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無足輕重5

“這次怎麼回來的這麼快?”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神聽見這個聲音,眉頭一皺,這是他的鄰居,也是他的死對頭摩嚴的聲音。片刻後,摩嚴果然出現了,身邊跟着一個女人和一個看上去跟柳飛飛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

“吆喝,這麼多人?”摩嚴打量着柳晏等人,覺得奇怪,“他們是你的子孫?怎麼怪怪的?”

“哪裡奇怪了?”女神問道。

摩嚴笑道:“他們是你的僕人吧?你看看我,差點上當了。”

神沒好氣地迴應道:“我剛回來,需要休息,有什麼問題,述職大會上說吧!對了,還有之後的那場比試。”

他挑釁地看着摩嚴的兒子,撇了撇嘴,然後搖了搖頭,一臉的看不上。

“你別囂張!”摩嚴自找了個沒趣,轉身要走,卻發現自己的兒子不願離開。少年一直盯着柳飛飛,眼神裡露出赤裸裸的慾望。

摩嚴眼珠一轉,對神說道:“把你這個小僕人送給我兒子吧,只當是你這個做長輩的送給晚輩的見面禮。”

對於神而言,最不值錢的就是自己創造的僕人,神本不應該拒絕。但柳飛飛並不是他的僕人。同時,他也不願承認柳飛飛是自己的孫女,於是對摩嚴說道:“神族的傳統,想要什麼東西,要靠自己爭取。讓我看看你這寶貝兒子的本事吧!”

這個回答正合摩嚴的心意,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柳晏,正想找個人給自己的兒子練練手。

柳晏早就有些不耐煩了,若不是還保持着一絲冷靜,他早就給那個臭小子幾個耳光了。

神在虛空之中畫了一個圈,一旁的大樹伸展樹枝迅速編織成了一個圓形的擂臺。

摩嚴之子首先跳上擂臺,簡單地行禮,自報家門:“我叫摩棱,摩嚴之子,摩封之孫。”

柳晏沿着臺階走了上去,說道:“老子柳晏。”

這種自稱老子的罵人方式是神州獨有的,摩棱沒有聽明白,愣了片刻。女神卻是知道的,忍不住笑了笑,說道:“行了,快些動手吧,打完了我們回家吃飯。”

摩棱擺出一個優美的姿勢,然後等着柳晏主動進攻。柳晏卻揹着手,散步似的走向他。

到這個時候,摩棱若是還瞧不出對方根本沒有把他當回事,那就太傻了。他不禁動怒,舉着拳頭衝了過去。

“花拳繡腿!”柳晏輕蔑地一笑,輕鬆閃身躲開,然後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摩夕,你兒子太無禮了!”摩嚴感覺那一巴掌是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這雖然不是正式的比試,但也不能這樣侮辱對手。

“我以後一定好好管教!”神煞有介事地道歉,然後對柳晏說道:“不能打臉,換個地方!”

這個時候,柳晏正好又躲過摩棱的一次進攻,繞到他的身後,一腳揣在他的屁股上。摩棱狗吃屎一般撞在地上。

其實,最初的時候,柳晏雖然表面囂張,但內心還是很緊張的。畢竟他還是第一次跟神族人動手,不知道他們的實力究竟如何。可是,打了兩個回合之後,發現不過是武技的比拼,頓時信心滿滿。

“哎吆!”神的表情很豐富,完全是一個市儈的嘴臉,趕忙制止柳晏:“好了,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多少也給人留點面子。”

摩嚴的拳頭攥得咔咔響,對兒子叫嚷道:“好了,下一場,比拼神力。”

神趕忙說道:“這就不用了吧,進長老院測試一下,高下立分。”

“怎麼,你不敢?”摩嚴反問道。

神笑道:“你非要這麼說,我就什麼也不說了。神力的比拼是有風險的,你確定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比試?”

“行,我認栽了。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咱們正式的比試上再見分曉。”摩嚴揮舞着拳頭,回頭瞪了羞愧萬分的摩棱,然後走開了。摩棱也趕忙跟上,很快消失。

“哈哈……”神爽朗地笑了起來,彷彿這輩子都沒有這麼高興過。

柳晏卻沒有這個興致,從擂臺上下來之後,對女神說道:“隨便給別人當兒子,已經突破我做人的底線了。你們既然讓我替你們爭光,就要給我的家人應有的名分和待遇。”

女神解釋道:“這恐怕不行,神族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要麼是凡人,要麼是妖精。”

“沒什麼不行的!”神突然說道,“只要你能在正式的比試中給我掙足面子,這點小小的要求,我還是能滿足的。”

說着,他像施捨似的對柳飛飛說:“孩子,你以後就是我的孫女了。”

柳晏搖了搖頭,說道:“算了,這些虛名本就是無所謂的東西。我只有一點要求,那就是保證她們的安全。”

女神笑道:“你儘管放心,我們是絕不會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的。”

……

沿着長滿鮮花的小徑往懸浮森林深處走去,一個精緻的宮殿逐漸顯露出來。這座宮殿似乎也是活的,見自己的主人回來,自動打開了一道道門,並在進門的道路上編織了美麗的拱門。然後,宮殿之中涌出了一些男男女女,恭敬地等候在門的兩邊。

女神輕輕一揮手,說道:“準備酒宴吧!”

“是!”領頭的一對男女躬身答應,然後各自去準備了。

女神回頭對柳晏等人說道:“神族的飲食,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

柳晏笑道:“沒事,先嚐嘗再說。”

但是看到食物之後,他卻吃不下了。桌面上所有的食物都是活的,有的被吃進嘴裡的時候還發出尖叫聲。

“廚房在哪裡?”這些食物連柳晏都吃不下,更別提柳飛飛她們了。

這個世界裡當然不會有神州的廚房,但神之所以爲神,創造個廚房實在是太簡單的事情了。根據柳晏列出的清單,興致頗高的神瞬間給變出了一個廚房。

柳晏親自下廚,不消一會兒,廚房裡的香味就飄到了宮殿之中。

僕役和婢女陸續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端了上來,神嘗試了一下,讚不絕口,對女神說道:“你在神州多年,倒是有口福。”但他很快後悔提起這件事,女神在神州的時候,是一個囚犯,而且那個時代還是蠻荒時代,她也沒有見過如此豐富多樣的飲食。

“神州真是個神奇的地方!”神笑感慨地說道。雖然是他創造了神州,但神州發展成什麼樣子卻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是我的功勞!”女神笑道,“神州的文明,是人類的創造的,而人類卻是我的傑作。我說過,人類是最接近神的種族,這句話倒說得有些謙虛了。至少在飲食上,人類的創造力已經超過了神族。”

神說:“原本,在我心中,仙族纔是最接近神族的種族,但幾千年來,他們一直停滯在原來的發展階段,實在讓我失望。在述職大會上,我一定好好說一說神州的事情。柳晏,吃完飯之後,我們要好好談談。你把神州的事情跟我好好說說,尤其是關於人類的。我覺得神州的情況,已經會引起長老會的興趣。”

“我很榮幸!”對於這個要求,柳晏樂意接受。

不過,真正跟神開始談起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跟神的思維根本不在一個調子上。於是,這場談話草草地收場了。柳晏保證用幾天的時間給神寫一份詳細的書面材料,以供他在述職大會上用。

……

夜幕降臨之後,柳晏陪着自己的家人賞月。在這個世界裡,居然有三個月亮,大的比一座宮殿還要大,小的則如同一個燒餅。

阿措、楊鶯和上官蝶都有孕在身,原本計劃着可能會在方舟上生下孩子,可直到這時都沒有動靜。女神替她們檢查過,然後告訴柳晏,自他在神樹重生之後,便已經脫胎換骨,跟神族沒有什麼兩樣了。也正因如此,神纔會認他這個兒子。他的孩子自然也是神族的血脈,所以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降生。

“不知道沈彧怎麼樣了?”阿措看着那個巨大的月亮,她開始想兒子了。“我又後悔了,該帶他一起來的。”

“放心吧,他跟老貓在一起,不會有危險的。”柳晏安慰道。其實,他也有些後悔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體會到一個父親的矛盾心理,既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有出息,又怕他會遇到危險。

……

遙遠的神州,一片稀疏的樹林中點燃着一堆篝火,沈彧靠在貓熊的懷裡,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問道:“師傅,爹和娘在天上嗎?”

貓熊道:“我不知道,但他們一定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一路了,貓熊也回答了無數次,但從沒有不耐煩。“或許三五年,或許七八年,等你長大了,他們就回來了。”

“爹爲什麼不帶我一起去?”沈彧難以理解父親的決定,爲什麼把一家人都帶走了,偏偏不帶他。

貓熊道:“他希望你自己長大。他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外闖蕩了。其實,人類還是太溺愛自己的孩子了,在我們的族羣中,孩子會自己找吃的之後,就會被父母趕出家園,讓他自己去開創一片領地。”

像往常一樣,每當他要講這些大道理的時候,沈彧就像停了催眠曲一樣睡着了。貓熊把他抱進了帳篷,輕輕給他蓋上了淡薄的毯子。

突然,他的耳朵豎了起來,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危險的聲音,像是老虎。猶豫了片刻,他決定去看一看,免得這隻大蟲驚擾了沈彧。他小心翼翼地鑽出了帳篷,辨認出方向之後,悄悄摸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那果然是一隻猛虎,可是他並不是一隻普通的貓熊,一招就解決了它。

可是他掀開帳篷之後,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

數年後,神都街頭。

大唐早已恢復了安定繁榮的局面,這一切都體現在神都的大街小巷。

這是一條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街巷,因爲曾經有一個將軍府,故而被稱爲將軍巷。巷子口東邊有個算卦的,西邊是一個茶棚。這兩個人都很勤奮,一大早就把攤子擺開了。

算卦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書生。這樣的年紀在這一行當中,不大容易獲得別人的信任,因爲在人們的印象中,算命的人都應該是仙風道骨的白髮老翁,或者是瞎子之類的特殊人物。所以,書生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沒有生意的時候,只能去喝杯茶充飢。

賣茶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經常接濟算卦的。一來二去,兩人就混熟了。少年雖然做着利潤微薄的小生意,卻有着很大的志向。跟算卦的混熟了之後,覺得他挺有學問的,便拜他爲師。

這個時候,算卦的才告訴少年,他可不是個江湖藝人,而是來京述職的縣令,叫李巡。他的政績斐然,可惜得罪了權貴,便被擱置在一邊,淪落至此。不過,他相信自己終於一天可以飛黃騰達,建立不世之功勳,封妻廕子,名垂青史。

既然要拜師,少年也說出了自己的真姓大名——沈彧。這是他唯一能記得的事情,除此之外,他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自有記憶的時候起,就出現在神都的街頭,被這個茶攤的前主人收留。去年,這個好心人病死了,他便繼承了這個茶攤,聊以度日。

自此之後,李巡便教沈彧讀書,他發現這個少年聰明的很,很多東西一教就會。能遇到這樣的學生,也是一件幸事,他便傾盡自己的所學,毫不保留地傳授給這個天資聰穎的少年。

正如柳晏當年跟神對話時所說的一樣,神州自古以來,是永恆的戰亂夾雜着片刻的安寧。自他離開神州十幾年之後,神州再次陷入了戰亂之中。

事情的起因說起來很複雜,但按照老百姓最樸素的說法,一切都是大唐的皇帝鬧騰的。皇帝繼任之初,勵精圖治,讓動亂的天下恢復了短暫的安寧。但他很快就飄飄然了,逐漸變得荒淫無道。據說,他看中了自己的兒媳婦,便想方設法將其佔爲己有,最後公然將其冊封爲貴妃。爲了討好這個妃子,他重用外戚,引起了許多大臣的不滿。

不久之後,一個野心勃勃的地方大員,河東節度使陸山以“清君側”爲藉口,發動了叛變。這是一場準備多年的叛亂,起兵之後,所向披靡,沒用多久就打到了神都外圍,朝野爲之震驚。

皇帝警醒之後,立即下令調兵平叛,但掌管軍權的外戚將領卻屢屢讓他失望。於是,他下令解除外戚兵權,重新啓用有真才實學的大臣和官員,之中就包括一直得不到重用的李巡。

話說這一日,李巡正在給沈彧講《太公兵法》,突然就被一隊神衛軍圍了起來,爲首的是一個太監。沈彧下意識地去摸藏在桌子地下的短劍,卻被李巡用眼神阻止。

“鄧州李巡聽旨!”太監尖着嗓子打開了一份黃卷。

李巡當街跪了下來,“鄧州李巡恭聽聖訓!”

“李巡聽旨,命你爲清河縣令,兼循州團練副使,即刻上任,不得遷延……”

沈彧聽到這是一份任命書,很爲李巡感到高興。

太監宣完旨之後,把聖旨連同一個包裹丟給李巡,說道:“事態緊急,李大人儘快上任去吧!”

經過這一次打擊,李巡也學乖了,忙問太監:“不知公公尊姓大名,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太監卻沒有理會他,帶着神衛軍匆匆離開了。一個火線上任的縣令,能不能活下來還說不定呢,指望他的感謝,還不如抓緊回去想想該怎麼逃命要緊。皇帝已經秘密下令,準備逃離神都了。神都很富庶,但是在軍事上卻是個易攻難守的地方。

“恭喜老師!終於如願以償了。”沈彧把李巡攙扶起來,興奮地說道:“老師若是不嫌棄,學生甘願爲馬前卒,助您建立不朽功業。”

李巡笑道:“爲師正是這個意思。疾風知勁草,危難見忠臣,雖然情勢危急,但正是我們師徒大顯身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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