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簡直就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
只可惜，林嘯的算盤打得很好，意外還是不期而至——先是碧兒的肚子終於也有了動靜，再就是林嘯養在外面的女人被碧兒發現了。
這兩件事合在一起，足以將整個修遠林家鬧得雞飛狗跳。
想來，就因爲林學的存在，碧兒時時刻刻都能想到自家丈夫背叛了自己，纔會這麼苛刻地對待林學的吧。
也正因爲童年的那一段經歷，纔會讓林學養成了那麼極端的個性。
辰風炎低聲嘆息一聲，正要說點什麼，卻聽林嘯道：“本來，碧兒是想要留下林學那個孩子的，但是……但是我總覺得，林學全身上下充滿着不祥。當時，當時我要是能掐死林學就好了，爲什麼碧兒卻要阻止我呢？”
在那一瞬間，辰風炎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聽力——他確實聽見了這麼了不得的話？
林影這件事撇開不談，現在辰風炎手中掌握的、關於林影的情況實在是少得可憐——這個人若非林學主動提起，不管是辰風炎還是歐陽流霜，可能都不會注意到整個枯城之中，還有這樣一個人。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這麼一個以往被他們忽視的厲害的人，現在成爲了修遠林家慘案的……嗯，大概可以說是最關鍵的一個人，辰風炎必然要從頭開始調查一下林影。
至於林嘯，他對於林影更是一問三不知，甚至就連自己被林影陷害了一把的事情也不瞭解，辰風炎並不想要在林嘯身上浪費時間。
略一思考，辰風炎轉而問道：“那些死去的林家子弟都是怎麼回事？他們身上有什麼共同點嗎？”
林嘯低聲嘆息，道：“說實在的，現在林家看上去簡直到了一個窮困潦倒的地步，那麼多的子弟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外人可能都要猜測整個修遠林家要就此完蛋了。”
辰風炎微微挑眉——在得到暗衛的消息之後，辰風炎確實是這麼認爲的。不過現在聽林嘯說話的語氣和神情，看來事情並不像是外界揣測的那樣？
“實際上當然不是那樣的。”林嘯緩緩道，說話之間的神情甚至是有些愉悅的，“整個修遠林家，發展到了今天，特別是到了枯城之後，族中很多不願意隨着家族偏安一隅的人都離開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可以稱爲是青年才俊的子弟。”
辰風炎安靜地聽着。
林嘯嗤笑了一聲，道：“當初說要將整個修遠林家搬到枯城來的人是族中長老和父親，當時他們想要的，是我們修遠林家能夠代代長存，族中子弟聰明豁達，能夠將這一份祖宗基業傳承下去。只可惜，真正隨着我們一同前來枯城的族中子弟，倒是草包居多。”
辰風炎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按照道理來說，舉家搬遷這種事情，自然是需要族中最爲能幹的人蔘與才能做好——當年修遠林家能夠一夜之間從修遠城中消失，事情還做的不留一點痕跡，就可以看出這些修遠林家的族人把這件事做的是多麼用心了。
既然現在枯城之中的修遠林家的子弟是這麼樣的一羣人教導出來的，沒有道理卻成了草包的模樣。
雖說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但總不至於才經歷了一代，老子是英雄兒子就成了狗熊。
林嘯繼續道：“到了枯城之
後，那些原先就被長老或者我父親看好的子弟，有些是隨着我一起長大的，有些甚至是我看着長大的。和我一般年歲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有一小部分的人去了青樓，就流連在了那裡。而那些年歲更加小一點的子侄，根本就不需要誘惑，就是一副恨不得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架勢。”
林嘯冷笑一聲，面上充滿着毫不掩飾的鄙夷，道：“你說說，這種人，就算是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辰風炎眉頭微皺，對於林嘯的這種想法，實在不知道應該評論什麼——林嘯對於整個修遠林家的下一輩明顯有着偏見，而這種偏見，有極大的可能是雙方互相影響才造成的。但是林嘯話中提到了青樓，就讓辰風炎有點在意了。
“你說……青樓？”辰風炎想到了林遠清的死，也是和青樓有關，道，“修遠林家之中的子弟，什麼時候去的青樓？”
按照梳風的說法，青樓在三十年前就存在了，而修遠林家是在差不多的時間來到枯城的，兩者出現在枯城的時間這麼接近，很難說這其中沒有任何聯繫。
林嘯冷笑一聲，道：“還能是因爲什麼？不過是青樓之中有人垂涎我們修遠林家的產業罷了。不過，光是憑藉挑動那幾個廢物，又接觸不到修遠林家真正的核心。他們也是癡心妄想。”
是不是癡心妄想，林嘯說了不算。
辰風炎抿了抿嘴，想到林嘯之前那種癲狂的、甚至是絕望的表情，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怎麼說呢，最早的家族成立，是因爲真正有能力的那個人，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夠享有更好的生活。
但是現在的家族，尤其是一些有一些底蘊的、但是中途因爲某些原因衰落下來的家族，卻成了一衆子弟拼命努力、只爲了恢復祖先往日榮光的存在。
這樣一個家族，在辰風炎看來，其實和消亡也差不了多少了——或者說，這樣的家族，其實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了。
因此，辰風炎也實在是看不出，修遠林家之中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稱得上是具有那麼大的誘惑力，讓青樓背後的人動手來搶。
辰風炎問道：“也就是說，那些在祠堂後院陳列着的屍體，全都是去過青樓的子弟了？”
林嘯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這樣的。不過，我需要補充一點，那些廢物不是去過青樓，而是全都沉迷於青樓之中的姑娘。”
辰風炎微微挑眉，試探着問道：“那你知道他們沉溺於青樓之中的哪個姑娘嗎？”
林嘯搖了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勸你一句，你是辦大事的人，枯城之中的青樓邪門得很，若是可以，你最好不要和他們產生接觸。”
辰風炎心中微微一動——雖然林嘯在某些方面實在是讓辰風炎無語，可是就衝着他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讓辰風炎承他的情了。
在需要的時候，辰風炎心想，他一定會保林嘯一次的。
直到到了這種時候，辰風炎心中才真正開始認同譚琰對於林嘯的說法。
林嘯這個人，或許驕傲、或許偏激，但是他是個真性情的人，這種人在對待自己看得上眼的人、或者是放在心中的人，會包不保留的付諸真心——當然，是在不觸及他們的底線的前提之下。
而林嘯之前所表現出來的種種虛僞、冷血、甚至是某種程度上的陰險和殘酷，辰風炎現在去回想，也有了可以原諒他的理由。
低聲嘆息了一聲，辰風炎道：“你回憶一下，當修遠林家到了枯城之後，青樓就已經存在了嗎？”
林嘯眉頭微皺，像是不明白爲什麼辰風炎會問這個問題一般，道：“那個時候青樓已經存在了。實際上，當時的青樓就處在枯城的中心，是最熱鬧的地方，甚至當初枯城，就是因爲這樣一座青樓發展起來的。”
辰風炎這下是真的有些驚訝了——林嘯所說，和梳風所說的、關於青樓是如何在枯城之中建立起來的往事，可一點都不一樣啊。
林嘯因爲心中有別的事情藏着，倒是沒有太認真去關注辰風炎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繼續道：“當時青樓之中的姑娘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個頂個的漂亮。當時修遠林家纔剛剛到了枯城，雖說勢力是當時枯城各個小世家之中最大的，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到底也還是要和人交際應酬的。當時，修遠林家還是父親主持，我年少，卻也能隨着父親一起到了青樓……”
像是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林嘯面上難得帶出絲絲空茫的神情來，聲調更加平緩了，道：“那些姑娘是真的漂亮。最關鍵的是，她們面上沒有任何不甘願的情緒，像是……就像是青樓就是她們最好的歸宿一般。”
辰風炎的眉頭皺了起來——林嘯所說的、青樓之中的姑娘的表現，和辰風炎在青樓之中親眼看見的場景，也不一樣。
難道，是林嘯在說謊？可是有這個必要嗎？青樓存在枯城，並不是只有修遠林家知曉，也就是說，只要找到知情者，辰風炎隨時都可以戳穿林嘯的謊言。
帶着這樣謹慎的懷疑，辰風炎倒是沒有馬上反駁林嘯的話，只是安靜地聽着。
林嘯緩緩道：“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的感覺，那些青樓女子是那麼快樂，那麼溫柔，在場的人都像是陷入了溫柔鄉之中，每個人都有種流連忘返的感覺。至於我是怎麼從青樓之中出來的，甚至是父親還有與會的衆人是怎麼從青樓之中出來的，我們大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辰風炎忍不住嘴角抽搐——梳風的說法，是青樓之中的女子都是當初留在枯城之中的孤女，如果她們真的從良家子成了青樓女子，絕對不可能流露出什麼“快樂”之類的情緒。
根據辰風炎原先掌握的消息，在枯城之中發生的種種慘案，修遠林家確實是有些賊喊捉賊的成分，但是現在，辰風炎和林嘯接觸過後，確實是覺得修遠林家之中有點問題，但是隻是被辰風炎分配了一點關注度的青樓，意外也成了這件事情的另一個焦點。
看來，有必要加強在青樓附近盯梢的人手了。
就是不知道刃月盯了這麼兩天，有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就在辰風炎想着刃月的時候，刃月也遭到了人生之中最大的難題，沒有之一。
歐陽流霜很是嚴肅地拉着刃月的手，道：“這段時間，你什麼都不用做，就監視譚琰就好了。你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譚琰身邊，這都是沒有關係的。但是在這個期間，不管譚琰做了什麼，你都要告訴我，你能做到嗎？”
刃月覺得莫名其妙，道：“譚琰是大人的妻子，你覺得我可能答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