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這事兒,你不能說是戰爭,得定性。最高也就是衝突或者摩擦,最低麼,那就是薛延陀尋釁邊境,不服王化。李董多精明,要是說這事兒是唐朝要乾死薛延陀,草原上那些苦逼的小可憐,還不得跑的比誰都快?
細細想來,老張突然覺得恐怖至極。
尼瑪,這破事兒,該不會是皇帝一開始就琢磨着逮着啥算啥吧!
鼓纛是李思摩從皇帝那裡弄來的,跑塞外就開始派發。糧食是張德通過華潤號來調運的,可是糧食卻是關洛土豪們的,而且苦力腳力都是關內道本地人,世家沒首肯,壓根沒戲唱。懷遠郡王雖說理論上是突厥殘部領袖,可親衛戰兵也就三千不到,可那裝備,分明就是和十二衛一個水平。
再一個,當初李思摩說是自己打着華潤號的名義,卻河北河東誆騙失地農民還有青皮遊俠,自己當時信了。可尼瑪這年頭,被官府背書,這麼大規模的遷徙,他華潤號算個卵?
都說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站着一個女人。可這是大唐啊,這是貞觀啊,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站着一個老闆。
回過神來的老張汗涔涔的,心說李董這算計……牛逼不解釋。
初衷肯定就是讓老瘋狗去搗亂的,逮着個蛤蟆攥出泡尿,真要是打的鐵勒幾個小部落叫爸爸,那也是意外之喜。弄死萬把人,那是老天保佑。夷男被氣死,那是普天同慶奔走相告……
思摩總的來說,能撈着什麼,李董都會滿意。萬一沒撈着,無非是多死一些好戰的突厥狗,外加河東河北那些對社會治安很不友好的有活力社會團體成員。
李董比老瘋狗會玩多了,這特麼分明就是楊堅故智,純智商碾壓啊。
“臥槽……”
張德思前想後,在一琢磨契苾何力怎麼就被封了個可汗噹噹,頓時把許多細節都串了起來。
李董太屌,他當皇帝應該的。
這其中自己也被算計了一把,完全成了老瘋狗的運輸大隊長,就差掛個“凱申物流”的名頭了。老瘋狗要啥自己給啥,缺啥自己運啥,比奶媽還奶媽。
“操之?”
“噢?!郡王,不知陛下讓郡王帶了什麼旨意?”
“操之不要慌張,都是小事,小事。”
老瘋狗嘿嘿一笑,搓着手問道:“操之啊,那個人工石,這河套,能擴產嗎?”
啥意思?要水泥?不會是修大明宮還要吧?
“能是能,可是這投入不菲,產率甚低,不知……”
“能就好!”
李思摩一拍大腿,然後目露不屑,“錢,也是問題?本王別的沒有,就是有錢!”
“呃……既然郡王都這麼說了,那吾也不矯情,郡王要多少?”
“一千萬斤。”
“一千斤倒是不多,用來修建花園,倒是……嗯?多少?!”
“不是一千斤,是一千萬斤。”
你們想幹嘛?!你們到底想幹嘛?!
此刻,工科狗的狗眼快裂開了,天吶,老瘋狗和他主子到底想幹什麼?
“操之啊,陛下託本王給你帶個話。”
重複了一開始的那句話,思摩壓低了聲音道,“兩漢故地,焉能棄之?”
臥槽,莫非這是要修鄔堡一直修到裡海?!
老張算過一筆賬,如果只是一旅人馬駐紮的鄔堡,大概需要水泥三十噸,也談不上什麼標號不標號了,燒出來就算數。三十噸就是六萬斤,一千萬斤,這就是接近兩百個鄔堡。
差不多正好就把北地邊軍分散其中,這特麼是絕戶之計,死活不讓草原兄弟翻身的節奏啊。
老張突然一個激靈,這事兒,貌似當年沙俄也幹過,可也沒這麼兇殘啊。
媽的,老子上哪兒弄一千萬斤水泥去?
“陛下雄才大略,吾深爲欽佩。陛下在吾心中,就是古往今來第一聖人!”
馬屁先拍過去,李董的忠誠看門犬李思摩連連點頭,一副你的認識很正確,你的覺悟很崇高……
“咥力新敗,必殺泥孰等人。泥孰這廢物,雖說打仗不行,爭位子也不行,但逃跑是無人能及。他肯定死不了,所以,到時候,泥孰一定會反殺咥力。”
眯着眼睛的老瘋狗突然就睜開狗眼,放着光興奮道:“契苾何力得了天可汗陛下的封賞,統御鐵勒殘部,然則不敢東進,必西向爭奪草場。屆時,西域定然亂戰攻伐。咱們這人口買賣,豈不是大賺特賺?”
“……”
什麼叫咱們這人口買賣?從始至終,老子特麼就沒幹過這生兒子沒屁眼的事兒!全是你自己在乾的!
“郡王的意思是……”
“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操之啊,聖人早有訓誡,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無。蠻夷都是畜生,現在他們連君都沒有了,那更是一盤散沙的畜生。我們這是要讓畜生洗脫罪孽,重新做人啊。”
原來販賣人口是這麼偉大高尚的事業嗎?我怎麼以前都不知道的?
“嘿嘿,只要人工石夠了,立刻在金山以北修建鄔堡。不消三年,東西夾擊,鄯善必入天可汗陛下彀中,吐谷渾徹底滅亡,指日可待!”
你爲什麼不改名叫諸葛思摩?以後肯定能和隆中對一樣牛逼,今天你講的話,起碼也是個《工坊對》……
“這個,郡王,此事吾恐有負陛下所託。拯救西域百姓於水火這件事情,吾做不來啊。”
“噯,操之放心,放心就是。你看,陛下早有聖裁。”
“陛下又說了什麼?”
“塞北新定,是否效仿兩漢設都護府,還未定奪。不過陛下感念華潤商號義舉,特賜‘塞北義商’牌匾,還望華潤商號再接再勵,忠君任事。”
我的小心臟……
張德捂着胸口,頓時覺得李董歹毒無比啊。往後草原上,那些個妻離子散國破家亡的,一瞧見華潤號,估摸着就是拎着砍刀先剁死兩個掌櫃再說。
可老張要說這特麼老子不要,那就是欺君,那就是圖謀不軌,那就是有負君恩。可接了下來,媽的全世界都知道薛延陀那檔子事兒特麼有華潤號的背影。
別的不敢說,西域胡商瞧見華潤號肯定是跪着說話的。
李董這是政治軍事經濟三管齊下,然後繼續玩框一下就a過去的遊戲。
張德不由得喟然一嘆,然後小聲問李思摩:“郡王,西域國小民弱,以大欺小,這勝之不武啊。這贏了,痛快嗎?”
總之就是一個意思,毆打小朋友,有意思嗎?
然後老瘋狗當場就表了態:毆打小朋友……當然有意思啦!
“操之啊,正所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蠻夷雖弱,然則拯救其治下百姓,乃天大功德。正所謂不以惡小而爲之,不以善小而不爲。蠻夷之君天怒人怨,我等替天行道,實乃王道之師仁義之師也。”
好吧,反正你們怎麼說都有理。反正華潤號的名聲你們也不在乎。
張德慨然一嘆:“郡王教誨,德銘記在心。”
“應該的,應該的,本王最欣賞操之這樣的年輕俊彥,大唐的未來,還得看操之你們啊。”
說完,老瘋狗就出門把牌匾拎了進來,放牆角後,就跑隔壁朗讀論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