水?”馮素雲不解道。
“可不是井水麼。”方回得意的昂着頭:“今天來了少說一百多人,每人跟我喝一杯,今晚就別想着洞房了。你別看這羣人不是一品就是二品,官是大,人一個個壞着呢,玩命的灌我酒——嘿嘿,不過你相公我也不傻,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哇。”
馮素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忍俊不禁道:“相公,你——你可真壞。”
方回大樂:“嘿,這話說的,等下還有更壞的呢——娘子,天色不早了,咱該睡覺了。”
“相公——”
“娘子——”
“相公——”
紅燭熄滅,被翻紅浪,其中滋味簡直——咳咳,不足爲外人道也。
——
第二天一早,方回便起了個大早,昨晚鏖戰到後半夜,馮素雲到現在也沒起,方回反而覺得神清氣爽,一出門,便看到譚三元跟程伯獻蹲在院子裡嘀嘀咕咕交頭接耳的說着什麼,看老譚那貨眉飛色舞比比劃劃,小公爺聽的時而緊鎖眉頭,時而驚喜萬分,最後伸出手,從譚三元手裡接過了什麼東西,瞧瞧收進懷中,一臉的滿足。
“咳——”方回咳了一聲刷存在感,這倆貨昨天居然沒回去?
“哇,方兄弟你起來啦?”譚三元一見方回樂的臉上都成包子褶了,湊到放回身邊嘿嘿直笑:“方兄弟,話說老神仙那仙丹真是厲害——昨晚我去報春樓——咳咳,哈哈,反正你知道的,叫了兩個粉頭,一直到天亮方纔罷休——這不,剛纔在門口碰見小公爺,跟小公爺這麼一說,小公爺還問我要了一顆。”
方回一臉古怪的看着程伯獻:“你確定要吃?”
“怎麼不能吃?”程伯獻一撇嘴:“這麼好的東西哪有不吃之理。”
方回強忍着笑意,嘴角抽了抽,哼哼了兩聲沒說話。算了,就當是爲以後的孩子積點德吧,別坑這倆可憐的憨貨了。要是讓他倆知道那大力丸裡有他那呆萌師弟的某些貢獻,估計這倆貨吐完就得跟自己拼命,拼完了還得找沈宗絮拼命。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正說着話,前院便傳來管家的聲音,聽着似乎是在攔着什麼人不讓進。
走到前院一看,管家正攔着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臉上手上的泥垢一層接一層,都出油了,根本看不清長相和年紀,最多看的出是個男的。
見方回來了,管家連忙道:“老爺,您看,這叫花子非要往裡闖——”
“別叫老爺,叫少爺,都把我叫老了——田伯,給點銀子打發走了得了。”方回笑道,見沒什麼大事,也懶得搭理,讓管家自行處理。
誰知剛轉過身,便聽那乞丐叫道:“你就是俺姑爺吧?”
方回左腳絆右腳,差點一頭栽倒,回過頭,詫異道:“你說什麼?”
“你娶的是俺閨女。”乞丐擡起頭,千溝萬壑的臉上油膩的讓人直犯惡心,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衝着方回傻樂:“俺叫馮三德,馮素雲是俺閨女,你是俺姑爺。”
方回都呆住了,突然跑出一個人說是你老丈人,還是個叫花子,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無非兩種可能,要麼是騙子,要麼是真的,機率對半開。
管家也挺爲難的,看着方回有些不知所措,方回回過神來揮了揮手,讓管家先下去。
“你說素雲是你女兒?”方回打量着馮三德,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看了半天卻是什麼都沒看出來——這傢伙臉上的僞裝色太厲害。
“那還能有假?”馮三德衝方回打了個千,討好的說道:“姑爺你可是朝廷的大官,俺哪敢騙你呢?這不是前些時日路過金陵,聽說你給素雲贖身了,這才一路找過來的。昨個就進城了,這不見着人多,就沒來叨擾麼——對了,姑爺你要不信,俺閨女左肩上有一塊黑痣。”
方回嘴巴張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他已經相信了馮三德的話,只是——
正說着,馮素雲卻是從後院走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在後面已經聽了半天,此時已然淚流滿面,方回嘆了口氣,看來這老乞丐是他老丈人這沒跑了,正等着看父女相認的戲碼,卻見馮素雲掛滿淚痕的俏臉陡然一冷:“你滾,我沒爹,你不是我爹。”
在場的人同時一愣,馮三德咧着嘴訕笑了幾聲,低聲下氣道:“素雲,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怪爹啊?”
“滾!你不是我爹!”馮素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淚珠子不斷的往下落:“從你把我賣進醉春樓的時候,我就沒有爹了。”
方回眼睛都直了,這事馮素雲可從來沒跟他說過。
馮三德搓着手,點頭哈腰道:“是是是,閨女說的是——可那時候俺也是沒辦法麼,欠了那麼多賭債,劉癩子說要是再不還銀子,就打斷俺的腿,俺也是迫不得已才把你賣了的。”
方回倒吸一樓冷氣,旁邊的程伯獻和譚三元也同時嘶了一聲,三人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帶着同樣的含義:這貨叫馮三德?哪來的三德?這他孃的是馮缺德啊。
方回把馮素雲摟在懷裡,低聲安慰了幾句,看了馮三德一眼:“真讓他滾?你可想好了,他再缺德也算是你親爹。”
馮素雲低聲哽咽:“相公,讓他滾,自從他氣死我娘,把我賣進醉春樓,我就沒爹了。”
“行,那我趕走他。”方回點頭道。
不等方回開口,程伯獻已經聽的一臉噁心,揮手道:“滾滾滾,趕緊滾,有多遠就給少爺我滾多遠。再讓少爺在神都城裡看到你,閹了你送進宮去當太監。”
譚三元今天腦子不知道怎麼了,突然開了竅,小聲提醒道:“小公爺,你看他這身打扮,明顯都快活不下去了,你這時候要把他閹了送宮裡當太監,他還巴不得呢。身下那活不估計早就不能用了,閹了也就閹了,你這是等於給他謀了份差事啊。”
程伯獻一呆,轉而一拍腦袋:“他奶奶的,差點把這個給忘了。”說着,他指着馮三德重新威脅道:“滾,再讓少爺看見你,把你削成人棍。”
譚三元不解道:“小公爺,什麼叫人棍啊?”
“這你都不知道?”程伯獻嘿然一笑:“其實我之前也不知道,還是閒暇時聽方回說故事聽說的。人棍嘛,就是砍掉雙臂,腳底板,耳朵,鼻子——只要是凸出來的地方通通砍掉,做成棍子一樣。”
譚三元倒吸一口冷氣,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方回,良久,一派巴掌:“方兄弟真夠狠的啊,哈哈,不過這招好——聽見沒?還不快滾,不然把你削成人棍。”
馮三德嚇的直打擺子,他可是聽見了,那位說把他閹了送宮裡當太監的是什麼小公爺,什麼公不知道,但肯定惹不起,他說削成人棍,那八成就真削成人棍了。哪還顧得上其他,看都不敢再看馮素雲一眼,打着擺子掉頭就跑,估計是被人棍嚇的夠嗆,十幾步的距離摔了五六跤,一邊痛呼一邊跑,還回頭不停的看,生怕有人追上來把他削成人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