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族王宮郇房宮,君羽休遂發現宮中多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據說她曾蒙你相救,此番是來報恩的。我見你宮裡一個女子也沒有,看着發悶,所以幫你留下了。”二姐君渝甄這麼說。
君羽休看着嫿然,靜了片刻。嫿然也是老老實實的在角落站着,真真把自己當作婢女了。
“爲什麼?”君羽休開口,問。爲什麼她要來,他什麼都沒說不是嗎?爲什麼她要這麼做,他又不需要她的報恩。爲什麼她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欺負她了嗎?
嫿然的回答是直接跪下。“求殿下收留。”
君羽休蹙了眉,在案邊坐下。“說清楚。”
嫿然跪在下階,聲淚俱下述出了自家的身世。她本孤苦,因爲樣貌、才情等等原因有幸被凜華宮宮主夫人看中,收作了義女。同時,她也被凜華宮的二公子看中,想要收作妾室。嫿然不喜歡那二公子,藉口採購從凜華宮逃了出來,連夜逃到了魔界。
“你來魔界又有什麼用?凜華宮的人早晚會找到這裡,把你帶回去。”君羽休撐着頭顱,淡淡的說。
“所以嫿然希望殿下能夠收留,魔界之中,只有郇房宮能夠躲過凜華宮的探查了。”嫿然依舊跪着,晶瑩的淚水溼了地面。
“凜華宮於你有恩,你總要報的。”君羽休不曾看她。
“嫿然會努力尋求機緣報答,但,絕不是付出姻緣。”眼角猶掛着淚水,嫿然卻說的鏗鏘有力。
君羽休終於看了她一眼,又靜默了片刻:“……留下可以,你的活動範圍就是西廂房那一畝三寸地,可耐得住?”
“謝殿下恩德。”嫿然的迴應是恭敬的一拜。
君羽休頓了頓,意料之外的沒有聽到流昭若的評詞。
他看去,卻看見了流昭若依舊泛白的臉色與微微出神的目光。
是……傷到了嗎?
“對不起。”
“啊?”流昭若被驚醒,臉色不太正常的看着他,“作什麼說對不起?”
君羽休看着她,卻是搖了搖頭。會說的,在一切說完之後。
嫿然在西廂房足足待了萬年光景。她一直很老實,真的不曾踏出西廂房一步,如此老實的結果是,君羽休忘了身邊還有這號人物。如果不是帝空塵撞見,她大概就要在西廂房待到死去了。
說來那時帝空塵不過初初一萬兩千歲,卻已經是上君的實力了。記得初見時帝空塵只是個兩千歲的青澀孩子,但卻是擁有上靈的實力。君羽休回憶着自己晉升上靈時五千歲的高齡,第一次挺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什麼六界修行第一人!跟人家全然不能比啊!
那時還沒有認識離舟雪,所以帝空塵自是無比瀟灑,儼然的翩翩花公子,不過也只是風流不下流。所以第一眼見到嫿然時,帝空塵沒有調戲她,而是調戲了他!
“哎呀!哎呀!想不到誒!”揮舞着白玉錦綢扇,帝空塵風度翩翩的走入正殿。
時竹、鳳槿、池依弦包括君羽休都是一臉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何故“發瘋”。
“羽休,不夠意思哦!帝空塵看着他,擠眉弄眼曖昧的說,“金屋藏嬌這麼大的事,竟然不曾說一句,到底是不是兄弟呀!”
“金、屋、藏、嬌?”池依弦一一念出,疑惑的看向君羽休,“羽休,不會是真的吧?而且你何必金屋藏嬌這麼麻煩?食色性也,何況你也不小了,又沒有人會笑話你。”
君羽休是立即明白帝空塵看到的恐怕是嫿然了。雖然驚訝於嫿然竟然還沒有離開,可是池依弦此時的話無疑更加令人心傷。當真是……一點兒不在乎呢!
時竹看了看君羽休剎然暗下的眸光,又看了看依舊如故的池依弦,嘆了口氣。“羽休,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究竟怎麼回事?”
君羽休看着他,緩緩道出當年的真相。“……只是這樣,我只是收留她而已。”
“離開一個男人身邊,卻來到另一個男人身邊……羽休,不要騙我們你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鳳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說到。
君羽休沉默了。他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嫿然當初悲慘的身世也不是假的。他動了惻隱之心,所以將嫿然安排在他絕不會踏足的西廂房,目的只是希望她能夠知難而退,另尋良人。可是不曾想到,萬年光景已過,嫿然竟然還是沒有離開。
池依弦瞥了一眼君羽休的晦暗神色,放下茶盞。“羽休,大家都是好朋友,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呢?你直說,喜不喜歡那妮子?若喜歡我們也不管,若是不喜歡而且煩惱,我們便幫你將她請走,如何?”
“請走?”君羽休不解的看着她。
“先說你喜不喜歡吧!”池依弦淺淺一笑,拒絕沒有透露方法。
“不。”君羽休正了神色,吐字堅決。“你要用什麼法子?嫿然她畢竟是無家可歸的人。”
“行了,知道你面冷心腸卻軟,我不會害她的。”池依弦站起身,勾脣燦爛一笑,等我的好消息吧!”
目瞪瞪的看着池依弦消失,良久後,帝空塵第一個開口:“……看不?”
“有什麼可看的?依弦的外人你們還不清楚嗎?她承諾了的事就決不會反悔的。”時竹端起茶杯,正要喝,眼前卻晃過了一條人影。他擡起頭,這才發現除了他殿裡已經沒人了。
這麼放心不下,你們不怕依弦回來收拾你們呀!
西廂房。
池依弦找到所謂嫿然這個人時,她正在刺繡。嗯,繡功還可以,不過比不上顏漓。——她卻是忘了自己的繡技功底爲零來着。
嫿然在池依弦踏入房間時擡起了頭,看到她,明顯愣了愣。“……宮主。”放下繡布,嫿然匆忙在桌邊跪下。
池依弦沒說什麼,只是捏訣托起了她,而她自己則是在桌邊坐下來。“你是嫿然?”
嫿然有些拘謹,顯然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的見到了這樣的人物。“……是。”
池依弦似是隨意的撫過桌布,嘴角得體而高貴的輕笑一直沒有退卻。“昨日看着房裡的屏風不錯……你繡的?”
“是。”應的乾脆。
“我似乎不曾說過是哪座廂房吧?”
“宮主容稟,這夏霽宮中的繡品,都是嫿然自己繡的。”嫿然驕傲的說,語氣不乏沾沾自喜之意。
池依弦頓了頓,笑容猶在,“嫿然姑娘有心了……嫿然姑娘喜歡上了羽休吧?”必須得開門見山了。
嫿然愣了愣,臉頰洇紅。她低着頭,羞澀的點點頭,“是,嫿然……”
“嫿然姑娘,我可有告訴你,羽休是我看上了的人?”池依弦含着淺淺的笑看着她,目光慈悲。
當然慈悲,此時的嫿然已經相當於一敗塗地了。和蒼穹玉之主爭人,什麼性質的也贏不了!
嫿然白了臉色,垂着頭,分外可憐的樣子。可惜在她面前的不是個有憐香惜玉之高雅情懷的男人,池依弦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語氣淡漠,居高臨下似的說:“嫿然姑娘的確是位優秀的‘繡娘’,”她着重“繡娘”兩個字,嫿然的臉色果然更加白皙。“可惜啊,本尊我的確不是個大氣量的人。所以,嫿然仙子應該明白如何纔是好吧?”
嫿然抖着脣,偷偷看了池依弦一眼,而後緩緩福身,“……嫿然明白。”
池依弦瞄了她一眼,輕輕蹙眉,“聞說你沒了什麼去處,那麼便去熙澤宮吧!我便不信凜華宮的人還敢同熙澤宮要人。”
嫿然動了動脣,終究搖搖頭,“謝宮主好意,嫿然有處可去。”她說她看上了殿下,那麼殿下早晚也是得住進熙澤宮的吧?與其那時再被驅逐,那麼不如一開始就不曾出現。
然後嫿然悄無聲息的走了。無聲無息,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君羽休鬆了口氣,總算不必擔憂了。
“依弦,你怎麼做到的,能令一個女人離開她喜歡的人,不容易的。”帝空塵虛心請教。
“你管!”池依弦輕輕哼了一聲,“不論方法是什麼,目的收到了不就行了。”
帝空塵碰了灰。還是明白池依弦那種“不說不說打死你我都不會說”的性子的,於是只能作罷。嗯,他得尋其它法子去對付那些可怕的女人。
“其它法子……空塵經常被女人糾纏嗎?他又用的什麼法子?”流昭若沒有看君羽休的側臉,但是天生好奇還是讓她問出來了。
“他那種瀟灑,不難想到吧?認定舟雪之前,他這傢伙可是在哪裡都能惹一身桃花的。”君羽休淡淡的說,看向她,她還是避之不見。
“……他的法子呢?”
君羽休頓了許久,才痛苦無比似的吐出四個字:“……不說也罷。”
流昭若不由看過來。竟然能讓以涼薄著稱的蒼穹玉之主君羽休殿下都覺得痛苦,帝空塵到底是用的什麼法子?
“不談這個行嗎?”君羽休迎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如今空塵也很厭惡有人談起的。
如此一說,流昭若更加好奇了。可是竟然當事人都要保密,那麼她就……問端合瑤去!端合瑤比帝空塵更早出現,一定知道帝空塵尋了什麼法子。
深諳流昭若心思的君羽休暗暗搖頭。怎麼女人這好奇的性子全都一個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