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程的眼神只不過是在冷容劍臉上微微停頓一下,這種停頓是完全沒有預料到會遇到一張熟悉的面孔的時候忽然見到了熟人,同時方蕩一直都覺得自己對雲劍山是有所虧欠的,至少他欠了劈山劍一個好大的人情,方蕩不是個不要臉皮的人,他可以對仇家做出任何事情,但卻無法對自己有恩的人完全不動於衷。
要說方蕩一直都想避開雲劍山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在驟然看到冷容劍的一剎那,方蕩眼神之中有了稍許的遲疑,雖然這遲疑微不可查,但無論如何,還是有了那麼一線破綻。
就算再完美的不會露出任何破綻的技術,也不可能真的無懈可擊,因爲駕馭技術神通的終究還是人,人總有弱點,人總有缺陷,人總有感情波動。
呂程目光從冷容劍身上劃過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冷容劍一眼,甚至連看冷容劍這邊都沒有過。
呂程將酒碗在桌子上一字排開,目光微微一閃看向對面的風雲齋玄丹丹士有肯。
有肯嘴角抽動一下,儘量抑制住自己對呂程的嘲諷笑容,有肯一直都自謂君子,對於一個將死之人進行嘲諷他是不屑做這樣的事情的。
對面只是一個金丹丹士,怎麼可能喝下紫丹丹士都挺不住的礬酒?
對此有肯有十足的信心,四周的丹士們也有着十足的信心。
只有冷容劍眼睛微微眯着。
“開始吧,你不停,我不停,直到有個人……”
“身死道消!”有肯搶過呂程的話語說到。
一邊說着,有肯也將酒碗一字排開,然後給自己倒滿了酒。
礬酒的味道叫有肯微微皺眉,不過有肯看了看被扶好坐在自己旁邊的死不瞑目的師弟,當即咬了咬牙,心中的怒火瞬間戰勝了礬酒帶來的刺激味道。
有肯身後的幾位風雲齋的丹士臉上露出一絲凝重神色,雖然他們不認爲有肯會輸,但有肯終究是他們的晚輩,他們可不希望有肯有什麼閃失,但現在有肯既然已經說了要和呂程斗酒,他們也不好阻攔,只能在後面叮囑有肯小心行事。
有肯直接舉起酒碗,當即一口喝下,四周立時想起一片叫好聲,這叫好聲都是用來噁心化土門的,告訴化土門的一衆弟子,他們是多麼的不受待見。
呂程自然不甘示弱,也喝了一碗。
這一次快速喝酒的是有肯,有肯之前已經喝了不少,此時前面的酒勁雖然已經消散不少,但畢竟正在一點點爆發的酒勁還有很多,只有在最快的時間內喝完碗中的酒水,趁着酒勁爆發之前,有肯才能多喝一碗。
雖然有肯確定呂程在四碗內必然會被放倒,但有肯還是願意更加小心一點,對於一個丹士來說,謹慎一些,做更多的打算,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不會錯的。
有肯看着呂程跟隨自己一碗酒水下肚,當即就飲第二碗,看着呂程將第二碗喝下去,有肯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一方面是受到了礬酒酒力的影響,更多的則是他一直在觀察呂程,但現在的呂程臉上神情越發自然起來,竟然完全沒有飲酒過量的感覺,這叫堅信自己能贏的有肯臉上開始出現一絲疑惑還有一絲動搖。
不過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的格局,況且有肯也依舊不認爲自己會輸,當即將第三碗礬酒也喝了下去,然後眼睛發紅的盯着對面的呂程。
呂程依舊是將酒碗中的酒水一口喝下,不過,這一次,呂程緩緩坐下了。
四周的丹士們原本鴉雀無聲,他們震驚於呂程表現出來的酒力,喝了這麼多的礬酒下去竟然臉不紅心不跳,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他們甚至覺得這個呂程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所以原本起鬨的聲音都沒有了,此時終於見懂到方蕩有了反應,原本站着的他竟然坐下了,當初胡良也是站着喝酒,喝到第三碗的時候就坐下了,再然後就直接倒在地上了,這樣看來,呂程的酒量終於到頭了。
原本沉寂的四層氣氛終於一下又活躍起來,四周圍觀的丹士們開始重新嘻嘻哈哈起來,並且大聲商量呂程死後化土門誰繼續上來斗酒的事情,一副呂程已經死定了的模樣。
最開心的莫過於呂程對面的有肯了,就如同在一片烏黑的世界中忽然看到了一線光明一樣,不知道是不是被酒力影響的緣故,有肯一張臉都露出扭曲的笑容,自信的,復仇的殘酷的笑容。
而呂程身後的幾位化土門丹士臉上最初還有怒色,但此時已經化爲惋惜和凝重,呂程的水平究竟怎麼樣,他們是最清楚的,雖然不知道呂程爲何能和礬酒了,但至少他們很清楚呂程的修爲水準,現在呂程已經是超水準發揮了。
今天化土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骷髏長老和幾個丹士對視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能這樣下去這幾個字。
шшш ☢ttκΛ n ☢℃ O 他們必須阻止這一場斗酒。
化土門不是風雲齋,化土門完全可以不要這張臉,什麼生死決鬥?化土門可不在乎這些,反正化土門名聲本就是臭的,耍賴不要臉起來,一點包袱都沒有。
化土門可以爲了活命不要臉,但也有胡良這種爲了要臉不要命的,總之,化土門就是這麼一個矛盾的存在,鬆散的不像是一個門派,甚至對門主都沒有太多的敬意,但這個門派因爲於天下爲敵,所以有着最強的凝聚力,有時候可以捨生取義,有些時候又可以爲了求生用臉擦地。
眼瞅着有肯已經端起身前的酒碗,這一碗下去呂程估計就夠嗆了,而有肯至少還能再喝一碗。
事情必須就此打住!
沈東強撐起精神冷笑道:“有肯,你一個玄丹丹士欺負一個金丹丹士,好大的威風,呂程,你下來,老子來和他比一比?”
沈東這句話一說出來,四周立時響起一片倒彩,四周的丹士大罵化土門不要臉,沈東嘴角噙着他那種怪有的冷冷的陰森森的笑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此時奧目從懷中拿出一個本本來,擡頭低頭,開始往本本上記東西。
隨着奧目的動作,四周一下變得死寂。
奧目的動作很明顯,他在記那些開口嘲諷他們的丹士的名字。
“奧目,你這是在威脅我們所有的丹士?你以爲隨便在紙上寫幾個名字就能叫我們閉嘴?就能堵住天底下丹士的嘴巴?”一名紫丹丹士揚聲道。
四周立時響起一片讚歎喝彩,剛剛被奧目的動作壓下去的人潮一下又暴漲起來,丹士們都是要臉的,如化土門這麼不要臉的太少了,他們這麼多人被化土門威脅,若是就此閉嘴,那麼他們以後那什麼面目出去見人?
今天他們若是閉嘴,用不了十分鐘,整個祭城就都會知道化土門的奧目嚇死了所有的丹士,今天之後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將成爲天下的笑柄,而化土門則威名保障,可以說奧目不拿出那個本本來還好,現在在場的所有的但是都被奧目手中的本本逼得騎虎難下。
有肯冷笑道:“沈東,你想死的話,來日我自會成全你,今天這是我和呂程之間的斗酒較量,旁人誰都不許干涉,我今天就是要看着他醉死!”
有肯身後的柳市淡淡道:“我風雲齋弟子九江被呂程活活灌酒而死,我風雲齋可曾攔阻?沒有,爲什麼,因爲這是公平之戰,勝敗自負,誰若是阻攔,我風雲齋絕不答應!”柳市說着將手中的椅子扶手嘎巴一聲捏個粉碎。
金丹、玄丹丹士在修爲上受到壓制最厲害,基本上一點修爲都施展不出來,除了身體堅硬外,其餘的和普通人幾乎沒什麼差距,但從藍丹開始往上,丹士受到的束縛就變得越來越小,畢竟丹宮也不是萬能的,不可能將整個上幽界數千名最精英的丹士全部鎮壓住,丹宮若是有這樣的力量的話,也不用開什麼祭丹盛典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柳市開口,對面的骷髏長老自然不能不開口,骷髏長老嘿嘿乾笑起來,那笑聲乾巴的如同骷髏長老本人一樣,“柳市你兇什麼兇?紫丹丹士了不起麼?真要動手,難道我骷髏就怕了你?”
骷髏長老的言語一出,柳市和骷髏長老立時重新對上了,彼此之間幾乎有火花亂轉一般,四周的丹士們臉上盡皆露出促狹的笑容來。
這正是他們想要看到的,趕緊動手吧,骷髏長老和柳市這兩個傢伙只要一動手,在這次祭丹盛典上說不定就能看到兩者之中的一個被生生剝皮挖丹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反倒不開口推波助瀾了,兩人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將話語將死,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這個時候這種氣氛就要好好的呵護,絕對不能給他們兩人任何臺階下,很有可能他們一叫嚷,反倒叫兩人就破下流,現在四周的丹士就這樣眼巴巴的看着,這兩個老傢伙掛不住臉的時候,就該動手了。
太好了,太好了!這次祭丹盛典不虛此行!
這些丹士一方面對於丹士的死心生惋惜,另一方面則巴不得骷髏長老和柳市這兩位長老被丹宮抓上剝丹臺,當衆生剝金丹。
一羣充滿劣根性的傢伙。
就在此時一個破壞氣氛的聲音響起:“柳市,你且稍等,莫急,一會就輪到你了!”
所有的人心中痛心疾首,氣急敗壞的望向開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