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毒宮主伸手捋了捋長長的鬍鬚,開口道:“閻淵師叔,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對待典萬?”
閻淵似乎早就想到過這個問題,直接就道:“兩個字,養着!”
“就算是一條狗,時間長了,也能養出感情來,更何況若這個典萬真的就是方蕩的話,以情動人的成功機率就更高了。”
“我仔細研究了方蕩這個傢伙的經歷,這傢伙從小自己帶着弟弟妹妹在爛毒灘地長大,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只要在他身上下足功夫,自然能夠叫他真的變成我火毒仙宮弟子,到那個時候,元嬰修士的法寶在他手中和在我們手中又有什麼區別?叫他拿出來大家一起參詳,研究其中奧妙,難道他還能拒絕?要知道那寶貝任何一個修士都不可能光靠一己之力研究透徹。或許等到方蕩放下了防備心後,會主動將元嬰修士的法寶拿出來供大家一起參詳。”
御毒宮主微微皺眉道:“可是,那恐怕要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
閻淵呵呵一笑道:“十年換一件元嬰修士的法寶,你難道還覺得賠本不成?”
御毒宮主聞言一笑,點了點頭。
火毒尊者臉上卻是凝重的神情,開口道:“萬一他真的只是典萬,根本就不是方蕩呢?”
閻淵尊者反問道:“難道典萬就不值得培養了?”
“但典萬若是方蕩,拷問本心絕對不會難住他,畢竟方蕩當初連妙法門的五大困境都熬過去了,在拷問本心之後,天陽就要和他公斗,典萬殺了天陽自然不好,但天陽要是將典萬逼出原形來,怎麼辦?方蕩一旦露出行跡,估計立即就會逃之夭夭。咱們是不是叫天陽不要接受典萬的公斗?”此時另外一位樣貌平凡的尊者開口道。這顯然是一個當下最關鍵的問題。
“不必,對於典萬沒有必要破壞仙宮規矩,一切都按照仙宮的規矩來,該怎麼樣就怎樣,養人和養毒一樣,不可太親近,也不可太疏遠!有規矩按照規矩來絕對錯不了。不然你怎麼去和天陽說?叫他不要接受典萬的公斗挑戰?他那張臉皮怎麼受得了這個?”閻淵尊者笑着說道。
火毒尊者此時變得沉默起來,一雙眼睛之中光芒微微晃動着。
御毒宮主看到了火毒尊者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嘆,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誰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飄走?而不去伸手抓住?哪怕明知道正救命稻草沒有用處,也肯定不會放過!將要溺死的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
“看來得小心火毒尊者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御毒宮主心中微微一嘆,這宮主的位置當真不是那麼好乾的!
典萬回到房間收拾,其實典萬沒有什麼行李可以收拾,他是獨自一人連個包裹都沒有就直接來到了火毒仙宮中,所以,他說走就走,沒什麼好收拾的。
但典萬還是回到房間躺在牀上,小睡了片刻才站起來,一雙疲憊惺忪的眼睛掃了黃易和子雄一眼後,才走出房間,頭也不回的朝着道宮行去。
黃易看着典萬消失的身影,眉頭微微皺起,隨後黃易扭頭看向子雄,看着子雄不斷鼓動的腮幫子,感受着房間的清冷,黃易忽然生出一種恐怖的感覺來,難道現在他要和這個傢伙單獨共處一室?
“這傢伙該不會趁着睡覺的時候把我也給吃了吧?”
一想到這裡,黃易就覺得自己應該去倒馬桶了。
一想到馬桶,黃易不由得將那枚鑄本丹取了出來,吃下去,或許他也能成就練氣境界,一步登天成爲內門弟子,成爲內門弟子後,就再也不用倒馬桶了,並且每日都會獲得玉貝石用來修煉,再也不必爲這些繁瑣事而忙碌。
黃易捏着鑄本丹,半晌之後還是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將其吞下。
典萬一顆鑄本丹成就了練氣境界後,不知道多少人受到鼓舞,鑄本丹這丹藥在外門弟子手中存有幾十顆之多,有的是歷年新人大比之中得到的上次,有些則是完成了各種門派任務後獲得的。
這些丹藥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大部分都沒有被外門弟子服下,因爲沒有信心,外門弟子總是覺得自己還差了許多,而鑄本丹得來不易,所以不到信心十足的時刻,一般人絕對不會輕易服下。
一般情況下,吞服鑄本丹直入煉氣境界的成功率在五成左右,基本上是一半成功一半失敗。
但典萬的成功一下激勵了不少的外門弟子,鬥場之戰結束後當天就有三十多個外門弟子吞服鑄本丹,成功者竟然還真不少,足足有接近二十個外門弟子直入練氣期,成功率提升到了七成還要多些。
這些外門弟子雖然還沒有資格成爲內門弟子,但至少前途已經一片光明。
這些人的成功有一多半是自己本身積累就夠了,還有一小半完全是被典萬激勵,信心十足道心穩固,這才一鼓作氣成就練氣境界。
說起來,這些人都受了典萬的好處,應該感謝典萬纔對。
只不過沒有人承認這個罷了。
但隨着這個成功高潮之後,接下來又有二十多個外門弟子吞服鑄本丹,結果卻慘不忍睹,只有七個人成就了練氣境界,成功率下跌到了三成,這些人就是根基根本不足,對自己信心卻太高,當然不成功也沒什麼,畢竟鑄本丹是補藥,能夠幫助武者修補自身缺陷。
面對那麼多的成功者黃易也曾經動心,但他忍住了,保持清醒是他最大的優點,他知道自己應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
黃易用布巾捂住口鼻,隨後拎着馬桶去了甘露井,小路上只有他一個,一邊走一邊背誦煉丹口訣,雖然現在他根本用不上,但他認爲這些早晚他都用得上,別人一步登天的成功他固然眼熱,但他還得踏實修行不是?
典萬重新來到道宮門口,當然說是門口未免太誇張了,其實這就是一個雞圈,穿過雞圈中的石路就是到道宮中最雄偉的建築,一座佔地三十多平的破舊小樓。
典萬對於地上的斑斑雞屎並不在意,這裡比起他生長的地方簡直就是天堂。
此時鄭樵正蹲在門口拔雞毛,看得出,這傢伙以前應該非常擅長拔雞毛,只不過時間太久沒有做過了,略有生疏。
鄭樵這些修毒者一個個面容都不好看,成天服毒,面目自然被毒性侵蝕的奇形怪狀,鄭樵,就有些嘴歪,一雙眼睛一大一小,見到典萬來了,不由得歪嘴一笑招呼道:“七師弟快來快來,今天正好開腥,給你一條雞腿!”
典萬對於七師弟的稱呼還有些不大適應,走到鄭樵身邊,看着鄭樵拔雞毛,隨後典萬奇怪道:“修毒者毒氣化霧,一抹就能褪盡雞毛,還用得着這麼吃力的一根根拔麼?”
鄭樵聞言露出一個這你就不懂了的笑容來:“拔雞毛是一種樂趣,你來聞聞,這雞身上的香味兒,嘖嘖,一邊拔雞毛一邊吞口水,味道好極了。”
典萬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心中暗忖:“這個傢伙大概被毒藥蝕壞了腦子。”
走入道宮最雄偉的建築中,幾個內門弟子正在手捏毒丹修煉。
整個房間之中毒氣氤氳。
其中修爲最高的一個身周的毒物化正在不斷變化,化爲各種鳥蟲走獸,栩栩如真,叫人歎爲觀止,這人的修爲已經到了《煉毒天經》中第五等毒氣化獸的境界。
還有三個修爲在這人之下但也能毒氣化蟲,另外兩個修爲卡在毒氣化霧的狀態,這是最直觀的觀察這些修士的修爲的時刻。
修爲最高的那個道宮內門弟子張開雙目,看到典萬後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異樣來,隨後一笑道:“師父剛剛吃了一隻肥雞,從今天開始閉關了的,等你拷問本心結束,戰勝了天陽君的時候師父也就該出關了。
典萬微微一奇,但也並不過多好奇。
“我叫許權,是你的大師兄。”許權這個人算是道宮中除了紫陽君外長得最端正的一個了,修爲到了他的境界已經不會再搞得自己面目全非。許權應該是個讀書人,身上有不少讀書人才有的氣質,坐臥端正,雙目有神,稱得上是一個精彩人物。
“俺叫周東,是你的二師兄。外面的鄭樵是你的三師兄。”周東原本應該是個濃眉大眼的相貌,不過現在自然是變得亂七八糟,不過魁梧的身材卻依舊還一流水準。
“我叫張志恆,你四師兄。”張致恆不知道是被什麼毒性侵染,身上一層雞皮疙瘩般的紅斑麻疹,坑坑窪窪,還泛着金鐵之色,叫人看着就感覺渾身不爽。
“我叫王鬆,你的五師兄,不過你不用叫我師兄,我很崇拜你,我已經決定以後就跟着你混了。”王鬆模樣最醜歪瓜裂棗這個詞用來形容他再恰當不過了。
“我叫王勤力是你的六師兄。”最小的王勤力也至少有七八十歲的年紀了,只不過修仙者到了練氣境界,看上去要年輕太多,不知道的也就是覺得他們只有三十多歲出頭的模樣。不過修爲最弱的王勤力看上去是真的醜,渾身上下基本上就找不出一個沒有變形的地方。
典萬一一點頭,這就是道宮所有的門人弟子了。
現在看來,天陽君其實說得一點都不錯,道宮就是一個等着被裁撤掉的廢物,對於整個火毒仙宮來說,道宮幾乎沒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可言。
“走,我帶你去你的住處。”王鬆笑着從修行的牀榻上跳下來,當即領着典萬從後門走出,進入了後院,後院中有四五座房子,王鬆略微尷尬的笑道:“沒辦法,咱們道宮數百年都沒有以爲金丹修士,所以被排擠得不成樣子,我們這些內門弟子甚至都沒有辦法能夠一人一個房間,從今天開始,你就和我還有王勤力擠一個房間吧。”
王鬆說着,走向幾棟房屋中的一棟。
這房間雖然外面看上去年久失修,隨時都要倒塌掉的模樣,但一打開門走進去,卻完全是兩個天地。
內中肯定不是多麼繁華,但整齊乾淨,房間寒酸得沒有什麼傢俱,但每一件東西擺在那裡都很有閱歷,一看就是老舊的物事,但整間屋子就是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乾淨、整潔,叫人生出一種可以在這裡長久居住下去的心裡想法。
由此可見,住的多麼豪華不是問題,乾淨整潔,看上去舒服纔是最重要的。
“這張牀是我們幾個昨天剛剛打造出來的,你以後就睡在這裡。”房間中有三張牀,將本就不大的房間激得更滿。
似乎除了三張牀外,就只剩下一個過道而已。
這倒是叫典萬想起了在石頭房子睡覺的時候的情形,那個時候也是三個人睡,仰望天空,夢想天空之上火毒仙宮應該是怎麼個模樣。
只不過,典萬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火毒仙宮之中竟然也有如此逼仄的房間,在地上仰望仙者,卻不知道其實仙者也遠遠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逍遙自在,那麼隨心所欲。
王鬆笑着道:“你的被褥大師兄已經幫你縫出來,掛在外面晾着,說起來咱們確實窮啊,你的被褥裡面的棉花和布料是從我們六個被褥中抽出來的,一人抽一點,大師兄說怕你嫌被褥上有味道,非得曬透了纔給你用呢……”
王鬆正眉飛色舞的說着,陡然聽到身後傳來呼嚕餓的聲音,王鬆不由得一愣,扭頭看去,就見典萬已經躺在牀上呼呼大睡起來。
看樣子似乎已經十幾天從未睡過一樣。
王鬆眨了眨眼,隨後搖頭退出了房間。
原本他以爲典萬那一臉疲倦時裝出來的,或者他從小就是這個樣子,但現在看來,典萬似乎真的很疲憊,但他究竟爲什麼會那麼疲憊卻叫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