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何鳳心中一跳——她認得他的這個眼神,知道時間到了。
“樓主,對方已經有所行動了。”青衫小童站在董紫楓的身旁,低聲的彙報。
“嗯。”董紫楓微微頷首,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紙扇輕輕的搖着。雖然此處並沒有北方十一月的寒冷,可依舊並不是多麼的暖和,所以他的這個舉動看上去顯得有一些詭異。
“告訴所有外圍,可以開始了。”說話的同時,視線再次掃了一眼城下有些蠢蠢欲動的軍營,終於是在此刻下了最後的命令。
“是!”小童領了命令,疾步而退。
“走吧!”他離去的同時董紫楓也站起身來,對着衆人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後就拉着蔣何鳳要走。而莫司命終於是忍不住,冷聲叫住他。
“董,你讓我們陪着你在這裡巴巴的做了一下午,現在說走就走!就算你是梟樓的樓主,我們如今在你眼中什麼都不是,但好歹此事攸關我爹的死,你能不能把事情跟我說明白!”
平日中滿臉高傲的英俊面容,此刻都是怒意,死死的盯住董紫楓,眼眶之中微微的見了紅絲。
向前的腳步倏地停住,董紫楓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邊的摺扇輕搖,神情中不見怒意,卻是玩味的神情。
蔣何鳳看着眼下這種僵持的氣氛,剛想開口的時候就被他的一個手勢給制止了。
晶亮如黑曜石的眼眸靜靜的與那一雙飽含怒意的眼眸對視,董紫楓倏地一笑,整個人在風中愈發的顯得風姿俊逸。“說明白?怎麼說算是明白?”
被他這話一噎,
被他這話一噎,莫司命終於是徹底暴怒了!
“董紫楓!不要以爲你是那什麼梟樓的樓主我就不敢動你!”
“嘖嘖,此言差矣。”面對他的暴怒董紫楓卻是依舊氣定神閒,用扇子在面前輕輕搖了搖以示否定。“此刻,你的激動與怒火都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事實。”
蔣何鳳目光既緊張又擔憂的盯住在聽見這話之後面色鐵青的莫司命,很擔憂他在這種關鍵時刻爆發,總的來說,他們雖然不是一路人,可是此刻卻是在同一艘船上。
莫司命強壓下心中怒火,眼神陰鶩的死死看着董紫楓,後者卻是面色不變淡漠的與他回視。不得不承認,他的話說的確實在理,又或者是他的目光實在是有一種別樣的說服力,居然原本還在胸口澎湃的情緒此刻逐漸淡化,直至最後竟然只剩下無奈與不甘。
胸膛重重的起伏了兩下,他這才平緩了些口氣再度開口:“就算你說的話沒有錯,但是你最好還是給我們交給底,起碼我們也安心些。”
董紫楓微微挑眉,靜靜的的打量了他片刻,爾後才緩緩的說了這樣一句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最後總是要給你一個交代的。雖然你爹不算事全然無辜,但也有可憐之處。”
說完之後不再看三人的反應,直接拉起同樣是若有所思的蔣何鳳就朝城樓拐角走去。
莫司命腦中飛快的轉着,所爲的都是他這簡單的兩句話。
這話聽着表面上似乎只是說這件事情早晚都會解決,可是仔細一想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情。什麼叫做“從哪個角度”?這奪寶之事確實他們一開始是抱着私心參與進來,可是不單單只是如此吧?還有那句“不全然無辜”又是怎麼個意思?
整體聽着好像沒有什麼不妥,畢竟這一整個事件的發生原本就是錯綜複雜的。可是絕對不是他多心,這董紫楓的話絕對是話中有話,只不過是他聽不明白其中真正的含義。
轉首看其餘兩人,顏穆一臉焦急,而顏任則是滿面深思,想必也是和他想的一樣。
“走吧,看剛纔那小童的話來說,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顏穆此刻不知兩人心中所想,一心只想趕緊找到自己的爹。如今距離他們失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如果對方真的是不懷好意,又或者董紫楓眼前這副淡定樣子不過就是假象的話,那麼到時候丟的可是他親爹的命了。
顏穆聽見這話也是回過神來,什麼也不多說,直接走人。而莫司命則是應了一聲算是迴應,兩人一同跟在顏任身後按照之前董紫楓二人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就算現在心中猜疑很多,可是眼下也只有這唯一的一條路。
蔣何鳳一行人在董紫楓的帶領之下來居然是直接來到了那王爺府苑相隔只有一條街之處的一座院落,而更是令她心中不明的是除了之前見過的紅衣女子之外,其餘的人每一個都不在那裡。
其實從不久之前到現在也不過三個時辰多一些,陶自仙與秦霄等人倒地是都去了哪裡也都成了疑問。不過董紫楓在暗中已經有了部署是肯定的了,再加上以上官天的身份和上官堃之間的矛盾會主動投誠,其中都一定有着不可察覺的契機與誘因。現在她倒是不擔心上官天,只是心中既抗拒又想知道這董伯父到底是做了何事?甚至於,心中的天平愈發的偏向自己最爲不想見到的那個猜測。
溫尚涵一雙桃花美眸帶着絲絲怒意的瞥了一眼被董紫楓牽着坐下的蔣何鳳,之後再轉頭看他的瞬間就恢復了一貫的柔順,輕聲問道:“董,你爲什麼不給我安排事情,我會做的比他們更好的。”
雖然她只不過是說了很日常的一句話,可是蔣何鳳就從她異於別人的稱呼上知曉了她刻意要傳達給她的信息,微微垂了眼眸。
眼前這位外柔內剛的女子心中所屬的人正是董紫楓。
而眼下的主角卻是神情淡漠的很,視線壓根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只是很隨便的就給了個答覆:“我有別的事情交給你辦。”
“是什麼?”這個答案讓溫尚涵喜上眉梢,使得原本就美豔的臉愈發的嬌豔。他的話就像是帶着魔力一般,竟然只是一句話就可以讓她眉眼舒展。
蔣何鳳原本心中有些泛酸,嘲諷自己也不過就是與一般女子同樣,竟然會有這種微微吃味的情緒。可是還不等她將情緒更加放大的時候,一直與自己相握的手瞬間微微的加了力度。
有些不明所以的側首看他,卻發現他的視線依舊沒有在這裡的臉上,心中的五味瓶又開始搖晃。
原來他竟然是時刻都注意着她的情緒的,而自己還是這般的小家子氣。
輕輕吐了口氣,蔣何鳳開口:“我們現在在等什麼?”
對面的溫尚涵眼中飛快的掠過不滿的神色,不過消失的也相對的很快,並沒有被人注意。反觀董紫楓似乎很滿意她的開口,微笑的給她解答:“我們還要等,等信號。”
“信號?”眉頭輕皺,她不明白那指的是什麼。“什麼信號?”
將茶杯放進她的手中,董紫楓黑眸閃爍:“天兒的信號。”
南方的冬季並不明顯,那種微微的冷更像北方的春天。清清涼涼,微風舒爽。
而今夜,天氣就彷彿迎合了人心一般,樹欲靜而風不止。罕見的狂風捲積着樹葉在月色中咆哮着,噼裡啪啦的聲音陣陣響着。
漆黑的房屋之中不見半絲光亮,隱隱能看見牀上躺着的人的影子。漆黑中,牀上的人的眼眸倏地睜開,發出野獸一般犀利的光芒!
上官天自下午開始就一直躺在原處假寐,耳朵卻一直仔細的聽着這屋外四周任何一處的聲響。除了外面那四名大漢之外,就連暗中一直在觀察他的李耳他心中也是有數。
而他之所以一直假寐至今,等的就是現在這樣一個契機。
那名看似普通實際上身手與他不相上下的李耳如今不在此處,而門外的四名男子他自是早有準備。
極其謹慎,幾乎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的從牀榻上走下,未免門外的人看見投射出來的影子,上官天彎下腰悄聲挪到門口處之後才伸手從前襟中掏出了兩個小瓶子。一個火紅如血,一個翠綠剔透。
輕聲從翠綠的瓶子中倒出一顆藥丸吃下之後,上官天靜靜的在遠處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時刻才重新睜開了眼睛。此刻,呼吸已經被他調整到異常緩慢的一種境況。隨後他纔拿起之前那個火紅色的瓶子打開,用手舉着貼向門縫處,而後耐心等待。
不過片刻,原本精神抖擻目光銳利的四名大漢幾乎在同一時間相繼倒下!伴着人與地面接觸時的悶撞聲,上官天面色從容的將門打開之後自倒下的人身上跨過。
略帶嘲諷的瞥了他們一眼,上官天朝天上的月亮看了一眼,心中算算時辰已經差不多,是該行動的時候了。
自古以來,在兵戰時刻,愈是沉着冷靜的人,勝算的把握就愈大些。
上官堃此刻安靜的坐在書房之中,目光幽深的盯着窗外的一輪明月。而李耳則恭敬的站於他身後,悄無聲息的似是沒有這個人一般。
兩人都在等待,靜等那邊的飛鴿傳書。
如果回來的是個好消息的話,他多年來的籌謀就算是成功了第二步。
按照董紫楓之前所給的指示,上官天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目的地。
利用之前的方法動作利落的解決掉門口守着的四個人之後,左右探視最後確定了一遍之後,上官天壓低聲音學着杜鵑鳥的聲音叫了兩聲後一個輕聲開門進入,果然在其中看見了自己此行要找的人。
此刻渾身癱軟鐵鏈纏身的董擎與顏自兩人原本各自低頭,直到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音的第一時間同時擡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同樣的疑惑與防備躍然臉上。
上官天對着二人微笑,眼眸中卻是半絲不見笑意:“二位伯父,晚輩是前來帶您們出去的。”
顏自臉上見了道道血痕,卻並不影響他一身傲骨。他的話聲才落,顏自重重哼了一聲,“不用拿這種拙劣的謊言來騙我!今天我顏自栽了怪就怪我自己認人不清,至於想從我身上拿到什麼就不要妄想了!”說話的時候死死的瞪着被禁錮在自己不遠處的董擎,態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