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得早不如趕的巧,穎和二女一個勤一個嫩,本就難得湊一起溜腿,今天偏偏聚了一塊。
一起走走路也沒什麼,一圈下來穎有點累了,倆人走了周醫生的小醫館前歇歇腳。周醫生醫館終日藥霧繚繞,一歇腳不要緊,穎被藥味嗆個噴嚏。不知道用了哪門子邪勁,噴嚏打完當即就起不了身,這心裡一慌就把旁邊二女猛給拽住。這臨盆並下意識裡用的勁不是開玩笑的,二女怎麼能吃得住,一拉一拽間連守了旁邊的二娘子都沒來得及扶住,二女就坐了地上。
這好,推了骨牌,連鎖反應一出來倆夫人的產期撞一起了,這一前一後的擡回來連個多餘的產牀都沒有。說是三個穩婆,也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可這王家的陣勢和一般小戶人家不同,上次穎難產的情景歷歷在目,今天又加個二女,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唬住了,這不是說一個人就敢應下的差使。
一家子手忙腳亂,趕緊在產房外間又加牀,一夥子丫鬟在老四的帶領下被褥桌案的亂成一閉。這時候再去請穩婆雖然有點倉促,還是讓管家帶了人馬火速出動,努力在產前能再請齊幾個接生高人。
都忘記跟前還有個小人了,沒人搭理的丸斤興奮得跟了前後跑,要不是我收腳快,這一下就能踏過去。一把給九斤揪起來,朝後宅門口守候的二娘子飛擲過去,聲到人到,“看好了!”
還得給產婆做思想工作,要做好背水一戰的心理準備。三個穩婆裡兩個主力接生,一個左右接應,臨時徵用丈母孃當候補,實在不行我這三軍主帥也能披掛上陣。取兵器!大小繡花針成行成列的擺放在絲盒裡被送了面前。起了燭火一個個燒過消毒。孫藥王不在京城,可上次幫穎渡難關時候扎的那幾個穴道我可記得比誰都清楚,連順序都沒忘、一會但凡出事,就指望這幾盒子繡花針了。
要穩住,一腳給伸了舌頭亂哈哧的旺財踢飛。它急個什麼勁。人前人後地擋路絆腿,不夠煩人錢!
“老四,老四!”蹬了門框子上朝院子裡猛叫,這時候分不清主客,抓住能動彈的就用。天說話就黑了。產房裡增輝的大銅鏡明顯不夠用,丫頭房裡的那個太小,“看南晉昌有沒有大銅鏡,讓人搬六七個回來!”
老四應聲而去。想到達萊房裡那個勉強也成。就是連了臺子的太笨重,四個丫鬟哐裡哐當地擡了半路上就讓我截下,毀滅式地給上面的鏡子砸下來,臺子算報廢了,後面賠她。
南晉昌不給我作臉,小鏡子有。大鏡子沒預備。說這玩意貴重,得預訂!訂個屁,屍首都涼了。兵分兩路。我朝蘭陵家殺過去,老四則雲家打砸槍。蘭陵抱了甘蔗驚慌失措的立了牆角上看我打劫,要說長公主府裡就是不缺鏡子,半人多高的那種得百多斤銅,一氣搶了四個回來,蘭陵後面還追了叮嚀,“得還啊!”
這顯示王家團隊精神的時候到了,老四這財東出馬果然犀利,王、雲兩家怕是能反光的東西全在這了,加了長公主的四面超級落地大鏡,弄得一進產房得捂眼睛,光系終極法術生效了。
這天本來就逐漸熱起來,產房裡又照明器具燈火輝煌的增溫,倆產婦躺進去沒多久就開始冒汗,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熱的,反正家裡的氣氛已經開鍋了一樣。
穎這邊雷厲風行,說生就開始,不拖拉。二女還在一遍遍的疼,疼完一輪就要水喝,都喝幾大壺了還不到點上,穩婆說啥都不讓喝了,說有副作用。這邊陪了二女熬着,裡面房子嘹亮的啼聲傳了出來。
“恭喜侯爺,是個千金!”
看,這心想事成吧?叫穎一天謙虛,謙虛個千金出來!不管是個啥先高興再說,朝二女臉上拍拍,縱身竄進去。穎比上次情形好太多了,熱毛巾正捂了臉上恢復元氣,知道我進來也不理,臉扭過一邊上不看人。
平安就好。伸手要了杯水送了嘴邊,“快喝口,這好不容易生閨女,先慶賀下。”
“二女呢?”這還側個臉,擡手給水檔開,“那邊怎麼樣了?”
“沒開始,正運氣呢。”穎情緒有點不對,就丈母孃抱了孩子左看右看的喜歡。沒功夫糾正穎這老舊思想,倆穩婆剛擦了把汗就被叫了外間,二女這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一看就是享福的人。
穎見我要起身朝外跑,伸手扯住我衫子,“看看娃。”說着從丈母孃懷裡接過孩子放兩人中間端詳起來。
初生的嬰兒看起來都一個樣,沒好壞之分,能哭能吃,手腳、五官俱在就行,想想我和穎這模樣也生不出太難看的閨女,想長得漂亮可能性也不大,想到這不由看了看一旁老四,再壞也不過如此嘛。
不到鬆懈的時候,二女還在外間裡掙扎。穩婆說了,二女身子骨比穎要壯實得多,頭一胎應該順利。可再順利也是過鬼門關,由不得人緊張。這倆多時辰上磨得人有點上火,雖說二女體質好,還沒有到穎當年那麼個地步,可受罪的模樣弄我心裡縮成一團。進屋給針盒端了手裡,不行就該紮了!
這時候沒人敢靠近我,丈母孃領了老四遠遠躲起來,誰也摸不清我什麼時候發飈,弄不好給一盒子針全戳牙上的下場悲涼。壓着性子站了門前數,等數了三百來下再就過不去了,掀門簾就進去。
幾乎就同一時間,就聽得裡面一片鬆勁的感嘆聲,緊接着就是嬰兒的啼哭。媽呀,終於挺過來了!
二女爭氣啊,俺二女太爭氣了,爲國爭光,男娃!雖然……可也是個男的!肚子蠻大,產品有點不盡人意。怎麼看怎麼小,說起來沒九斤當時一半大,讓我不禁想起帶九斤捉的田鼠崽子。
包裹裡一包,沒了。這晚上睡覺都安全,從牀板縫隙裡滑下去的可能性也有啊。二女忍了疼接過孩子看得有點不爽。用手掂量掂量,三黃雞的分量。正擡頭要和我說什麼,忽然又脫力般地鬆開手,屈身掙扎起來。
“咋了!”這不難啊,生完不該是這模樣。看二女痛苦的樣子扭臉朝幾個穩婆吼,一個穩婆趕緊把我朝產房外靖。
“回侯爺,您再出去等等,這怕還沒完。”
“完啥?”說蒙了,孩子都包好了還不算完?
指指二女。“夫人肚裡怕還有一個,該是個雙生。”穩婆也不多解釋,掀開門簾等我出去。
歡生!?雙胞胎?這得多大本事?
“雙生?”穎不顧產後虛弱支了半個身子就想起牀的模樣。
趕緊給壓住,“你都生完了,急什麼勁!”
“這怎麼會!”話出口又覺得在我跟前這麼個言論大不敬,補充道:“怎麼會這麼邪氣!”
“你才邪氣!”不相信也罷了。又不是生妖怪。哪來的邪氣?
“妾身是說這丫頭邪氣。和夫君無關。”穎滿嘴胡話的解釋,看看身邊初生的千金開始運氣。稍微有點緊張。
不和她理論,知道她想哈。頭一個是男娃,這就已經和穎打平了,現在穎估計已經禱告了八十一路大仙,不管誰顯靈只要再生個閨女就行。
“我就不愛男娃!”拍拍穎額頭,其實我這會也緊張,期望八十一路大仙能讓穎的禱告落空。
“哼!”大腿上劇痛傳來、誰說產婦虛弱來着?比平時掐得有勁。
不過我原諒她,勝利者就該大度些,二女果然不負衆望,梅開二度,捷極連傳。這平地一聲雷,炸響在穎腦門上,怎麼看都是一臉委屈,技不如人啊。
生倆孩子受兩次罪先在效率上就差了一籌,尤其……看二女蒼白小臉上盡是得意,一見我就無力的朝我身上貼,一頭鑽體裡躊躇滿志地就睡着了。看生的倆蛐蛐,一個賽一個的小,可蛐蛐再小也是肉,長大了也是偉岸男子嘛,往後在九斤的帶領下兄弟三個橫掃長安時候王家就棚壁生輝了!哦,差點忘了,還有個千金,哪就把二姐一起帶了去耀武揚威。
閨女咋?閨女最金貴,仨娃子一個閨女,物以稀爲貴,往後嫁誰家有仨兄弟護駕,保定吃不了虧,進出婆家得跪迎。
美得很,美得很,烏雲盡散,萬里空晴啊!王子豪是什麼人?盡得後發先至的精髓,誰這會再說王家人脈凋落的話,老天都照雷劈他。偌大產業就該這麼樣子,九斤就感觸良多,認爲這倆弟弟長的太小、掉井裡都不好找。
“倒是讓夫君說着了,螃蟹大小。”穎給九斤樓懷裡一臉溺愛,“往後想長得九斤這麼壯實可不容易,這乳孃得找好的。妾身覺得來的這倆不行,叫管家重託付幾個。”
“行了啊,沒見過雙生就不要胡說,長得快着呢。”從穎懷裡給九斤搶出來,“少跟你娘學,隨老爸看弟弟去。”
九斤賣力地點點頭,“弟弟不好養話。”
“你娘教的?”回身瞪了穎一眼,“不給孩子教點好的,再胡說就讓二娘子給閨女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