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伊城輕聲喊他媽媽,“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那麼愛采采,你爲什麼要拆散……”
“我爲什麼?”伊城母親衝着兒子吼起來,“殷采采就是個賤貨,她被韋御風都睡爛了,居然還妄想裝(chu)女和你在一起。我怎麼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城城,你看你現在多好,你和白雪門當戶對,寶寶聰明可愛,我走出去多有面子。”
我呆呆地聽着,那是伊城的母親嗎?那個溫柔的女人,那個從來對我和風細雨的女人,那個說要把我當成親生女兒疼愛的女人。
我多蠢,長了一雙魚眼,竟然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真誠,甚至在韋御風問我的時候,我還覺得他心理陰暗眼中沒有一個好人。
“鄧琳,你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呢?別跟我這裝先知。”伊城的母親反擊道,“你那麼厲害,現在你和你那賤種兒子還有賤貨兒媳可都躺這裡呢。”
鄧琳盯着她看,她的眼中聚起怒氣,但她沒有說話。
劉麥拍了拍手:“不錯,你們這出狗咬狗表演得還不錯,繼續。”
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沈月如有了反應,她撐着地面困難地擡起了頭。大概因爲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閉上眼睛甩了甩頭,再睜開眼睛,她呆若木雞。
“砰砰砰。”又有敲門聲傳來。
劉麥皺眉,她轉頭看了看,門口進來的人是柳又昕,她的身後是兩個彪開大漢。
“麥子。”柳又昕淡淡地微笑着。
“哎呀,我說又昕,你怎麼也來了?”劉麥笑得特別假。
“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既然你請了,我無論如何也要來。”柳又昕很從容,她的從容襯得地上坐着的我們特別狼狽。
“給柳姐姐搬椅子。”劉麥對柳又昕格外多了幾分客氣。
有人搬着椅子小跑着到了柳又昕身邊,柳又昕拂了拂衣角,然後坐了下來。
“馮小姐請不到,那就我們這些人聊聊吧。”許是因爲柳又昕的到來,劉麥收起來那種不可一世的表情。
柳又昕面帶着笑意。
我心裡又添了不解,柳又昕和劉麥不是朋友麼?當初柳又昕帶我去找劉麥,她們之是的親暱和自然不像裝出來的,到頭來卻只是塑料姐妹情。
“知道我爲什麼把你們都請來嗎?”劉麥看着地上的我們,“我就是被你們搞煩了,你們爲了自己那點所謂的私怨,整天鬥個你死我活。本來你們怎麼鬥,我都懶得搭理你們,但你們壞了我的事兒,沒辦法,我不得不管。”
“你的野心太大了。”柳又昕插了一句話。
“人各有志。”劉麥笑着反擊,“就像你自始自終對殷蹊放不下一樣,誰能相信,你出身高貴,卻爲了一個下下等的人誤了終身?”
“殷采采,你不是很想聽故事麼?這個故事,我來講給你聽。”劉麥看着我,“你現在活得很痛苦吧?無數次問過命運爲什麼對你那麼殘酷,對嗎?”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是。”
劉麥看了一眼柳又昕:“你的昕姐是你一切痛苦的根源,你沒想到吧?”
我麻木地看着她,我不知道該給她什麼反應?進了這個倉庫,聽到的看到的,全都是我沒想到的。
“你只知道當年樑夢昭和你媽爲了七哥爭得要死要活,你不知道的是,七哥在當年的右岸能活成傳奇,那是離不開又昕的力棒。有錢人嘛,總是有點消遣,你昕姐那方面需求特別強烈,但因爲身份原因,她並不能光明正大的將七哥贖身。”
“七哥被昕姐姐包養的那些年,其實過得很痛苦,極其痛苦,說煉獄也不爲過。所以,七哥想逃了,想上岸。但他清楚,上岸談何容易?”
“後來,七哥認識樑夢昭,以我的理解,七哥對樑夢昭是動了真心,所以,他想從良了。但樑夢昭空有心而無計,七哥多聰明,他知道樑夢昭救不了她。然後就是你媽樑引容對他一見鍾情,你們都道樑引容搶走了七哥,真相卻是七哥選擇了樑引容。因爲樑引容不但有心,她還有計有謀。她聰明狠利,在知道對手是昕姐姐的情況下,她還是帶着七哥全身而退。然後大大方方地回到了七哥的故鄉Y城生活。”
“所以,采采,你知道你的父親爲什麼會乖乖和你母親在Y城生活二十餘年嗎?因爲離開樑引容,他根本無處棲身。他吃不了苦,又不能重操舊業,除了你母親,他能去哪?”劉麥接過旁邊人遞給她的水喝了一大口。
“昕姐姐這個人呢?說起來,其實挺大度的,七哥走了,總還會有八哥,八哥沒了,總還會有九哥,牀伴嘛,換一個就是了。壞就壞在,七哥的功夫太好,昕姐姐換了誰也不如他。這世上的事無非兩件,未得到和已失去。昕姐姐得到了,又失去了。你說慘不慘?你說她要不要找回七哥?”
“昕姐姐動了心思,動了心思後她就發現,原來那個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眼裡的樑引容,她身上揹着許多的債。所以,她先將七哥的地址給了沈月如,先讓沈月如去試了水,沈月如敗北。隨即,樑引容給昕姐姐寄了一封信,你又沒想到,欺凌七哥的可不止咱們昕姐姐,昕姐姐爲報養育之恩,還讓她母親也享過樂。昕姐姐氣得咬牙,雖然她身爲高貴,但所傍的大樹是她親爹,這等醜事,她也不敢讓老爹知道,她只能再次按捺下來。”
柳又昕難得一直保持着笑容。
“人的心裡是有魔鬼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昕姐姐的心裡有了魔鬼。她開始從長計議,然後她發現了,樑引容帶走了董哥的一組重要數據。董哥那個項目,是研究一種複合型的藥,這種藥最主要的作用是用於治療X病。事實上,早在二十幾年,這個藥董叔和樑引容就研製出來了。只是在臨牀的試用上失敗了,因爲副作用巨大,只需要少量的劑量就能讓人短時間中樞神經紊亂,慢慢的滲入腎臟,一個好好的人就能慢慢的毀滅。可怕的是,在現有的醫療技術下,根本無法查出具體病因。”
“采采,你不會想到吧,你母親樑引容發瘋,下手的人是昕姐姐,但藥卻是樑引容自己研製。你說,諷刺不諷刺?”
“現在你知道在座的這些人跟你千絲萬縷的關係了,沈月如在昕姐姐的協助下,在多年的反覆策劃下,你母親破產了,你的父親離家出去了,你被韋御風強了,你弟死了,你的婚禮沒了。接着,你被賣入橫波樓,殷采采,你覺得昕姐姐的計劃怎麼樣?夠不夠細緻?”
“所以,韋御風啊,你是怎麼想的?你居然會帶采采去找昕姐姐?你只知道她和我是朋友,只知道橫波樓的身後是劉高。你沒有想到吧,昕姐姐的組的局啊。我覺得你不算蠢啊,爲什麼在見了到了七哥,你沒有半點懷疑?”
我閉了閉眼睛,當初,我見到我爸,他惟恐對我避之不及,我只以爲他貪圖榮華富貴,只以爲他嫌我是累贅。直到他精光光死在柳又昕的牀上,我都還對他充滿了恨。現在想來,我爸深知自己的命運,他什麼都不能說,只想讓我走。我爸死後,我再去看他,遇上柳又昕抱着花去看他。我還誤解過,認爲她對我爸是真愛。
她確實忘不了我爸,費了幾十年的功夫奪到手的人,還沒玩夠就死了。
世上再無七哥,怎能不憶?
“砰砰。”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劉麥的話頭。
門打開,二嬸從外進來,和她一起進來的是柳又平。
我的心沉往下沉,完蛋了,連他也來了,劉麥這是要一鍋端了?
“又平,你怎麼也來了?哎呀,你來了也好,你來了,馮小姐就不會坐視不管。”劉麥臉又浮起了那種不可一世的表情,“給又平搬椅子。”
柳又平的視線落到我身上,他走了幾步過來,半跪着到地上,他伸手拍了拍韋御風的臉:“韋御風,你不要緊吧?”
我驚了一下,這才轉頭去看身旁的韋御風,我沒注意的時候,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他的面色潮紅,呼吸也有些急促,那樣子很不尋常。
“你給用了什麼藥?”我驀地站起來,還沒等我走過去,離我最近的一個男人就伸手踢了我一下,我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劉麥從椅子上起了身,她衝過來,推柳又平,她盯着地上的韋御風看:“秀姐,你過來看看。”
二嬸聽到喊聲,快步走了過來,她也蹲下來,伸手翻了翻韋御風的眼皮,他的眼球對光線還有反應。
“死不了。”二嬸起了身。
“會不會藥用多了?”劉麥問她的語氣多了一分小小心翼翼。
“不會。”二嬸拖了一把椅子也坐下來,“給鄧大姐打過針了嗎?”
“打了。”劉麥應道,“她的免疫系統基本上都壞了,估計白忙活。”
“再等等吧,也許有奇蹟。”二嬸有些不耐的看了看我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