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慶祝斛薛部連浪花都沒掀起,李董決定表示一下喜悅的心情,於是在衆多大臣渴望的眼神中,封了自己兒子李泰爲左武侯大將軍。
總的來說,李董的心情不錯。
當然,大臣們臉一黑,出門在廊下吃飯的時候,就噴兩句昏君不要臉什麼的。
而那日斛薛卜給唐軍帶路,先鋒卻是秦瓊舉薦過來的牛秀。本來是過來划水給周紹範當綠葉的,然後事情了了就奔定襄都督府抱張公謹的大腿。秦瓊和程知節也和張公謹說好了這件事情,牛進達也樂得跟張公謹這個老同僚廝混。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就好像周紹範聽說斛薛卜特麼寧肯拎着看到滾去靈州,也不願意吃香的喝辣的在豐州逗留,讓他心靈遭受了創傷。牛進達本來對這次北上平叛,內心是沒有任何期待感的。
畢竟,他沒連個郡公也沒混上,就弄了個琅琊伯,而張公謹都能混個定遠郡公,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但是,當張德過來跟他說了斛薛卜的事情之後,腦子並不蠢的牛進達靈醒過來。這特麼就是老天開眼啊!
然後樑豐縣男就對琅琊伯說:“牛叔,都督府別駕的位子還空着,叔父就算想舉薦人上位,但也要功勞說得過去。這一鋪楊都督肯定能吃撐,只要他手指縫裡漏出來一點功勞,牛叔去拿定襄都督府別駕的位子,也沒人能說什麼,便是陛下,也得捏着鼻子認賬。”
大白話,都攤開來講了。牛秀還能不明白?他和張公謹秦瓊關係一向不錯,但結果地位卻天差地別。
如今兄弟侄兒們使力,他也不能瞎瞪眼啥也不幹啊。
於是牛秀咬咬牙,竟然跟楊師道說了一聲:“楊督,戰機瞬息萬變,不如讓我帶一路人馬,跟薛不棄繞道斛薛部後方,斷其後路。”
楊師道來靈州本來也是劃劃水,陪周紹範這個“太子”混一下。但現在機會放在眼前,他能像個傻逼一樣裝沒看見?
別說周紹範了,長孫無忌來了一樣剛正面啊。
“進達需要什麼只管提,本督全力支持!”
對於搶功勞這種事情,很容易讓全軍上下團結一致,乾死敵人的同時,乾死友軍。
豐州軍還在得意斛薛部連個永豐縣都打不下來的時候,斛薛部的帶路黨就領着唐軍一標人馬,奔斛薛犁的老巢去了。
一人雙馬不說,飛鳧箭一人配發六十支,總共兩千五百騎,兩千騎兵,一鎮邊兵。
騎兵中又有五百騎是李思摩和斛薛卜的人,頭一回跟唐軍一樣拿一身神裝去毆打自己的族人。
那一鎮邊兵,則是崇崗鎮的尖兵,由鎮將王祖賢帶隊。
正當斛薛部還在永豐縣的城牆外磨蹭,連夜奔襲斛薛犁老巢的靈州軍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至第二天凌晨,得知後路被抄的斛薛部部衆,全無戰意,立刻撤兵退到河北,準備救援老巢。
然而楊師道以逸待勞,沒等夏州友軍幫忙,就剁了兩千腦袋,等到牛進達兩面夾擊,斛薛部人頭被割了三千。斛薛犁看到這個狀況,知道大勢已去,準備投降。
結果還沒看到楊師道,就被衝出來的斛薛卜亂刀砍成肉泥。
因爲此時雙方並沒有罷戰,所以不算殺降,楊師道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畢竟事先和斛薛卜是商量好的。
等到永豐城內的豐州軍察覺到河北有點不對經的時候,爲時已晚,人頭全被靈州軍搶了。
周紹範黑着臉想要質問楊師道,就看到斛薛部特勤斛薛卜向靈州都督表示要歸附大唐,希望朝廷能夠設州置縣,安排官吏下來治理狼山到彌峨川一帶。
同時斛薛卜還向靈州都督楊師道表示,那些改邪歸正的族人,願意和他一道改爲漢姓,全都姓薛,並且移風易俗,去其突厥風貌。
這一招,簡直天外飛仙一樣,讓周紹範差點吐血。
三大天王推他過來的啊,結果被一個前隋遺老給搶了人頭,周紹範一口老血差點沒把自己給憋死。
而楊師道更是屁顛屁顛地寫了捷報,給牛進達、王祖賢等人表功,然後還肯定了大河工坊在這場平叛戰爭中的傑出貢獻,簡直擁軍愛民好頂贊。
長安城的李董接到楊師道的奏章,差點直接撕了擦屁股。因爲裡面噁心到他的詞彙實在是太多了,還有噁心到他的人名。
砰!
“豈有此理!”
李董惱怒地拍了一下書桌,史大忠在一旁嚇了一跳,趕緊把倒了的筆架重新豎起來,然後道:“陛下息怒,息怒……”
“好你個楊師道!”
揹着手來回走了兩步,李世民又叫道,“還有那個混賬!大河工坊?哈……大河工坊!豎子!屢次三番,三番兩次……當真以爲朕不敢……哼!”
他本來很想放狠話的,但是轉頭就看到案几上放着的幾顆冰糖,頓時什麼話都憋了回去。
深吸了幾口氣,李二問忠僕:“將作監做一支飛鳧箭要多少錢?”
史大忠畢竟是閹黨頭子,對能摻一腳的部門都是門清,腦子過了一遍就低眉道:“回陛下,去年做一支的話,約費錢三十五文到五十文。”
“什麼?!這麼貴!”
李董一把抓起楊師道的奏章,“那爲什麼那小王……小子的大河工坊,一支箭只要二十文?楊師道還不吝粉飾之言,說什麼輕小利而重大義,天下楷模也。”
“這……奴婢實在不知啊。”
李世民頓時內心又扭曲了,這裡面差價有十五文到三十文。也就是說,張德那小子肯定有辦法節省靡費。並且李世民也相信,這小子肯定不會賠本賺吆喝,他一定是想要賺錢,而且肯定能賺。
那麼也就是說,張德有辦法把一支飛鳧箭成本降低到二十文以下,並且箭矢的質量肯定沒問題。
因爲要是有問題的話,這功勞還輪得到牛進達?還輪得到楊師道裝逼?那奏章裡面寫的是謙虛,但讀出來都是嘚瑟。
“不能這樣下去了。”
揹負雙手,李董朝天看着房樑,“那小子無利不起早,非常人也。必有所圖,必有獲利!朕讓楊師道去探查,結果是胡餅打狗,有去無回。”
沒辦法,心癢癢啊。雖然楊師道去了屁也沒打聽到,但李董又不是隻有楊師道,“飛騎”的人去了懷遠城蹲點,大河工坊可是敞開了讓人瞧個究竟的。
雖說“飛騎”的大頭兵看不懂滑輪組和水力機械的運作,但一瞧這邊羊毛進去那邊毛布出來,還能換北海大黑牛……
傻逼也知道這肯定能賺錢啊。
於是在朝廷招撫斛薛部殘部,安置“新附義從”的時候,李董命長孫無忌爲關內道黜陟大使,當然,臨時的。
通常情況下,黜陟大使肯定是要先走油水多的地方,畢竟防止貪官污吏這事兒,油水多的地方貪官才肥。
然而李世民前腳剛封了長孫無忌差事,後腳齊國公的儀仗特麼已經過了靈州,離懷遠城還有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