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冉下樓的時候,已經沒有看到律母的身影了,但從餐廳裡已經狼藉一片的早餐來看。不難想象律言的言行有多強硬,讓一向疼愛他的律母大動肝火。
“你的早餐都壞了,對不起。”察覺到有人,律言擡頭看向桑冉,綻開一抹笑容。
可在桑冉看來,那個笑容有多讓人心痛,明明難過得不得了,卻又爲了顧及她的感受這樣強顏歡笑。一直覺得虧欠律言那麼多,這輩子都無法償還的桑冉此刻更是滿心酸澀。
她沒說話,也沒答覆,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律言。
新一下樓時看到的是這樣的畫面。
桑冉臀部輕靠着餐桌,雙手借力撐着桌面,她的雙眼是看着正面客廳沙發上的律言。而後者就像是拼命熬了通宵工作似的憔悴,雙眼佈滿血絲,放在雙膝上的手隱隱發抖。
帶着憂心的心情走到桑冉身邊,新一同她一樣望着律言,小聲地問道:“媽咪,律叔叔沒事吧?”餐廳簡直就是狼藉一片,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內幕,估計他都要以爲是有賊進了他們家了。
桑冉沒說話,任由新一輕輕執起她的手,小小的兩隻手掌握着她纖細的五指,在這時候她才感覺到驀然冷卻的心回了一些溫度。
看着這樣的桑冉和律言,新一是束手無策的。對於兩個人之間的事,如果第三者強行插入打着解決問題的旗號,那隻會將這兩人的關係搞得更加尷尬。
他自是知道這個緣由,所以無法對着桑冉說出安慰的話,也無法安慰律言。畢竟,人的母親只有一個,難道真的要稱讚他爲了心中的執念拋棄母親這是對的事嗎?
安撫似的輕拍桑冉的手背,新一蹙着眉毛看着一地的狼藉,嘆了口氣放開桑冉的手到廚房拿了塊抹布準備收拾。
收拾好一切之後他站起身看着桑冉,再望了眼呆坐着的律言,這纔想起莫韻曾經說過的話。因爲愛情,選擇將親情拋棄,這種痛苦並不是他一個人在承受,也同時在折磨桑冉。
因爲他的愛,並沒有迴應,只能默默地等待。
他的目光隱含了歉意,眼眸裡波光瀲灩地閃着水光。或許,該改變一些了,畢竟這樣的傷害不僅僅只是律言,還有他的媽咪。
等新一上了樓之後,桑冉靜靜地走向律言,目光半斂,面帶沉靜。
“我不知道除了抱歉,我還能再說什麼。”此時此刻,安慰的話顯得多麼捉襟見肘,就算她心裡不願傷害律言,可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去傷害。
親眼目睹着律言因爲她的無意,而疲憊不堪卻還是爲了安撫她強顏歡笑的時候,那一種無法言語的心酸的無奈就快要把她給淹沒了。
接過桑冉遞過來的杯子,律言苦笑,看着杯裡透淨的水。一直以來逃避和家人接觸,就是爲了不願因爲他的原因而傷害到桑冉,也因爲不願她的內心隱藏的歉疚無處宣泄。
“你知道我不喜歡聽你這樣的話,”頓了頓,他將視線移到桑冉的雙眼裡,看着那如同手中杯裡的水澄淨般的雙眸,“路是
我自己選的,況且我沒後悔過。”
桑冉苦笑,是啊,路是他自己選的,可讓他身陷困境的卻是她。她不禁覺得再跟在律言身邊,難免有一天不會將他越傷越深,甚至是她也會崩潰。
“律言,有一句話不知你可曾聽說過。”頓了頓,看到律言疑惑的雙眸時,淡淡笑了一下,將目光移開看向外面的鞦韆,目光瀲灩。“浩瀚人羣,總有三個人是一個保持着三角符號的關係,當某一個支撐點崩然倒塌的時候,那一個符號,自然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律言雙眉低垂,不過是幾秒鐘的猶豫,但還是讓桑冉的心揪了一下。最終律言還是如她所願地綻開一抹微笑,道:“愛得太久,會成癡成狂,最終也會變成親情,去愛就成了一種習慣。”
所以,別再讓他放開,別再讓他別愛。這份愛已經深深埋在了他的內心,已經成爲根深蒂固的習慣。習慣一旦有了,就很難再改變什麼。
桑冉苦笑,等的終究不是這句話。律言總能在有的時候將她一軍,可這份愛無疾而終也要這樣去愛嗎?律言到底愛的桑冉到底是哪一面?
許久之後,兩人久久無言,桑冉無法對律言說出決絕的話;律言是貪戀此刻就在他面前淡然的桑冉。
二樓臥室
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什麼的新一有秩序地點開電腦桌面,小手嫺熟地在鍵盤上輸入了密碼。不過多久,在外接的感應器上按了他的條紋碼。
看了眼右下角的時間,現在還是早上,他爹地應該去上班了。想着現在打開也沒什麼意義,新一干脆侵入了玄武的電腦查看最近有沒有相關的消息。
出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掃除痕跡就被玄武看出,這時候電腦彈出一個小窗口,他連忙點開。
玄武:小少爺?
新一懊惱扶額,用最快速度隱藏方位和IP。小手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
新一:哈羅,玄武!好久不見,你還好嗎?白虎還好嗎?青龍還好嗎?大家都好嗎?
玄武:小少爺,您和夫人現在在哪裡?對於新一的糊弄大法,玄武是視而不見,他一邊先是穩住新一,一邊翻出電話讓青龍快速查出新一目前所在的位置。
新一眯着眼睛看小窗口上的話,心裡想着此刻玄武的動作,這時候青龍應該是在爹地身邊的。
我勸你不要現在通知青龍。
玄武按到一半的號碼停下,片刻遲疑後便放下電話,雙手還未觸及到鍵盤又堅決地拿起電話快速撥了號碼。
似乎是知道了玄武的動作,新一快速將網絡切斷,並且也掃除了他留下的痕跡。新一此時的小臉不再是帶着挪揄的笑容,擔心因爲他的失誤害得這裡的地址被曝光。
不僅沒有讓桑冉得到幸福,而且也會害了律言。
想到這裡,新一的雙眉高高的蹙起,思考了很久,他還是決定通知莫韻。
“小媽咪,”接通電話,新一的聲音有些着急,“可能律叔叔的地址要被曝光了。”
莫韻
一手拿着電話,一手拿着早餐正往嘴邊塞,聽到新一的話急忙將口中的麪包吐了出來。瞥了眼看着她的奉天擎,問道:“怎麼回事?”
新一趕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莫韻,引得她怒罵:“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去侵入玄武的電腦?”
“小媽咪現在怎麼辦?”沒有在意莫韻的指責,他現在只是想挽救。
接過奉天擎遞過來的電腦,莫韻一把將早餐移開把電腦放上餐桌立即啓動系統,肩膀夾着電話給新一下指示。
後者一一照做,但還是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小媽咪,真的不會有事嗎?”
莫韻涼涼地撇撇嘴,再度拿起了麪包悠閒地吃了起來,口齒不清道:“這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新一皺眉:“這是什麼回答?”
莫韻笑道:“行了,沒事掛了,別打擾我吃早餐。”頓了下,她繼續道:“折磨夠你媽咪,奉天行這兩個人,該收手就收手,不要弄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桑冉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兒子搞的鬼,估計到時候是氣得吃不下飯的吧!也許她也察覺到了一些,只是新一不說她也就不問而已。
想到這裡,莫韻嗤嗤笑了出來,到時候該是三個人的世界大戰,還是母子倆的對決?真是期待啊!
看到莫韻的笑容,奉天擎趕緊狗腿地把牛奶放到她對面,順手牽過了她的果汁。這一舉動,引得莫韻直翻白眼。
這傢伙揚言親不到那就來間接親吻,也是一種愛的表現。每每到這個時候,莫韻總是覺得心裡暖暖的。但顧及面子,從不說出來。
察覺到莫韻的目光,奉天擎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莫韻翻白眼,這人還真是給陽光就燦爛。
“韻韻……”奉天擎的話還未完被急促的鈴聲所打斷,莫韻擡眸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角示意然後接起電話。
來電顯示是奉天行。
“我沒想到奉大總裁會有空撥打我這無名小卒的電話,不知道您有何指教?”攪弄着被子裡的牛奶,莫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但奉天擎看得出她眉心的凝重。
奉天行對莫韻的戲謔置若罔聞,剛纔據青龍所說後他立刻想到這一定是莫韻搞的鬼,所以纔打這一通電話。
“你以爲你把IP動態隱藏了,我就找不到桑冉了嗎?”
莫韻誇張地大笑出聲,小聲引得奉天行雙眉緊蹙,握着手機的電話也猝然收緊。
“如果你找得到,我想你就不必這麼大費心機地打這麼一通電話。奉天行,桑冉如果真的想見你,就算是隔着千萬裡的路程她也絕不會有一絲遲疑。你終是把她傷的太深,兩個人之間沒有一絲信任,你認爲就算你把她綁在你腰帶上,她的心又何曾離你很近?”
沒有等對方回答,莫韻說完話徑自掛斷了電話,有些話需要頓悟,有些事只能幫一點點。她能幫桑冉的,也僅僅是在她的背後給她做後盾。
這樣,她的心纔不會將愧疚一層層加深,直至有一天終於把她崩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