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寺廟血案,疑竇漸生

三日後,秦瑟前來長公主府,道是太后已爲西嶺月擇了三名夫婿候選,想尋個機會彼此相看一番。當然,此事由她單獨說與長公主,西嶺月並不在場。

“這麼快?!”饒是長公主再心急,也沒想到王太后動作如此神速。

“可見太后十分疼愛外孫女。”秦瑟得體迴應。

長公主總覺得太過倉促,可轉念一想,到底是外祖母爲外孫女打算,難道還會害了月兒不成?況且她一向信得過自己母后的眼光,事實佐證,她老人家保媒或撮合的夫婦都很和美。

長公主思來想去,先問:“不知母后相中了哪幾個子弟?”

秦瑟來前早有準備,便拿出三張字條,上書三位年輕公子的姓名、八字、家世以及所任官職。這幾人長公主也略有耳聞,都是書香世家的嫡子,品行端莊、年少成才,目前都在長安任職,與西嶺月的年歲也般配。

長公主心中歡喜,已有六七分滿意,便回秦瑟道:“勞煩縣主跑一趟了,請你回去稟告母后,這事我應了。”

秦瑟頷首微笑:“太后言道,這三位都是搶手的好兒郎,不知有多少閨秀盯着,還請您儘快定個時間,她老人家好安排相看一場。”

長公主本就是個急性子,經她這般一說,當即開始盤算日子:“這時間好定,也不好定。最近不過年不過節,也不是踏青的時候,要如何安排才顯得自

然?”

如今大唐雖風氣開放,可男女相看之事還要尋個說頭,若有一方相看不滿,纔不至於毀了另一方的名聲。尤其是對女方而言,有個合情合理的機由更加保險。

王太后着急爲西嶺月定親,自然將一切都想得極其妥帖,來前已示意秦瑟提醒長公主:“長公主莫要忘了,您年年九月都要去安國寺上香祈願,如今您與愛女團聚,合該去還願纔是。”

“對啊,我怎將此事給忘了!”長公主醒悟過來。自從女兒丟失之後,她便虔誠向佛,每年三、六、九月都要去安國寺上香祈求,祈求佛祖能保佑她早日尋回愛女。即便尋不回,也盼女兒能衣食無憂、平安終老。

倒是今年九月,因爲尋回了西嶺月,她便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說來的確該去還願了!

秦瑟再笑:“太后還說,明日安國寺會有一場詩會,那三位郎君皆在受邀之列。您不妨帶着縣主去進香還願,兩不耽誤。”

眼見母后如此上心,將一切都安排周到,長公主自然不會再拒絕,乾脆地迴應:“明日我便帶着月兒去安國寺上香。”她頓了頓,又笑說,“說來不巧,本該留縣主吃個便飯,奈何駙馬和霆兒都不在,我也要出門會友小聚,便不留你了。”

秦瑟仍舊笑吟吟的,面上不見一絲生氣,痛痛快快地告辭:“長公主言重了,秦瑟告退。”

當日晚,長公主便關起房門與夫君商議

此事。

她將那三張字條拿了出來,詢問郭鏦:“這是母后挑的人選,我瞧着都不錯,但朝中之事我也不懂,你瞧瞧哪個最有前途?”

郭鏦接過字條一看,這三人的確都不錯,但皆非上上之選。據他所知,長安城裡還有更顯赫、更有才、更適齡的重臣乃至公侯王爵之子未娶,比這三人更加合適。

況且女兒若嫁給襲封爵位的公侯世子,不僅門當戶對,一生顯赫,且不用離開長安,三全其美!

但太后的主意他猜不透,也不便與妻子明說,遂道:“這三人的確不錯,但據我所知,其中一人已確定外放,其餘兩人約莫也到了外調的時候。太后尋這三人,豈非要讓月兒遠嫁?”

“這正是母后的主意。”長公主嘆了口氣,將太后日前說過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郭鏦越聽越是疑惑,但細想太后自不會害了月兒,只道是這三位子弟有什麼過人之處,或是與月兒的秉性更投契?

於是他表態道:“既然太后安排了,先見見吧。左右是借了上香的名義,不成再說。”

翌日一大早,西嶺月便被長公主拉起來好生打扮,說是要去安國寺還願,讓阿翠和阿丹隨行服侍。

西嶺月聽了還願的前因後果,自然無法拒絕,便任由阿翠裝扮自己,隨長公主一道出行。雖然她心中納罕,在佛祖面前不該衣裝樸素嗎?爲何要讓她穿得花枝招展?更不用提這一路上長公

主一再露出雀躍之色,雀躍之中又暗含一絲緊張。

一行人帶着侍女、侍衛浩浩蕩蕩啓程,豈料馬車還沒走到安國寺,便被堵在了半道上——各世家的馬車紛紛停下,將通往安國寺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經車伕詢問才知,原來安國寺昨夜出了命案,今日取消一切集會,未來七日閉門謝客。路上那些馬車都是各家來參加集會或進香的人,此刻紛紛掉頭回程,這才堵塞了街道。

長公主得知消息後頗爲泄氣,連道今日不宜出行。

西嶺月有種不祥之感,隱隱猜到了遇害者是誰。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她執意要去寺裡詢問,長公主拗不過她,只得遂了她的意願。

短短兩條街的距離,因着圍堵,長公主府的馬車足足行了半個時辰。待行到安國寺門前,入眼只見寺門緊閉,只有一隊不良人在外把守,正在驅趕香客。

她差人過去詢問,果然印證了猜測——昨日夜裡,安成上人遇害。

西嶺月想進寺詢問詳情,卻被長公主一力阻撓,理由是:大家閨秀不宜涉足血光之地。西嶺月好不容易說服她改變了想法,又被不良人攔在門外,即便亮出長公主和郭家的身份也絲毫不給情面。

西嶺月只得對守門的不良人動之以情:“這位小郎,我與安成上人一見如故,前些日子還一起吃茶,此事安國寺住持廣宣禪師也曉得。如今上人遇害,於情於理,至少該讓我

去看看他的遺容,否則我豈能安心?”

西嶺月說着還掉下兩滴眼淚,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這也不全是演戲,她方纔甫一聽說安成上人遇害,第一反應是驚愕與擔憂,此刻略一冷靜,那種悲傷便襲上心頭。

可守門的不良人依舊態度堅決,客氣地回道:“縣主的心意小人們自是敬佩。可您若想憑弔上人、瞻看遺容,大可在他的超度法會或是祭禮上,何必眼下非去那血腥之地?也讓小的們爲難。”

西嶺月方纔說了半晌,口都幹了,眼見他們態度堅決,直感到束手無策。畢竟她擔着郭家女兒的名分,實在不宜硬闖。

長公主在馬車裡等了半晌,見不良人始終不肯放行,倒是先惱火起來。她原本是勉強同意西嶺月進安國寺的,可眼下不良人執意堵着門,周圍又有許多世家的馬車圍觀,她頓覺失了臉面,隱有怒意。

“月兒你回來!”她撩開車簾,伸手召回西嶺月,“這些小吏身份低賤,你一個縣主與他們廢話什麼?”

西嶺月很是爲難:“可他們把守着大門啊。”

長公主冷哼一聲,轉頭吩咐侍衛長:“去,把京兆府的武元衡叫來!就說我漢陽長公主請他!”

侍衛長不敢多問,連忙打馬前去,長公主遂靠在馬車內閉目養神。

西嶺月聽到這個名字卻心頭直跳,原因無他,只因武元衡就是現任的京兆尹!阿度遇害那日,她被不良人誤認爲是幫

兇,受詢了幾個時辰,正是李成軒請動了武元衡纔將她解救出來!

而此事,長公主迄今還不曉得。西嶺月生怕武元衡會當衆拆穿此事,惹長公主生氣,心中一片忐忑。

母女兩人坐在馬車內皆不說話,幸而京兆府距離安國寺不遠,今日又恰好休沐,百官不用上朝,侍衛長很快便將人請了過來。西嶺月撩起車簾一角,遠遠瞧見武元衡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在侍衛長的護送下匆匆趕來,身後還跟着幾名屬官,似乎是萬年縣縣令及縣尉等人。

大唐是馬上打來的天下,歷朝天子皆精於騎術,嗜馬如命。上行下效,許多官員也慣於騎馬,不慣乘車。這位京兆尹武元衡雖官拜從三品,卻是能文能武,年近五十還不願坐車,日日騎乘。

只見他騎馬至長公主的馬車跟前,利落下馬,躬身拜道:“下官武元衡,見過漢陽長公主。”

其身後官員也隨之下馬,紛紛行禮拜見。

阿翠極有眼色地撩起車簾,露出長公主的驕矜容顏:“數月不見,伯蒼別來無恙?”

武元衡,字伯蒼,曾祖父武載德是則天武后的堂兄弟,故而他是武后的曾侄孫。他才華橫溢,少年成名,乃建中四年的科舉魁首,今上的祖父德宗在世時便十分欣賞他,屢次擢升他至御史中丞之職,更稱他是“宰相之器”。

待到先帝順宗即位,寵信王叔文與柳宗元等人,恰好武元衡與他們政見相

左,又有私怨,便被順宗尋了個錯處貶爲太子右庶子,去輔佐當時剛剛成爲太子的今上李純。

可順宗登基時已重度中風,只做了半年皇帝便禪位給太子李純,李純登基後感念武元衡伺主有功,便復遷他爲御史中丞,另兼戶部侍郎,正四品。

待到今年初,京兆尹一職空缺,聖上又立刻將他擢升至此,如今他已是從三品。

不知從何時起,京兆尹的人選開始頻繁變更,聖上登基至今才兩年,京兆尹卻已經換了四任。而這四任無一例外全部升遷,衆人揣摩聖心,便知天子是在拿這個官職作爲晉升之階。

因此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武元衡頗得聖心。即便他一時片刻無法再升遷,京兆尹也是個極好的官位,大權在握,下轄包括長安兩縣在內的二十餘個縣,掌管着轄區內的人、財、物、軍、政、法大權,可謂天子腳下的一方大員。

而武元衡能順利坐上京兆尹的位置,更有郭家在朝堂上的鼎力支持,故而他對漢陽長公主十分敬重,於公於私皆是。

自然,這其中的內情西嶺月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聽到長公主不稱武元衡官職,而稱表字,便知二人關係不錯。這般一想,她更加擔心武元衡會“告密”,忍不住悄悄探頭對其使了個眼色。

武元衡會意,只當是從未見過西嶺月一般,朝她問候:“想必這位就是西川縣主了?下官早已聽說您斷案如神,

實在是佩服至極。”

西嶺月聞言長舒一口氣,知道阿度之事是揭過去了,忙矜持禮貌地回道:“哪裡,武尹京過譽了。”

尹京,正是對京兆府主官京兆尹的敬稱。

長公主卻毫不客氣,對武元衡表露出不滿:“既然知道月兒斷案如神,你的人爲何還攔着我們?難道去寺裡看一眼都不行?”

武元衡流露出幾分難色:“非是下官不講情面,實在是這案子的主理權……還沒有定論。”

長公主很是不解:“萬年縣內的兇殺案,難道不該萬年縣管?恰好是你手下。”

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爲中軸線,分爲東西兩縣,以西是長安縣,以東爲萬年縣。而安國寺位於長安城的東北角,就在萬年縣內。

“可安國寺受皇家供奉,死的又是扶桑遣唐使,已超脫了下官的職權。”武元衡連忙再行解釋,“今日一早下官已進宮請旨,在聖裁之前此案仍是無主,萬年縣只是暫時封鎖寺廟,無權放行,還望您恕罪。”

長公主聽後沒再說什麼,西嶺月也聽明白了,這案子死者身份特殊、案發地也特殊,萬年縣乃至京兆府都不敢直接查案,要上達天聽等候示下。

可她心裡清楚,查案越晚,證據越容易流失,破案的難度也就越大。旁的不說,就是安成上人的屍身怕也等不了太久。這般一想,西嶺月心中更加着急,忍不住問道:“敢問武尹京,主理權何時才能定下來

?”

“應該快了,聖上也知道案子不等人。”武元衡沉吟片刻,由衷建議,“長公主和縣主不如先回府上,一旦這案子有主,下官立即派人前去通稟。”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西嶺月暗歎一口氣,與長公主一道坐車返回。豈料剛走到家門口,武元衡便派人來傳信,說是聖上已將此案交由大理寺主審。

而這其中似乎還有內情——京兆府把案子推給了禮部,道是遣唐使歸禮部管理;禮部卻以無查案權職爲由,將案子推給了刑部;刑部尚書倒是沒推託,當仁不讓地把複審案件、緝拿真兇、下獄刑罰的職責攬下,但如何查案,誰去查案,一句不提。

於是,衆人都覺得大理寺身兼數職,更合適查處此案。恰好大理寺主官大理寺卿近期告病,少卿資歷尚淺,不敢在聖前駁斥京兆尹和禮部、刑部兩位尚書,只得被迫接下此案。

其實交給大理寺查案也不妥,大理寺向來只負責訴訟斷案,查找證據和追兇一直是各縣縣尉的職責,在京兆府的權柄之內。奈何新上任的京兆尹武元衡聖眷正隆,又拿出邦交和僧侶兩個藉口,輕輕鬆鬆推掉了此案。

想來聖上也知道此舉不妥,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便欽點大理寺“設立專案員”,專辦此案。其實一個小小扶桑僧人的死他並不放在心上,但爲了天朝盛名,讓大理寺專案專辦更顯得重視,也好給扶桑

一個體面的交代。

西嶺月得知案子的主理權有了着落,二話不說便要返回安國寺。長公主攔不住她,只得派了阿翠、阿丹隨行服侍。

武元衡政務繁忙,此刻早已離開,留下了萬年縣令在此等候。縣令姓孟,領着西嶺月走進寺中,邊走邊道:“武尹京已同大理寺打過招呼,說死者乃縣主的故人,您想前去憑弔。大理寺應了,您只管放心。”

“有勞了。”西嶺月心中記掛案情,隨口應付道。

她方纔已經打聽過了,安成上人是在他所住的東禪院遇害的,她來過幾次,已然輕車熟路,便決定直奔東禪院。

卻沒想幾人剛走過觀音堂,一位身穿官服、年約三十的男子便迎面走來,身後還跟着一羣人,看樣子都是大理寺的辦案官員。

打頭那男子身形頎長,身材瘦削,劍眉長目,看起來一臉的嚴肅之相。他像是專程來見西嶺月的,不急不緩地走到她面前,拱手拜道:“大理寺丞蔣維,見過郭縣主、孟縣令。”

孟縣令見正主已到,立刻鬆了口氣,笑眯眯地回蔣維道:“蔣寺丞,武尹京的吩咐您可清楚?”

“下官清楚。”

“甚好,那本官就把縣主交給您了,好生照拂。”

“是。”蔣維惜字如金。

孟縣令便向他和西嶺月拱手告辭,匆匆離去。

西嶺月心急,也沒與蔣維過多寒暄,徑直說道:“有勞蔣寺丞帶路了。”

蔣維面無表情,生硬地伸手相

請:“縣主請。”

西嶺月遂帶着阿翠、阿丹隨他前往東禪院。一路上,蔣維一句話也沒說,態度顯得很冷淡。西嶺月覺得他有些眼熟,卻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想問一句,又礙於他嚴肅的神色沒有開口。

說起來,她對蔣維的印象並不差,此人禮數雖然欠缺,但不卑不亢,沉默寡言,倒像個鐵面無私的正直之人,很適合在大理寺辦差。

幾人一路無話走到東禪院門外,蔣維這才停下腳步,對西嶺月道:“死者的遺體已經送去讓仵作驗屍,恐怕縣主是看不到了。”

西嶺月也沒多想,回他:“無妨,看看案發之地也行。”

蔣維便領着她跨入東禪院拱門,指着西北處的連廊:“就是那裡,死者遇害之處。”

西嶺月順着蔣維所指,快步走到連廊下,一眼看到西北方向的石壁上赫然多出兩個血淋淋的手印,在吳道子所畫的天龍八部壁畫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血色。而連廊的地磚上也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一路蜿蜒,像是有人將受傷的安成上人拖到這裡的。

阿翠和阿丹見狀,臉色皆慘白不已。

西嶺月見她二人面色不好,遂道:“你們若是不忍看,便去院外等着我。”

那日來安國寺偷查箱籠時,阿丹從始至終沒見過安成上人的面,故而也沒什麼傷感之色,點了點頭,離開東禪院到外頭等候。

阿翠畢竟陪着李成軒與安成上人徹夜長談過,也算

有過一面之緣,面上的傷感之色濃一些,便強忍不適留下。

西嶺月站在壁畫前,擡頭望着那兩個血手印,詢問蔣維:“這手印是安成上人留下的嗎?還是兇手?”

“初步驗證,是死者的手印。”蔣維誠實地回答。

西嶺月聞言蛾眉緊蹙,又循着地磚上的血痕往廊外走。待走出連廊,那道血痕便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點點血跡,血量稀疏,卻隔三岔五便能看到幾滴,一路順延到了安成上人所住的正房。

西嶺月提起裙裾走了進去,一眼看到窗下的案几上狼藉一片,筆架散落,硯臺摔裂,鎮紙歪斜。地磚的蒲團上也是血跡斑駁,素淨的布面已被利刃劃破。

她又走近幾步,發現案几上還有一封未寫完的書信,紙張已被鮮血染紅,但字跡依然清晰。她定睛細看,才發現信是安成上人寫給其師空海大師的,目的是請空海大師把京都座禪院的一幅《滕王閣序》書法找出來,交由來朝的使臣帶至長安。

安成上人遇害之前,竟然正在尋找未刪減的《滕王閣序》,那麼他的死是否與此事有關?

難道又是“殿下”和“閣主”做的好事?爲了阻止原版《滕王閣序》流傳回來?

可遣唐使又不只安成上人一個,若要阻止,難道要殺遍所有扶桑人?

西嶺月心中驚疑不定。

她緩緩轉頭看向窗外,從所站方位還能清晰地看到連廊下的兩個血手印,再結合一

路走來所見的情形,她幾乎能夠確定安成上人就是在這張桌案前遇刺,並有過一番抵抗、閃躲,負傷從這裡跑了出去,想要逃出東禪院。

然而他剛跑到連廊附近,又被兇手抓住了,也不知是遭受了什麼樣的虐待,他被狠狠拖到廊下,兇手在壁畫前將他殺害。

臨死前,安成上人定然經過了一番痛苦掙扎,纔會在牆壁上留下兩個駭人的血手印。西嶺月推測着當時的遇害現場,不禁鼻尖一酸,心驚之餘落下兩滴淚來。

阿翠也低下頭去,簌簌落淚。

蔣維見兩人如此悲傷,仍舊沒什麼表情,只道:“倘若郭縣主看完了,便請回吧,莫要耽誤我大理寺辦案。”

西嶺月吸了吸鼻子,問道:“敢問蔣寺丞,這案子如今有頭緒嗎?”

蔣維神色冷淡:“這好像不是縣主該過問的。”

西嶺月咬了咬下脣:“的確是我逾越了,但上人的死恐怕另有內情,或許會涉及一些秘聞……您若能將線索告知,我必感激不盡。”

聽聞此言,蔣維竟扯出一絲諷笑:“怎麼,郭縣主還想插手此案?”

西嶺月驚訝於他的犀利,但她的確存有這個心思,便坦白承認:“是,我願盡綿薄之力,以告慰上人在天之靈。”

“早便聽說西川縣主才智過人,斷案如神,看來此言非虛。”蔣維口中雖如是說,卻無半分恭維之意,反而滿滿都是諷刺。

西嶺月又豈會聽不出來,心裡卻

是奇怪至極。她自問沒有得罪過蔣維,可看他的態度分明是對自己極有意見。

難道是因爲自己找武元衡走了後門,武元衡對他施壓,從而引起了他的不滿?

西嶺月唯有歉然再道:“請京兆尹幫忙實在是無奈之舉,我斷沒有看低蔣寺丞的意思,還請您見諒。”

這一次蔣維卻沉默了,西嶺月等了很久也沒見他有任何反應,看樣子是真生氣了。她正想再說些賠罪的言辭,此時又聽他突然開口,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本是行伍之人,自祖父遇害之後便自請調任大理寺丞,發誓斷盡天下冤屈……本月初剛剛到任。”

哎?原來是個新手。西嶺月雖不知他此話何意,但也生出三分欽佩:“蔣寺丞推己及人,兼濟天下,令人佩服。”

此言一出,蔣維面上的諷笑更加濃重,又冷冷說道:“家祖是兩月前遇害,家父上個月已回鄉丁憂。”

難怪蔣維冷着一張臉,語氣生硬,原來是家中剛剛遭逢變故。西嶺月深感體諒,神色又柔和三分,客氣禮回:“還請蔣寺丞節哀。”

蔣維聞言臉色更沉,眯着眼睛看向她。大理寺其他官員見狀皆面面相覷,不知蔣維何意,甚至還有人低聲出言提醒:“寺丞,這位是聖上新封的西川縣主,您……”

然而蔣維不爲所動,目光冷得像是兩把利劍,似要將西嶺月狠狠射穿。

兩人這般面對面互看許久,西嶺月突然反

應過來,臉色漸漸轉白。

蔣維見她終於有所醒悟,這才緩慢張口,吐出幾個字來:“大理寺斷案,不敢勞駕縣主費心,您請回吧。”

西嶺月返回長公主府時正趕上用午膳,顯然食慾不振,吃得很少。

同樣食慾不振的還有長公主,她一個上午心裡不住打鼓:今日本該爲女兒相看夫婿,卻遇上這等晦氣之事,豈非不祥之兆?難道女兒情路坎坷?

西嶺月見長公主憂心忡忡,少不得寬慰她幾句,心裡想的卻是安成上人的死。十日前,她和李成軒剛剛找過安成上人,想要尋找王勃原版的《滕王閣序》,只可惜那日話未說完,她義父蕭致武便到了長安,欲解開她的身世之謎。

此後,她從福王府搬離、認祖歸宗、冊封縣主、進宮小住……短短十日內經歷了一系列大事,便再也沒機會去見安成上人,未料到那日相見竟然是最後一面。

安成上人來自扶桑,在大唐無權無勢,又是個不問俗事的僧人,絕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誰會對一個無害的遣唐學問僧痛下殺手呢?答案恐怕只有一個。

也即是說,那日李成軒和她去安國寺的行跡被發現了。

再進一步推測,她和李成軒身邊有眼線!

西嶺月這般想着,直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背脊,沁出一身冷汗。她再也坐不住了,飯後拉着郭仲霆一起去了福王府。阿翠仍舊跟去服侍,阿丹卻推說身子不適,告了

半日假。

來到福王府,西嶺月將今日所見之事盡數相告,李成軒聽後神色沉沉,將屋內服侍的下人、當值的護衛一併屏退,連帶阿翠也不例外。

直至屋內只剩西嶺月和郭仲霆,他纔開口問道:“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很顯然,安成上人的死和‘殿下’的身份有關……有人不想他找到原版《滕王閣序》!”西嶺月率先開口。

“未必。”李成軒持有不同見解,他像是有所顧慮,遲疑着沒再往下說。

西嶺月好奇地問道:“怎麼未必?王爺有什麼想法?”

“其一,安成上人曾說過,大唐與扶桑通信不便,若要找到他少時見過的《滕王閣序》,必須經由年底來朝的扶桑使臣把書信帶回,送至他當年剃度的禪院,翌年再由使臣或商人把東西帶來,前後至少需要兩年。”李成軒冷靜分析,“此事耗時太久,對幕後之人根本無法造成威脅,至少近期不會,他無須着急殺人。”

“其二,你方纔說過,安成死前正在寫信,說的正是此事。倘若兇手當真受‘殿下’指派,必定會將這封書信銷燬或帶走,不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線索。”

“還有,你見過劉掌櫃和阿度的死狀,兇手百發百中,只需一支毒飛鏢便能悄無聲息地了結被害人。而以你今日所見,安成死前曾有過掙扎,東禪院血跡斑斑,不像是‘殿下’殺人的風格。”

李成軒有條不紊地分析

出這三點,將此案與“殿下”“閣主”的嫌疑剝離得乾乾淨淨。

郭仲霆心悅誠服地讚歎:“哎呀,王爺真是斷案如神!服了!”

西嶺月卻有不同見解,她將案發現場的情形回想了一遍,提出質疑:“萬一是兇手故意使的障眼法呢?也許他是想嫁禍別人,纔會故意留下疑點呢?”

李成軒聞言凝眉不語。

“呃,月兒妹妹說得也對。”郭仲霆見風使舵。

另外兩人都不搭理他,西嶺月接着說道:“王爺,咱們至少得看見安成上人的屍身,才能斷定兇手是不是慣用毒飛鏢的人。”

“的確。但負責主理此案的是蔣維,”李成軒話語聲漸沉,“你今日也見到他了,他是不會通融的。”

是啊,他不會通融,因爲他正是鎮海蔣家的嫡長孫。他的父親,就是一直在長安爲官的蔣公長子蔣方克。蔣方克的仕途一直不順,好不容易遇上個升遷的機會,聽說任命都下來了,卻在此時遇到高堂去世,只能按照朝廷吏制辭官回鄉,守孝三年。

西嶺月想起蔣維今日的刁難,那諸多的冷言冷語,一時也感到很委屈:“蔣公一家的死雖與我有關,可我也是受害者啊!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被蔣家害死了!他對我有怨是正常,可也不該如此怨懟,假公濟私!”

豈料李成軒竟然沉默一瞬,回道:“他不只怨懟你,也怨懟我。”

西嶺月以爲他說的還是鎮海之事,

便努着嘴:“他怨我還有幾分道理,怨你就沒道理了,蔣公一家的死和你又沒絲毫關係。”

“不,他應該怨我。”李成軒沉聲回道,“他就是玲瓏的心上人。”

玲瓏?那個幫過李成軒的青樓女子?

原來是他!原來李成軒和蔣家還有這層關係!

西嶺月頓感一陣唏噓,可細想一層……她恍然明白了一切!

“您在鎮海那麼幫我,原來是因爲您對蔣家有愧。”她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澀一齊涌上來,滋味難辨。

李成軒沒有否認,只轉頭看了郭仲霆一眼,示意後者暫時離開。

突如其來的靜默縈繞在兩人之間,像是一潭死水。良久,才聽李成軒劃開那一絲漣漪:“其實你調查青煙刺客那日,並非我第一次見你。”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金山寺。”李成軒面色平靜地說出事實。

“金山寺……”西嶺月喃喃自語。金山寺她只去過兩次,第二次是和李成軒去戳穿高夫人的陰謀;而第一次,便是她在鎮海一切經歷的開始,那一天,她遇到了假扮李衡的裴行立,和假扮僕從的李衡。

“果然是因爲蔣家。”她溢出一絲苦笑。

李成軒負手站起,看向窗外,開始講述這段不爲人知的內情:“今年五月,母后向皇兄推舉我辦差,皇兄便讓我以護送生辰綱爲名,去潤州調查李錡謀反的罪證。我想搶奪先機,便與仲霆先一步潛入潤州,對外則宣

稱和五百神策軍同路。你們都以爲我是七月初四纔到,實則我已提前十日抵達。我開始暗中調查節度使府,得知高夫人要舉辦簪花宴,廣邀各地閨秀,而這其中便有蔣公的幺女,蔣維的小姑蔣韻儀。”李成軒轉過身來看向西嶺月,解釋道,“玲瓏是孤女,蔣維便是她的至親。她死後,我一直對蔣維心存愧疚,難免對蔣家多些關注。”

西嶺月聽到此處,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您是聽說蔣韻儀要去參加簪花宴,怕她和李錡一家子有牽扯,故而想去阻止她?”

李成軒“嗯”了一聲,緩緩回憶着:“我記得那日是六月二十九,仲霆打聽到蔣韻儀要去金山寺,我便跟了去,想找個機會勸阻她……然後我就看到了你。”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微露一抹笑意。

西嶺月也憶起前情,問道:“那我和裴將軍、李衡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我聽到了。”李成軒承認,“我早就見過李衡,那日看他扮成個奴僕,便知他在耍把戲。可笑的是,我見你和他發生了口角,還以爲你定不會得他青睞,竟放心離開了。”

“原來王爺也有失算的時候。”西嶺月略帶諷刺笑道。

李成軒也是自哂,繼續說道:“當日晚,我計劃去節度使府假裝行刺,逼李錡陳兵佈陣,摸清他手裡到底有多少人馬。可我剛到節度使府,就看到李衡又扮成一個奴僕外出……當時

我也不知怎的,竟尾隨他而去。”

李成軒的俊目幽幽地看了過來,目光隱晦:“直至到了蔣府門外,我才發現錯估了李衡的心思,他應該是很中意你。我潛入你的閨房,想找機會提點你幾句,無意聽到你和婢女的對話,才曉得你是假冒的。”

聽到此處,西嶺月猛然想起那一晚李衡來造訪時,天外飛來一支冷箭。

她指着李成軒:“那……那支箭……”

“也是我射的。”李成軒坦然承認,“那支箭、那張字條,本是爲夜探李錡所準備。但我見李衡邀你提前進府,你卻手足無措,我竟鬼使神差把箭射了出去。”

他雖說自己是“鬼使神差”,但西嶺月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轉移李衡的注意力,讓他淡了對我的心思?”

“也是暗示你李家危險複雜,盼你知難而退。”

西嶺月不語,心中感嘆李成軒道行之高。

“只可惜,那支箭驚擾了李衡。此後他們父子多加防備,我再也沒找到機會夜探節度使府,反而每天都去夜探蔣府。”他又看了過來,眼神毫無遮掩。

西嶺月不敢與他對視,低下頭,替他尋找到一個合理的藉口:“你是怎麼想的?想讓我趕緊離開,別連累蔣府?”

“或許吧。”李成軒再一次自哂。

“可我沒能逃走,被裴行立攔住了。”西嶺月遺憾地說出事實。

“我知道,於是我又改變計劃,在簪花宴之前露了面。”

李成軒踱步

走到西嶺月身前,清淡的龍涎香氣瞬間盈滿她的鼻息之間:“所以,即便沒有義軍行刺那件事,我也會尋個機會認識你,讓你在簪花宴上落選。只是我沒想到你自己倒先出了手,讓李衡死了心。”

他指的應該是她設計摔落畫缸,讓李衡看到闔府畫像的那件事。但他不知道,李衡只生了她三天的氣,便又改變主意原諒她了。

倘若後來沒有發生那麼多事:她沒去劫獄,蔣府沒被滅門,蔣韻儀和李衡也沒死的話……看來她也不會成爲世子妃,因爲李成軒會極力阻止,而她一直相信他的能力。

只是她突然之間感到心口有些疼,像是有一把鈍刀子插了進去——原來在鎮海,李成軒只是想幫蔣家。

因爲玲瓏,因爲蔣維,他纔會注意到她,不想讓她連累蔣府。也是這個緣由,他纔在事發之後全力幫她,爲了查清蔣府的慘案……

雖明知這話不該說,但西嶺月沒能忍住:“愛屋及烏,多謝您對我如此關照。”

李成軒終於不再言語。

西嶺月輕輕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原先是我太得意忘形,事事都想倚仗王爺……以後不會了。”

她說着便要往門外走,連句告辭的話都忘了說,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

而李成軒一直沉默注視着她,當她快要跨出門檻時,他纔開口挽留:“安國寺的案子還沒說完。”

西嶺月停住腳步,卻沒轉身,心灰

意懶地道:“我自己查吧。”

此言說罷,她繼續往門外走,只覺得背後有兩道目光一直跟隨着她。可她就像是失去了感知,再也分不清那目光的意味到底是灼熱,是關心,抑或平淡?

她只是不想再沾任何人的光,不想再仗任何人的勢,不想再自作多情。她強忍失落推開屋門,步下臺階,就看到郭仲霆百無聊賴地站在庭院中,朝她露出關切之色。

她極力想掩飾自己的失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唯有忽略掉郭仲霆,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一聲久違的呼喚阻止了她:“西嶺。”

西嶺月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不禁僵直身子,緩慢回頭。

她以爲李成軒會開口解釋,解釋他對她不是“愛屋及烏”。可她等了很久,只見他薄脣微微翕動,數次張口,但始終什麼都沒說。唯有那漆黑如夜的雙目似乎蘊藏着閃爍的星辰,忽明忽滅,在她的注視之中漸漸消亡。

“此案兇險,你不要獨自行動。”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

一陣失望洶涌襲來,淹沒心頭的傷口,西嶺月狠狠扯開一絲笑容:“多謝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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