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狄尤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但暗中恨得牙根癢癢。!。
唐寅的說詞根本無法服衆,李丹怎麼可能會去暗殺諸王?列國的大軍已全面佔領西湯,就算李丹的行動真能成功,到最後也還是死路一條,何況他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狄尤是做情報生意的,消息靈通,清楚地知道李丹雖入住王宮,但王宮的實際控制權仍掌握在聯軍手,在這種情況下,李丹除非是瘋了纔會去行刺諸王。
這是欲加之罪。現在狄尤徹底弄明白了,聯軍以前所說的‘伐貞是奉天子之命,只爲將篡國之賊李弘逐下王位,而非是要滅貞國’這些話根本就是假的,聯軍不僅僅要廢掉李弘,而且還要滅掉貞國,而後再進一步的瓜分貞國,讓貞國永遠成爲歷史中的名詞。
當初是孔青主動找他,請他爲聯軍幫忙的,他也相信自己的老司絕不會是個賣國之徒,想必當時也是受了聯軍的矇騙,現在聯軍已撕破虛僞的面具,一直被矇在鼓裡的孔青處境也將十分危險。這是狄尤來找孔青的原因所在。
可是現在聯軍下口徑一直,都說孔青已離開西湯去執行其它的任務了,深知人心險惡的狄尤已然預感到孔青怕是凶多吉少。
想明白這一點,狄尤心如刀割,他急忙垂下頭,怕唐寅看到自己眼中蒙起的那一層水霧。狄尤不敢表現出自己心中的真實情緒,因爲他不想失去報仇的最後機會。
“既然是這樣……”過了一會,狄尤擡起頭來,對唐寅笑呵呵說道:“那小人就不打擾大王了,小人先行告辭,!”說着話,他向唐寅又拱手深施一禮。
不管狄尤能修煉的多麼喜怒不形於色,但他終究是無法掩飾他身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殺機。而對於這一點,唐寅的直覺一向很敏銳。
他雙目一彎,含笑擺擺手,說道:“難得狄尤先生來軍營,何必着急回去,再坐一會嘛……”
他話音還未落,營帳的門簾突然挑起,龐麗從外面走了進來。在唐寅的帳中看到狄尤,龐麗顯得十分驚訝,疑道:“狄大哥,你怎麼來了?”
狄尤深深看了龐麗一眼,隨後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是我來軍營找孔將軍,碰巧被風王殿下遇到,就被殿下順便請過來了。”
“哦,是這樣啊。”龐麗笑盈盈地說道:“狄大哥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孔將軍已經去往西部各郡縣勸降當地守軍了,現在並不在軍營裡。對,大王?”
說話之間,她已如小貓一般依偎在唐寅身邊,小手還不停的在他身蹭來蹭去。
狄尤見狀,立刻把目光轉向一旁,說道:“風王殿下,看來小人實在不便再打擾下去,告辭了!”
唐寅眯了眯眼睛,看看倚在自己身旁的龐麗,再瞧瞧想要離開的狄尤,他沉默未語。
只當他是默許了,狄尤再施一禮,緩緩向帳外退去。當他快出帳門的時候,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對了!風王殿下對外城區的百姓照顧有加,風軍非但沒有傷害貞人,反而還盡力保護,百姓們都很感激風王殿下的恩德,所以,小人斗膽請大王今晚到寒舍用膳,也算是小人代替百姓們對風王殿下的答謝。”
唐寅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輕輕敲着額頭想了想,點頭應道:“狄尤先生請放心,今晚,本王一定會去你的茶館,。”
“小人恭候殿下的大駕!”狄尤客套了一句,隨後轉身離去。
看着狄尤離開,唐寅並沒有派人去截殺他,而是側頭看着身邊的龐麗,笑問道:“你是故意的?”
龐麗滿臉的茫然,疑問道:“大王何出此言?”
唐寅含笑道:“在狄尤面前與我故作親密。”然後好給狄尤立刻離開的藉口。
龐麗搖搖頭,以幽怨地眼神看着唐寅,說道:“我爲何要在狄大哥面前與大王故作親密?難道大王懷疑我與狄大哥之間還有什麼不成?”
唐寅根本不被她的話題轉移注意力,他挺身站起,低頭看着龐麗,坦然說道:“我知道你是狄尤的部下,與其感情深厚,但是現在,狄尤已起殺我之念,你必須得做出選擇,要麼跟我,要麼跟他。今晚,我會派出大軍,圍攻狄尤的酒館,裡面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何去何從,你就自己選!”說完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不和龐麗打啞謎,乾脆把一切都挑明,將立場的問題丟給她。如果今晚風軍圍攻酒館撲了一個空,很顯然,定是龐麗透露出風聲,她選擇站在狄尤那一邊,而如果風軍今晚能成功絞殺狄尤一黨,說明龐麗還是傾向於自己的,並沒有外傳消息。
唐寅走了,留下瞠目結舌的龐麗在大帳裡怔怔發呆。
由於她一直在唐寅的身邊,所瞭解的消息確實要比狄尤多得多。子纓秘密處死孔青的事,龐麗是有所耳聞的,只是她沒敢聲張,這時候,她就已然清楚聯軍的目的不簡單,絕不是單純讓李弘下臺就能了事的。事實也果然證明她的猜測沒錯,接下來就發生了李丹被殺於王宮,太子黨被聯軍絞殺殆盡的事。
直到這時,龐麗也沒有因爲自己把水道的事告訴唐寅而感到後悔,貞國的興亡與否對她而言並不重要,她倒是很慶幸能遇到唐寅這個令她極爲心動的男子,。
可是今日她聽說狄尤被帶到唐寅的營帳,她可坐不住了,她清楚以唐寅的個性必然會作到斬盡殺絕,他不可能會放過了解甚多內情的狄尤。
狄尤對她象兄長也象父親,她只十多歲時便受狄尤的照顧,一身的靈武所學也全是狄尤傳授,她能有今日,完全是狄尤所賜,後者有危險,她不能不救。所以也就有個剛纔的那一幕。
現在唐寅等於是把她推進死衚衕裡,一邊是她喜愛的男人,一邊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恩人,這讓她如何選擇?
不知過了多久,龐麗纔回過神來,向周圍看看,已沒有唐寅的身影。
她如行屍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帳中,縮到帳角,緩緩滑坐於地,久久未動。此時,她心裡也正做着痛苦的抉擇。
如果讓她選擇唐寅,背棄狄尤,她恐怕一輩子都會憎恨自己,如果讓她選擇狄尤,背叛唐寅,她想她這輩子也不會再有幸福。思前想後,她還是站起身,研墨取紙,快速寫下一行字:今晚,王不至,風軍必至,速逃。吹乾墨跡後,她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杆成細細的一卷,正要繫於信鴿之,可突然又覺得不妥。她收起紙卷,若無其事的大營中閒逛。
龐麗是做情報的,善於跟蹤、追蹤之術,當然,她也是個反跟蹤、反追蹤的高手,她看似隨意的遊逛,實際是在觀察有沒有人跟蹤尾隨自己。結果令她失望,並沒有。
她倒真希望有人跟蹤自己,那說明唐寅並不信任她,還對她時刻保持着懷疑,這樣一來,她傳信於狄尤雖然會困難重重,但至少心裡能舒服一些,可事實卻是唐寅如此地信任她。
不甘心的龐麗還特意出營一趟,逛到西湯的外城區,可通過她暗中的觀察,依舊沒有發現有跟蹤自己的人。最終,她只能放棄,回到自己的營帳裡,又做了好一番掙扎,終於還是決定,放出信鴿,傳信給狄尤,。她不想讓自己一輩子活在後悔和痛苦中,選擇背叛唐寅,他能體諒自己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體諒,處死自己,那也正好一了百了。
情報出身的龐麗,信鴿是不會離身的,她所用的信鴿也是經過狄尤的長期訓練,知道如何躲避危險。
她目送着信鴿越飛越高,在自己的視線裡漸漸變成一顆小黑點,最後徹底消失。
這一整天,龐麗都過得提心吊膽,等天至傍晚,她更是坐立難安,最後把心一橫,乾脆去找唐寅,看看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當龐麗到時,唐寅帳中已有一位貴客,靈霜。
靈霜這時候來找唐寅主要不是商議政務,而是來發牢騷的,更準確地說是來找一位可以傾訴的對象。她把這幾日安、桓兩軍如何兇殘,如何殺人掠財放火,以及越澤、黎昕如何把貞國王宮當成自己的後宮、荒無道等等諸如此類之事一一向唐寅講明。
其實,這些事情即便靈霜不說,唐寅也早有耳聞,等她一股腦的發泄完,他只是淡淡一笑,說道:“預料之中,不足爲奇!”
“那亂王宮……”
“貞國已亡,何來王宮?”唐寅笑呵呵地打斷她。
靈霜愣了一下,不過依舊固執地搖搖頭,說道:“我仍覺得安、桓二軍的所作所爲太過分了。”
“過不過分,自然會有人定論。”唐寅聳肩說道:“今夜,川莫兩軍便會抵達西湯,肖軒王兄身爲聯軍盟主,相信會秉公處理的。”
“只怕,到時情況會更糟糕呢!”靈霜喃喃嘆道。有安桓二軍在城內,西湯就夠亂的了,若是再加川莫兩軍,西湯恐怕要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