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馬停下來之後,後頭幾批快馬也跟着挺了下來,發出一陣馬鳴聲。
“頭,怎麼突然停下來了。”一高挑精壯,皮膚黝黑的男子騎馬踢踏的上前幾步,狐疑問道。
“阿成,我似乎看見主子了。”
“主子?在哪裡?”阿成緊張的回望,四處尋找主子的身影。
阿福擰着的眉又緊了緊,剛纔那一撇、、是主子。
“快,回去,牛車上的那人就是主子。”阿福大喝一聲,調轉馬頭,按照原地一路狂奔。
到了剛纔路過的地界,卻已經見不到牛車,阿福來不及懊悔,立刻指揮身邊的人從分叉口追過去,只要是牛車全部的攔截,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把主子找回去。
彼時,樊俊江已經趕着牛車到了朱家村口,剛一進村子,就瞧見村口一堆的婆子在樹底下說笑,手上還在納鞋底。
“呦,這不是朱家老三燕娘回來了麼,可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
“是呢,孟嬸子,今天過節,我回來看看爹和娘。”見是孃家的老鄰居,笑着抿脣應道。
“那就好,那就好。”孟嬸子笑着點頭,微微嘆了口氣。
孟嬸子旁邊有爲新媳婦,剜了眼朱燕,皮笑肉不笑道:“好什麼呀好,每次來不都是往婆家倒騰點東西,很怕孃家的東西婆家吃不到。”
坐在牛車上的朱燕尷尬的笑了笑,樊俊江臉卻是通紅一片,兩人卻也沒說什麼,原先自家窮的時候,每次回來娘都會給自己裝一袋子的糧食,爲此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提出分家,後來爹一看,嘆了口氣答應了。
家是分了,但是老兩口卻沒有和任何一個兒子一起住,硬是在村裡獨自蓋了幾間茅草房,家裡的良田老兩口都分給了三個兒子,這三個兒子還算是有孝心,每年每家一袋子糧食,每家一百文,生個病,吃個藥,都是三個兒子分攤,這麼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大家在一起還算是和睦。
孟嬸子看牛車走遠了纔回頭瞪了那新媳婦一眼:“你胡嘞嘞個什麼勁,你懂啥?”
“你可是我親嬸子,你怎麼還向着一個外人來訓我。”朱趙氏不滿嬸子嘟囔了一句,自家相公可是她親侄子,不向着自己也就罷了,這會兒到訓起自己了!
“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侄媳婦,我才懶得理你,以後你少跟那朱苗氏在一起,她不是什麼好東西。”撇了眼她,順便給了一句忠告,收好東西,直了直身子,一步一瘸的往家走。
朱趙氏在她背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撅着嘴,使勁的摔打着手裡的鞋底。
樹底下其她人似乎沒見到剛纔這一幕,繼續的說笑,納鞋底。
牛車剛到茅屋,雨琪雨潔一起跳下車,直接跑向院裡,齊聲喚道:“外婆,外公。”
朱阿炳在屋裡一聽居然是自己那兩個外孫女,高興的從屋裡出來:“哎呦,兩個小寶貝來了,快讓外公看看瘦沒瘦。”
仔細的看了懷裡的兩人一眼,擰着眉不悅道:“恩,雨潔胖了,雨琪瘦了!”
“外公,我沒瘦,我只是張個子了,你看,我都長這麼高了。”怕外公不信,特意的和雨潔比了下,這一比不要緊,一下子就拉開了她倆的身姿。
朱燕的娘朱劉氏從屋裡出來一看嚇一跳,這過年的時候個子還差不多,咋這一轉眼的功夫,雨琪這個子竄出了一揭,這竄的也太快了。
朱燕和樊俊江往屋裡半東西,出來一看,也才發現,都很驚歎。
朱劉氏轉眼一瞧,樊大河手上拎着好大一塊子肉,心疼的直嘟囔朱燕:“你們來就來,咋還帶這麼多的東西,這得花多少銅板,就是現在日子好多了,也不能這麼花,能省點是點,往後花銀子的地方多着呢?咋就不知道會過呢!”
“娘,這些東西都是孝敬您的,也花不了多少,再說這幾年我也沒往家買啥,這點還算多啊。”朱燕親暱的摟着孃的胳膊,半撒嬌的笑呵呵道。
院外的朱阿炳聽見老婆子又訓斥了姑娘,不滿的朝着她喊:“老婆子,姑娘好不容易來一次,你還嘟囔起沒完了是咋滴,趕緊的去把那隻母雞殺了,好給我大外孫子外孫女補補。”
“哎,我這就去。”一說給孩子補身體,腿腳利索的就要衝進雞園子裡。
“娘,你可別殺雞,你是不知道,這大河見天的上山不是打雞就是打兔的,這不,這次來我還帶了兩隻過來,家裡根本就不缺這東西。”
一看娘真要去殺雞,朱燕緊忙的拽住了,這雞別人不知道,自己那可是門清,這雞少說也活了五六年,每年下蛋那還真不少,爹可是一直把這雞當寶貝養着。
“呀!這大河還有這兩下子,那可真是了不起。”爺爺驚訝的看向不言不語的大河,說起來這也是第二次,可是給人影響卻是挺深,不是一會兒在那摸劍,要不然就是冷聲冷氣,總是沒一個笑臉。
樊大河被誇讚的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傲嬌的很,對着外公長眉一挑:“那是,外公,我這是無師自通,往後要是外公想吃,我就打了給您送來,燉肉下酒。”
朱阿炳楞下,回過味來哈哈大笑,這半路來的外孫還挺有孝心,雖然不拘言笑,但是說話卻暖人心。
“好,那外公以後的肉都歸大外孫子了管了,我只等着吃就行。”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仰着頭拍了下自己的胸脯,更是傲嬌。
“吹牛誰不會!”門外這時多了幾口子人,樊俊江回頭一瞧,是大舅哥和小舅子一家,說話的正式大舅哥家的寶貝兒子,朱鬆。
大哥朱亮低頭剜了眼他:“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本來就是。”朱鬆不服氣的頂撞了爹一聲,氣哼的看向樊大河,有他在,弟弟妹妹甚至連表妹都不理睬自己,都圍着他轉,看他得意那個勁,他就很不爽,不就是臉皮張的好看點麼!
樊俊江瞧大哥要動手,緊忙勸道:“大哥,何必跟孩子較真。”
朱亮瞄了一眼妹夫回頭瞪了朱鬆:
“今天要不是看你姨夫給你求情,我一準的把你皮。”
得來的卻是朱鬆不屑的冷哼一聲。
朱亮也懶得理他,笑呵呵和妹夫樊俊江進屋。
朱燕看大嫂的臉已經漸漸拉長,拽着朱鬆好言的說了幾句,等兒子的臉有了笑容,她臉上才掛着淡淡的笑。
“小松,進屋,看姨母給你買什麼好東西了。”朱燕對着朱鬆招手,試圖緩和下剛纔的氣氛。
“哼!”朱鬆噘嘴撇了眼她。
朱苗氏推了下兒子的胳膊,小聲的道:“不要白不要,去,看看什麼東西。”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了銀子顯擺麼。”使勁的朝着天翻了下白眼,梗着脖子不服的道。
“趕緊的,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朱鬆看了眼,不情不願的跟娘進屋,見到朱燕小聲的喚了句姨母。
朱苗氏嬌嗔的瞪了眼朱鬆,無奈的對着小姑子道:“燕,你看這孩子、、、都被他爹給慣壞了,哎,真是。”
“大嫂,我家那倆也調皮的緊,我一說,可我家那口子也是不讓說,還總是有理。”
“可不是咋滴。”
雨琪在分禮物的時候側耳傾聽,抿脣一笑,這大舅媽還真是能裝,大表哥今年可是十五了,鍬鎬不動的貨,好吃懶做比誰都行,說的可是比唱的都好聽,就那張嘴哄起人來能甜死,罵起人來都是一籮筐子的髒話往外蹦,不知道是真精還是真傻。
朱珠珠拿着一對淺紫色的絹花笑着就要待在頭上,可是弄了半天也帶不上,急的把絹花往雨琪手上一賽,鼓着腮幫子指指頭:“琪姐姐,你給我帶上。”
雨琪笑着點了下她的額頭,還是依着她把絹花待在她的包包頭上,一邊一個。
“琪姐姐,好看嗎?”珠珠興奮的眨着大眼看着雨琪。
“好看什麼醜死了!”朱鬆坐在小板凳上,文言一瞅,起身擡手就把珠珠頭上的絹花拔掉扔在地上,用腳蔫了幾下。
雨琪蹙眉,只感覺眼前白光一閃,一道帶着冷冽刺骨的寒氣就衝向了朱鬆。
------題外話------
‘鍬鎬不動’這一詞的意思是:
什麼活也不幹,非常懶。
二更明天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