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熱情似火的帝王,卻會在一瞬間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端正地坐在寶座之上,一絲不苟地翻閱刑部呈上來的重案。他翻閱期間,蹙眉擡頭審視着路陽,“採花盜一案,竟然至今未破?”、
路陽也知道此案,便道:“案子已經有眉目了,並且設下了陷阱,只等他再次出現。”
“恩,如此便好。”寒歌看了看又道,“陳傲?竟然就是他?小三也抓不住他嗎?按理兩人的武功旗鼓相當,小三年輕力壯,不該敗給他纔是啊!”
路陽道:“並非王爺不是他的對手,而是我有意放他走!”
寒歌眸光一閃,問道:“爲何?”
路陽道:“秦大鬍子任總督時,漕幫鹽幫對他恨之入骨,而他潛入鹽幫的時候,也做了許多傷害兩幫利益的事情,鹽幫對他可謂恨之入骨,若是他死了,兩幫的關係便僵在那裡,不進不退。不如放他生天,讓他去投靠燕王。”
寒歌眉目一喜,讚賞道:“你果然深思熟慮,聰慧過人。”路陽報以淡淡一笑,心中卻有些苦澀,其實她知道她越是能幹,她離他便越來越遠。後宮的女子不能幹政,她是不可能變成他的女人,因爲在他心中,重視朝政的多於她。
她不怪他!
她自己也是事業心很重的人,她從來不覺得愛情很偉大,也不覺得自己沒有了愛情便什麼都不是。她在現代也總是忙於事業,很少時間和男友相處,她覺得男人也應該以事業爲重。以前她覺得一輩子很短,能讓她握槍抓賊的時間也不多,她想幹好自己的活兒,想實現自己的理想。
當然,每個女人都有夢想爲自己心愛的男子披上嫁衣的時候,路陽也夢想過,在夢想破滅後,她也曾悲傷落淚,只是她發現自己最痛恨的竟然是他的自甘墮落,他是一名緝毒警察,竟然和毒梟廝混在一起,人性的墮落讓她覺得這個世間十分醜惡,也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竟然長生不老了,她覺得很諷刺,諷刺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個大笑話。
而寒歌是皇帝,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對獵殺其實並不喜歡,但是由於祖制有令,不得不進行狩獵,可他慈悲寬容,對人對動物也是。而在處理政事上,他果斷堅毅,英明冷靜,是她見過最有才能的上司,基於一個下屬的心態,她覺得這樣的男人值得追隨,當然愛上他是一個意外,只是連生命都是一個意外,又如何能怨怪意外太多?
寒歌見路陽沉思着,她的脣還留着方纔他瘋狂吻過的痕跡,微微紅腫,他心中一緊,心中不由得埋怨自己過於浮躁,最近總是不能壓抑自己的情緒,心煩氣躁間,卻見路陽迷茫的視線,眸光閃動,雖是看着他,但他知道她的焦點不是他。
心中微微一酸,想起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落塵,那個氣質超然的男子,是她的什麼人?她出走這兩年是否和她一起? 不過她也不問太多,只淡淡地說:“今日的事情已經完了,你今日還有事嗎?陪朕用膳再出宮吧!”
他雖然霸道,但是對路陽卻總是如此儒雅,無論做什麼事情,也先徵求她的意見。雖然明知道他說什麼她都不會拒絕。
膳食很簡單,但是都是路陽愛吃的菜,其實他心裡早就預備和路陽用餐,並且吩咐廚房做了路陽愛吃的菜。路陽吃了幾口,放下筷子看着他,她從來都沒這麼認真地凝視過他,他見她眸光凝重,也停下了筷子問道:“怎麼了?”他端過桌面的檸檬水,淺淺地抿了一口,許是檸檬水沖泡得太酸,他略略蹙眉。
路陽知道他不愛吃酸,在他身邊伺候兩年了,她熟知他的喜好,於是連忙地上一口湯道:“不喜歡喝怎麼還喝?”
寒歌認真地說:“你說過檸檬水對身體好!”
路陽心中一暖,那是她剛在他身邊伺候,還是一個太監的身份,想不到他竟然把她的話記在心頭,遂輕聲道:“口味焉能勉強?”
寒歌凝視着她,“還記得你以前跟朕說過的故事嗎?”
路陽困惑地搖搖頭。
“你說,以前有一個女子,她跟他相公相處,她不愛吃鹹魚,她相公十分愛吃,於是她幾乎幾天一個星期就會做一頓鹹魚茄子煲,自己卻從來不吃。而有一天,這個女子和他的相公一起去買菜,女子很喜歡吃菠菜,然後想買一些來吃,結果相公 以自己不喜歡吃爲由,拒絕了女子的要求。女子說她十分想吃,希望他遷就一頓,但是她相公認真的跟她說,不能遷就,因爲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但是這位粗心的相公卻不知道自己的娘子其實從來都不喜歡吃鹹魚,卻爲了他的口味每隔幾天便做鹹魚,她是聞到鹹魚的味道都會吐的。”寒歌凝視着她的眸子緩緩道。
路陽接下去道:“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女子覺得很不開心,但是她想了想,覺得付出不應該講求回報,他不遷就她的口味不等同她不能遷就他的口味。於是她繼續做着他愛吃的鹹魚,他依舊拒絕她吃菠菜。過了一段時間,她竟意外地發現自己的相公和另一名女子攜手買菜,他們買的是菠菜,原來,相公不是不能遷就其他人的口味,只是不能遷就他的口味罷了。”
說這個故事給她聽的人,是她的一個好朋友,這名好朋友叫寶兒,她是個可憐的女子,耗盡自己的青春去愛一個男人,最後,這個男人卻在婚宴中爲了另一個女子丟下她。
寶兒說,男人在婚宴前對另一名女子說:我們愛的是一些人,與之結婚的又是另一些人。
那時候路陽覺得,愛情不該是盲目的付出,而是理智冷靜的相愛,若是對方並沒有付出同等的 用心,自己何必費心?但是到她如今愛上了他,她方覺得其實愛情並不能放在天平上去稱,就如同她會爲了寒歌,一再丟棄自己的理智。
“朕一直沒有忘記這個女子的故事,這個故事警惕朕,假若真的愛身邊的女子,千萬不要讓她受同樣的委屈。所以即便朕多麼不愛喝,但是你喜歡朕喝,朕都會喝。”寒歌認真地說。
路陽心中一沉,她太瞭解他,他若是一直冷冷冰冰的,那倒還是他的性格,但是他忽然說如此感性的話,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要終結他們之間的關係。
路陽不語,等着他繼續說下去,雙手放在桌面上,看似淡定,但是其實內心已經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