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這兩件事兒都我不該神棍,但如今混了這圈子裡,不清不楚、清清楚楚的關係牽扯了一堆,別的不說,凌煙閣掛畫一事中我的一位老丈人李道宗就是受害者。河間王李孝恭名入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但比李孝恭入夥早,出力大的江夏王李道宗卻沒有入名,直接造成李道宗心生不滿,離京返回封地,一度不與京師往來。雖然最後在貞觀十九年李大帝親征高句麗(高麗)時,李道宗還是聽傳聽詔的跟了去遼東戰場,之後和李大帝和解,倆人還是兄弟,但這場風波還是不的。至於其他幾位老將,我到不擔心,都是入了名了,也沒啥可多說的。
而徵高麗(這會兒應該叫高句麗)就更是牽連廣泛。先衛公李靖就是到了相州後一病不起的。其次尉遲老黑也是栽在了安市城下,重傷之後,回京沒多久就跟李靖前後都死了。李世績、老妖精、李道宗那也是領兵隨李大帝親征的大將,其中李世績更是先遣軍的大帥,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啊結果攻而無果。於是李大帝隨後率兵親征,卻也在安市城下無功而返。老妖精更是奉命斷後,確保後路,經過連番惡戰,最後返京的時候,兩萬斷後兵馬只剩了六千不到,可見打的多辛苦。
憑着我如今跟這幾位的關係,我能站了邊兒上看麼?可這話又不知道怎麼說,一時間只是大汗淋漓,張口不言。
看到我的樣子,就連李道宗和尉遲老黑都覺得有問題了,轉頭李靖等三位,意思是這好端端的又怎麼了?
“這子慣是能掐會算,加上心思細密,一向以來,吐蕃求婚、春寒、高昌、朔州大雪等等,所料之事無一不準,如今看他這樣子,怕是又算到什麼了”老妖精捋捋鬍子,皺着眉解釋道:“而且怕不是什麼好事”
李道宗和尉遲老黑驚異的看看我,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樂休若是想到什麼,在我府上可但講無妨。”李靖眯着眼淡淡說道。
嗯,老頭兒這是安我的心,在他府上覺不會泄露了出去。
咬咬牙,下了決心。
如今,連我在內,在座六人可說都是同一條船上的,關係牽連不說,光是兵書一事就等於將我們綁在了一起,若按圈子說,我們幾個算是組成了一個利益相關的圈子,雖然人數不多,但能量巨大。所以若是能提前籌謀,到不怕過不去這個坎兒。
先乾一杯,定定心神,理理思路,我看看五位老將,先沒解釋,而是主動問:“各位伯伯,近來可有關於遼東三國(新羅、百濟、高句麗)的消息?
在座諸位都皺眉頭,不知道我爲啥突然問這個。但是都知道我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問,所以李世績看看我回答道:“去年八月,高句麗東部大人泉蓋蘇文殺其王武,立武弟藏爲王,自爲莫離支,專擅朝政,引起內訌,陛下已派使臣前往勸阻了。當時樂休在安西都護府時,故此應該不知。”
“陛下怕是動了征討高句麗的心思了”開門見山,直接一句話震的幾位老將全都目瞪口呆。
“若我推算不差,六月以前,定有動作”再扔個炸彈,先給他們炸暈,後面反而好解釋了。要神棍,乾脆神棍到底
“樂休此言可有根據?”李靖正色道。
直接給面前桌子清理一下,空出塊地方,指頭上沾了酒水,大致畫個大唐版圖,然後給一個勺子放了北邊兒:“這個是薛延陀,朔州一戰,二十萬大軍一戰盡滅,十年之內再難爲患。”再放個碟子在西北:“東突厥被衛公一戰而滅,西突厥如今也土崩瓦解,大部落基本都沒了,有名有姓的可汗都以授,如今內部混亂,各自爲政,沒個十年,也無再戰之力。”接着放個杯子在吐蕃的位置上:“吐蕃如今被我大唐兩大都護府夾了當中,本來想尋外援,結果剛搭上突厥,就被我們把突厥滅了,短期之內也只能龜縮於高原之上,無力爲患。”放幾個豆子啥的在西南一線:“南詔諸部如今各族分立,相互征伐不休,難成合力,根本無力與我大唐爲敵。加上此地多山,蠻荒而多毒瘴,我大唐也不會費那個力氣去打他。所以此線也無戰事。”比劃完了擡頭看看幾個湊了跟前看的老將:“所以要有戰事,那隻可能是遼東一線。自隋徵高句麗大敗而回後,高句麗、百濟、新羅三國相互攻伐,宿怨已深。百濟臨海,有倭國支援,新羅則投靠了我大唐,高句麗實力最強,向來不服王化。本來我尚不肯定,但聽英公之言,我纔算定陛下要徵高句麗了。其一、高句麗內亂,時機上不錯。二來、泉蓋蘇文敢殺王奪位,另立新君卻總攝國政,此等梟雄,會聽我大唐的?三來、陛下已不年輕,若再拖幾年,怕是有心征討,也無力成行了,若此次徵高句麗成功,不僅是雪了隋軍大敗之恥,更能開一方先河,徹底平定邊患,這徵夷四邊,揚威天下之大名聲,以陛下的性子,若不抓了手裡,那是肯定不痛快的。更加上陛下新的一部《鎮軍寶錄》,乃是天大的威名,若是能演成幾陣,再一戰而定高句麗,豈不做實了陛下受命於天的名聲?諸位伯伯都是久侍陛下之人,陛下一路行事風格更是了熟於心樂休斗膽想問,你們說陛下會不徵高句麗麼?”
聽我說完,誰都沒說話,默默坐回位置,或連連喝酒,或低頭不語,室內竟然安靜的嚇人。
“唉——”李靖一口給杯子裡的酒喝完,居然衝我拱拱手:“樂休眼光之準,如今老夫是徹底服了。”
李靖什麼人?大唐第一名將,就是放在五千年曆史裡,那也是有名有號的人物,他一句話出口,直接把我嚇的魂飛天外啊
趕緊站起身,衝李靖一輯到地:“李伯伯折煞樂休了,若非得諸位長輩提攜指點,哪兒有今日之樂休。”
“滾”老妖精直接虛踢我一腳:“你子就是這酸腐勁兒討厭若不是認可了你的本事,今兒這席面上,你連站邊兒上的資格都沒有,還能坐了桌子上喝酒?”
“就是”尉遲老黑瞪我一眼:“坐好有本事沒本事,我們難道沒長眼,看不出來?”
呃——,碰上這兩位,還真是沒道理講。
只好端杯子團團敬一杯,然後坐下不吭聲了。
“樂休又是何以認定陛下六月之前必然有所動作?”李道宗問道。
呃,這個咋解釋?歷史四月出的詔令,我這兒都留了倆個月的餘地了。
結果我還沒說話呢,李世績直接開口了:“陛下去年九月派的使臣,這一來一回的怕也得到月底或二月初,使臣的消息才能傳回來。三月正是農忙,陛下絕不會在這時候有何動作的。遼東苦寒,十月之後即不能用兵。若真要征討,這調兵遣將,駁運糧草的,至少三四個月。如此算來,這御命只能在四、五月間下達。樂休說是六月以前,怕是還留了餘地的。”
高啊李世績真高歎服,歎服
李道宗點點頭,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樂休認爲,此戰可有把握?”李世績突然看着我問道。
“伯伯乃兵部尚書,可否回答我幾個問題?”如今膽子大了些,沒直接回答李世績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問”李世績點點頭。
“自我大唐立國以來,征戰不斷,之前就不講了,前年大戰薛延陀,勞師十萬餘。去年安西戰突厥,損耗還算但這兩年先是秋雨,後是春寒,請問伯伯,若今年再徵高句麗,兵員糧草能支撐多少大軍?”
李世績眯着眼皺眉想了想:“最多可供五萬大軍半年只用。”
“高句麗地勢多山多林,平原之地甚少,不利騎兵作戰,若戰,主力只能仰仗步軍。一來糧草運輸艱難,損耗不二來高句麗不同於突厥等遊牧部族。其地多城,且雄城不少,加之久經戰亂,軍隊守城頗有心得。伯伯認爲,五萬大軍徵高句麗,可有勝算?”
“唉——”李世績搖頭嘆氣。
“接回剛纔程老爺子的話,若陛下真有心徵高句麗,那二月之內,必然先要籠絡老臣之心,以增加出徵廷議時的勝算。”我看看老妖精。
“此話怎講?”老妖精看看我。
“老爺子剛纔不是說陛下跟您談到已故的護國公和蔡國公麼?”我笑笑。
“這個也有聯繫?”尉遲老黑一臉疑問。
點點頭:“一來陛下雖是動了心思,但心裡是還未決定出徵人選。二來怕是陛下心中也無勝算,但盛名所驅,還想一搏。所以此役必有廷議,陛下怕是不願意擔了乾坤獨斷的名頭,又擔心廷議時羣臣反對,所以必先籠絡老臣。若我所料不差,掛畫立傳的怕是逃不掉的,追思已故的,捧高現有的,然後許諾若日後另立新功者亦有機會掛畫立傳。必然引得爲入名者摩拳擦掌。如此氛圍之下,再籌謀徵高句麗之事,羣臣爲名所誘,必然個個奮勇,人人爭先。到時還怕此事不成?”自己端起杯子喝一口:“如此一來,此戰若勝,自是皆大歡喜。就算不勝,羣臣又有哪個敢彈跳出聲?可謂進退有路,左右逢源,絲毫無損於陛下的聖明矣。”
尉遲老黑嘴張的直接能看見喉嚨眼兒連李靖、李世績、李道宗和老妖精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各位伯伯,今日之語,皆是樂休推算,只想給給位伯伯提個醒兒。至於準與不準,陛下不是在年十六召集老臣們聚會麼?伯伯們也可看看端倪。”舉杯,咱先敬各位一杯。
今天上午掃墓,下午回家趕緊先碼一章,晚上家人聚會吃飯,若是早,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