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拎着一把長劍的方蕩耳畔只有自己的喘息聲,呼呼呼呼呼,這聲音就像是一隻尾隨着他的野獸一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他不敢稍稍放鬆自己的腳步。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身邊的景色也由皚皚白雪變成了鋪滿山坡的黃草還有滿山遍野的紅色楓葉代替。
方蕩腳下無力,被一根藤蔓絆住,身子滾地葫蘆般的翻滾出去,直接跌入一道土溝地裂之中。
塵土飛揚中,方蕩渾身痠痛,虛弱無力,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口中的奇毒內丹,因爲極度飢餓已經開始準備將他方蕩當成自己的大餐大吃一頓了。
方蕩能夠感受到奇毒內丹的那種迫切要吃掉他的心情。
似乎一切都已經走到了盡頭,不過方蕩眼中卻猛的閃爍起興奮的光芒來,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地縫角落之中的陰影,那裡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同樣死死地盯着方蕩。
是蛇,並且絕對是一條毒蛇!
方蕩現在滿腦子之中都是娘情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天無絕人之路!
方蕩身上發生了無數的壞事,沒想到竟然也會有好事降臨。
耗盡了全部力量奔跑的方蕩已經沒有力氣去抓那條毒蛇了,方蕩朝着毒蛇伸手,那原本盤着的毒蛇瞬間翹起腦袋,蛇信嘶嘶亂響,對方蕩這個闖入他的巢穴的傢伙信信發威。
方蕩猛的一揮手,那毒蛇條件反射般的竄起一口狠狠地咬在方蕩的手腕上,方蕩哎呦一聲,眼中卻只有歡喜。
一股股的毒液順着毒牙分泌出來,鑽入方蕩的血液中,方蕩立時感到自己的身軀一陣陣的麻木,隨後方盪口中的奇毒內丹陡然開始興奮起來,轉動起來,嗖的一下鑽進方蕩的肚腹之中,在他的肚子裡面丟溜溜的亂轉。
方蕩舒爽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時間流逝,當奇毒內丹再次回到方蕩嘴中的時候,輕輕一震,叩響方蕩的牙齒,方蕩精神立時一振,感到身體裡面多了不少的力量,這才支撐着坐了起來。
方蕩伸手捏着蛇頭七寸,將那隻依舊死死咬着他的毒蛇從手腕上拽下來。
這毒蛇綿軟的就像是麪條一樣,方蕩將他方回原位,略微喘了口氣後,從地縫之中鑽出,繼續逃亡。
方蕩沒有方向,爛毒灘地之中長大的他本來就欠缺方向感,所以只能一路向前,以至於方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往哪裡去。
有了毒蛇的毒液,方蕩恢復了不少力氣,可惜這毒蛇的毒性太差,還比不上爛毒灘地上的某些藥渣,以至於方蕩覺得有了力氣後,奇毒內丹再次嗷嗷叫喚起來。
這一次奔跑的時候,方蕩不斷的尋找那些毒物,毒蜘蛛、毒蘑菇、毒草,總之,只要是色彩斑斕的東西方蕩抓住就往嘴裡放,以至於不少鮮花都跟着遭殃。
一連奔跑逃亡了十天,身後依舊沒有人追上來,方蕩終於鬆了口氣,找了一塊大石倒在上面就睡。
……
“快了,快了,就在方圓十里之內了。”林師兄手中託着一顆紅色珠子,這珠子上面的光暈猩紅如血。
這顆珠子就是熒魂索劍珠,是雲劍山的秘法之一,專門用來追索自家門派的寶劍。
雲劍山的寶劍每一柄都留有門中特殊烙印,只要寶劍尚未被祭煉,就能通過熒魂索劍大、法找到,即便是被祭煉了,只要靠近百米這索劍珠依舊能夠發出光芒。
林師兄身後是十個雲劍山修士。
上千雲劍山鐵劍弟子持劍下山,分成十路朝着雲劍山四面八方搜尋,原本以爲很輕鬆就能找到方蕩,卻不料耗用了數天時間,以至於十個隊伍不得不拆分成十幾人一組,每一組由有一個劍術小成的弟子帶隊搜尋方蕩。
這樣一來熒魂索劍大、法不得不拆分成數十顆熒魂索劍珠,探測能力大減。
林師兄臉上顯現出一絲獰笑:“活捉那隻臭蟲,爲師妹報仇!”
子泥是雲劍山弟子之中的掌上明珠,被一個外人殘殺致死,雲劍山上下人人憤慨,十個鐵劍弟子盡皆憤怒無比,重重點頭,當即散開,四處搜尋。
林師兄則盤坐原地,一雙因憤怒而有些發紅的眼珠盯着索劍珠上的紅色光芒。
這一覺睡得方蕩非但沒有解乏,反倒渾身痠痛,睡夢之中方蕩總是聽到有人在叫他,最初只是一個聲音叫,後來嘈雜成一片,似乎有十多個人在一起叫他,有男有女聲音蒼老,對於疲憊不堪的方蕩來說,那種感覺就好似跌進了河水裡面,掙扎着想要游上岸的時候,被十幾個人拽住腳往下拖一樣。
方蕩猛的驚醒,原本被太陽曬得滾燙的大石頭此時已經變得冰涼,頭頂上烏雲遮月,偶爾露出的星光也是晦暗無比。
方蕩揉了揉痠疼的脖子,坐了起來,不去理會睡夢中那些古怪的呼喚聲,伸手將抱在懷中的千葉盲草劍放在眼前。
此時千葉盲草劍上子泥留下的血痕已經消散不見,千葉盲草劍再次恢復了毫無生機的模樣。
方蕩揮舞了一下,輕重正好,趁手無比,手指輕輕一彈,劍身立時清脆錚鳴,方蕩不由得咧開嘴巴笑了笑。此時方蕩才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短刀,竟然還在,還有鐵蓮花和脖子上掛着的鴿子給他的玉佩,還有袖裡一根金也在,這些都是方蕩的寶貝。不過,很顯然,雲劍山的人看不上他的這些東西。
隨後,方蕩皺了皺眉盯着死氣沉沉的千葉盲草劍看了起來,冥思片刻後,伸手觸摸劍身,學着子泥的樣子,用手指沿着千葉盲草劍的劍鋒轉動一圈,鮮血順着劍身流淌。
方蕩將手指破口放在口中含着的時候,千葉盲草劍果然再次生出靈異來,劍身閃爍起淡淡的光芒,不過方蕩的血滲入千葉盲草劍後,千葉盲草劍陡然顫動起來,繼而冒起腥臭的黑煙,最後,原本猶如秋水般的劍身如同發黴一般,變成了黑褐色,斑斑點點,醜陋難看。
方蕩嘬了嘬手指,心中暗忖道:“這是在嫌棄我麼?”
遠處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熒魂索劍珠的林師兄雙目陡然一直,就見熒魂索劍珠再以飛快的速度枯萎凋零。
最終化爲一團黑灰消失不見。
震驚無比的林師兄呆了片刻後才猛的發出一聲嘯音,四周正在尋找方蕩的雲劍山弟子聽到嘯音後悚然一驚,隨後就見一道金光直奔天際,在空中陡然炸開,化爲千萬柄小劍。
劍門警訊!
一衆弟子紛紛回退,縮回林師兄旁邊。
“師兄怎麼了?”
“咦?師兄,熒魂索劍珠呢?”
林師兄警惕的望着四周道:“千葉盲草劍上的本派烙印被洗掉了!”
“啊?怎麼可能?要想洗掉本派烙印在劍身上的烙印,至少也得是丹成境界的修士,那樣的存在怎麼可能插手濁世中的事情?”
在修仙者眼中世界被分爲數層,最底層就是濁世,丹成之上的修士都在另外的層次之中爭鬥,不會參與濁世紛爭。
林師兄搖頭道:“不一定是丹成修士做的,或許那狗東西有什麼詭異手段,但這至少說明,那個卑賤的傢伙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從現在開始我們得步步爲營,小心不要中了火毒神宮的圈套,一切等劍首來了再說。”
其他鐵劍弟子紛紛點頭,隨後探劍坐地,擺成一個劍陣瞪着一雙雙大眼睛審視四周,飛鳥花蟲的每一個動靜都不放過。
此時其餘數十枚熒魂索劍珠盡皆枯萎,正在四處搜尋方蕩的雲劍山弟子盡皆震驚。
子泥被人在門中殺死,對於雲劍山來說,是恥辱,是悲憤之事,門中傳承數百年的寶劍被人毀掉,那就是奇恥大辱,無有過之了。
子云山額頭上青筋突突跳動,鬚髮皆張,雙目猩紅一片,腳下如飛,朝着林師兄等人所在之處疾馳而來。
方蕩拎着化爲凡鐵般的千葉盲草劍,眼神有些茫然,方蕩從小被人看不起,在爛毒灘地之中他體格瘦小沒有強大的身軀和指甲,火奴們將他當成欺辱對象,沒想到現在竟然又被一把劍鄙視。
方蕩試着揮劍斬向一棵大樹,並未太用力,劍身竟然一下就斬入大樹一半,方蕩大喜,一把劍究竟好不好看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好不好用才至關重要。
方蕩舔了舔嘴脣,深吸一口氣,猛的用力揮舞手中的鏽劍,出乎方蕩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隨着他力量灌入,這把千葉盲草劍劍身上的鏽斑猛的爆開一塊,露出銅錢般大小的秋水般的劍身,不過方蕩這一劍卻斬歪了,千葉盲草劍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樣,帶動方蕩的手腕當空一劃,切出一個優美的弧線來。
方蕩呆住了,他不知道,千葉盲草劍中有十三位主人的心血烙印,得一劍就是得到了十三位劍道前賢的劍法領悟,這把劍現在就是方蕩的老師,他會手把手的教方蕩如何用劍。
方蕩再次揮劍,這一次沒用力,劍身如臂使指,方蕩再次揮劍,力灌劍身,劍身立時如同被旁人用手握着,和剛纔一樣,劃出一個優美順暢的弧線來,不過這一次劍身上並未崩開一塊黑色鏽斑。
簡直莫名奇妙,方蕩甚至想要將這把古怪的劍丟掉,但想到這劍確實鋒利,終究捨不得,前路上荊棘處處,這把劍用來砍砍草木也是好的,所以還是將其拎在手中。
好在千葉盲草劍尚未生出靈智,不知道方蕩心中所想,不然非得被氣崩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