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豐谷,孤兒,今年三十四歲,單身,中國農林科學院博士和經史研究碩士雙學位畢業後,響應國家“到需要的地方去”的號召,一頭就紮了全國各地的各個鄉村農業研究去了,一干就是八年。多少算有點兒成績了,又被一紙號令召去參加什麼先進報告團做報告,操,狗屁的報告,還不是那些貪官污吏拼了老命的撈政績,除了撈錢,啥也不懂的人也好意思談什麼先進總結?下面老百姓拼了命流了汗的功勞,反過來都成這幫孫子的能耐,跟這幫人就沒啥共同語言。趁了免費全國亂轉的機會趕緊四處買了十來種優質農作物種子之後,說聲拜拜,咱背了包包走人回村了。
小巴在盤旋的山路上蹦蹦跳跳的瞎晃悠,你說這幫孫子咋就不知道把路修修好呢?唉,咱老百姓命苦啊。算了,也習慣了,我抱着包包坐在位子上打着瞌睡,猛然間就聽咣噹一聲巨響,緊接着就聽司機哀嚎了一聲:“塌方!”然後一陣天旋地轉,跟着就啥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像是被包圍在一層濃稠的白霧中一樣,四周一片灰茫茫的,啥也看不見,啥也聽不見,發不出聲音,身體也動彈不了,很難受的感覺,就連想掙扎都力不從心。
“我這是……死了?”我腦子裡暗自揣測,突然感覺有東西從身邊猛的掠過,本能的,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我死命的一抓,像是攥住了什麼,身體一沉,就像被人猛的向下拉了一把的感覺,“噗通”掉水裡了。
回來了,回來了,所有的感官功能都回來了,身體手腳能動彈了,耳朵也聽見了,眼睛……嗯……在水裡張着難受!
兩下就竄出了水面,這游水的本事咱打小就熟,擡頭一看四周環境,嚇一跳!剛纔還在羣山峻嶺間的,這一轉眼的就到了一馬平川的地界了?我這還記得應該是掉塌方的的山溝子裡了,可這啥時候又冒出來這麼寬闊一條大河來的。
我這兒正納悶呢,就聽有人大喊:“娃子,別怕,快抓住繩子!”
順着聲音擡眼一看,**!一個古裝老漢搖着一條船正飛速向我駛來,船頭一個古裝老漢一抖手就扔給我一條稻草繩。
“穿越?……”我腦子裡猛然迸出這兩個字。
咋上岸的不記得了,船上的人跟我說點兒啥也不知道了,蹲了渡口邊上傻傻的看了水裡的倒影發呆。這十六七的少年郎雖然跟我年輕的時候還挺像?可我***明明已經三十四歲了啊!而且……而且……我這一身白麻布的古裝又是哪兒來的?!
搖渡船的老漢看我傻了半天,過來猛的拍我一掌,一口的關中調兒:“娃子,以後乘船可不敢在亂動了知道不,今兒個算你娃命大,河神爺開恩,還瓷愣啥,趕緊該幹啥幹啥去!給,你的包袱!”說完老頭兒扔了個包袱給我,罵罵咧咧的走了。
“該幹啥幹啥去,他孃的我要是知道該幹啥去就好了!”朝河裡的倒影狠狠啐了一口:“到哪兒不是活啊,還不信了就!”
也不知道是幾月,日頭挺兇,我一身溼衣裳在發呆的時候已經曬的七七八八的半乾了,隨便找了個陰涼地方坐下,給包袱打開,身上所有的東西拿出來看看,看能有點兒線索不。
嗯,六百文錢,幾塊一兩的碎銀,還有一個十兩的銀錠子,一些石頭一樣的乾糧,幾件衣裳,一封書信,一封通關路引,還有一用麻布嚴嚴實實包裹的小包。再沒別的東西了。
先給包的嚴實的小包拆開,不拆不要緊,一拆嚇我一跟頭,一包包牛皮紙小袋袋裝的,***居然都是我買的優質良種!上頭的印刷體簡體漢字那是真真的,咋這玩意都穿越了?!
給信拿過來看看,信皮子上有臺章兄親啓五個字,不管了,拆開看看。還好咱爲了研究農史啥的讀了個經史研究碩士,不然還真不一定能看明白這沒標點的老長一封信。
信寫的繁瑣,大致三段,第一段敘述了跟這個臺章兄長久不見,兄弟萬分想念云云,第二段介紹給臺章兄一個人,想來就是我了,姓李名逸字樂休,十六歲,隴西名門李氏之後,原爲當地旺族,可在一次吐谷渾的侵襲掃蕩中全家被殺光、燒光、搶光,就剩我重傷未死云云,身世着實可憐。第三段,講我少年英才,六藝嫺熟,文章出衆,而且是貞觀十三年通過地方考覈的生徒,於是便讓我進京參加今年的科舉大考,希望身在京城的臺章兄能照顧一二云云。落款爲平之敬上,貞觀十四年二月初七。
明白了,我現在就是李逸李樂休了,真是個可憐孩子,出師未捷身先死,連帶着我莫名其妙的就“穿”了來唐朝。我這兒一肚子委屈的跟誰說去。
再打開路引,翻開一看,老長一串,怪不容易的,一個人穿州越府的足足走了五個多月啊,最後一個批文朱印是潼關的,時間是貞觀十四年七月初五。
也不知道這臺章兄姓啥名啥家住哪兒,這老大的長安城叫我哪兒找去。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將路引和信收好,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順着官道,開始了我的唐朝之旅。
大唐長安
這個年代全球最繁華最雄偉人口最多的都市。
長安城由宮城、皇城和郭城三部分組成,北面的宮城是皇宮所在,宮城南邊兒的皇城是中央政府所在地,位於宮城、皇城的東、西、南三面的郭城是官民住宅與工商市肆所在地。外圍城牆周長近四十公里,城牆內的面積達到近八十四平方公里。整個郭城有十三座城門,從皇城的朱雀門到郭城正南的明德門,有一條位居正中的朱雀大街,寬達一百五十~一百五十五米。整個長安規模之大,氣勢之宏偉,在當時世界是無與倫比的。所以長安正是以其宏偉博大的氣勢、海納百川的胸懷,被當時的人們看做世界的中心,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民前來一睹其神秘的風采,因而成爲世界東西方文明的交匯中心。
以前在教科書上學的時候沒什麼概念,今天一看,媽呀!看的失魂落魄,想的熱血沸騰。
“喂!流鼻血一邊兒去,別跟杵樁子似的擋道兒。”
“是,是!”我連忙點頭:“鄉下來的,沒見識,讓大哥見笑了!”趕緊擦擦鼻血,給路引掏出來,咱進城先。
看看路引,守城門的兵士上下打量打量我:“來參加大考的學生?”
“是!”連忙點頭。
“到裡面蓋章!”兵士點點頭,往身後一扇小門一指。
接過路引,我就順着兵士指的方向,進了小門。
沒啥擺設,就一張桌子,一個官員端坐着登記着什麼。
看了我的路引,官員邊登記邊說道:“進了城後要到官學府去掛牌子,找到了住處後要去記得去報備,以方便聯絡你,長安城不比你們鄉下,規矩森嚴,不準惹是生非,知道了沒?”
“知道,知道!”我連忙應道:“學生初來乍到的,不知道這官學府怎麼走,還勞煩大人指點指點!”
官員將官學府怎麼個走法給我講了一遍,然後給我的路引蓋了章還給我:“長安城雖然繁華,可也警衛森嚴,且不可到處亂闖,還有到官學府掛了牌子後,會發牌子給你,記得隨身攜帶,否則後果自負。”
“謝謝大人關照!”我連忙施禮。
本來我還想不去官學府了,畢竟就我這兩下子,現代混混也就算了,要是敢跟人古人一起去考文章,那不是自找沒趣麼?可聽了官員的話才知道,唐朝對上京趕考的學生有一套專門的管理方法,所以不得以,只好先去掛個牌子再說了。
按照指點到了官學府,交了路引,自報了身份,辦了相應登記手續。
“考哪一科啊?”登記的學究問。
“啊?……”我一愣。
“問你考哪一科,啊啥?”學究不耐煩的看我一眼:“沒看後面還排隊呢,快點兒,瓷嘛二愣的!”
“啊!考……考……”這大唐科考制度在延續了隋朝制度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加強,中央設國子學(又稱國子監)、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六科。像我這樣經過州縣考試選拔的自學者,稱爲鄉貢(又稱貢生),好像……好像……有秀才、明經和進士科吧,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還有其他幾科是啥我咋就忘了呢?好像還有明史和明算啥的,不過這都需要專門的舉薦貢才能考。好像明經好考些,但沒啥大用,進士難考,可考上基本就是當官的料。要不咋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之說呢?秀才咋樣忘了,像我這要啥沒啥的,本就沒指望考上,算了,報個秀才科吧,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而且就算沒中也不丟人,跟別人說起來還能牛哄哄的吹一聲:“想當初咱也考過秀才!”,哈哈,嗯,就它了。(其實唐初科考沿用隋朝舊制,共分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六科,秀才爲最高科等,相當艱難,士子均視爲畏途。據傳秀才科自貞觀元年直到貞觀二十三年廢除的二十三年間,一共只有不到三十人報考,卻無一人錄取,其中甚至出現近十年無人報考的情況,所以於貞觀二十三年廢除此科。)
“我考秀才科。”
“考哪一科?”學究像是被誰咬了一口,聲音一下高了八度。滿屋子人的目光刷的一下焦點對準了我。
“考……秀才科!”我心有點兒虛,難不成我記錯了,看電視裡秀才好像不是那麼難考的嘛,大家看我幹啥?
“好!好!好!”老學究連說三個好字,二話不說就給我簽了牌子,牌子正面的暗紅色篆書“秀才”二字寫的筆力雄渾,剛勁有力:“年輕人,有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