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捌,佳人心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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薟琅山,澹暘宮。

離舟雪感嘆人果然不可貌相。花涼歌那麼好看的一個美少年,那麼秀氣的一個俊公子,那麼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翩翩少爺,可他偏偏做了一個一腳踹開大門的不雅動作。形象下降那是不止一兩點!

離舟雪也有些心疼這個琉璃鎏金棲龍大宮門。雖然鳳槿早早解釋了這個澹暘宮在遠古洪荒時期就是屬於始祖龍女也就是倪雲竹與花涼歌的親孃的,同樣也是屬於倪雲竹與花涼歌的,但是這麼好看而且輝煌而且大氣而且典雅而且……總之是這麼完美的古宮,大殿下您腳下留情行不行?好歹這裡也算你們那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孃親留下的少有的念想吧!

可花涼歌依舊複製性的一腳踹開了內殿的宮門。也是厲害的,竟然沒有一扇門有事。

這處內殿不是主殿,因爲方位不大正,但是這裡應該也是一處要地,因爲僅僅只是裝飾都是那樣的輝煌大氣。內裡的裝潢延呈了澹暘宮的典雅,佈局傢俱並不甚多,幾乎都是貼牆而豎,留着中央極大的空子,彷彿一處待人蔘觀的古建築。

待人蔘觀的古建築宮殿裡,男子坐在偏殿的榻上,正是打坐入定模樣。他的左手方的壁櫥上,依次列陳列着三個呈物的物件,一個散發着紅光烈焰,一個仿如血色的晶石,一個金光熠熠,是顆珠子。

君羽休淡淡掃了一眼。或許曾經無法追查,都是物件都擺在眼前,他怎麼還能認不出?那確然是鳳槿、火麒麟陸林以及上神龍忌的氣息。仙凰真火、麒麟心血、真龍龍丹,這三樣東西究竟能做什麼?那個“封神之路”,又指得是什麼呢?

花涼歌開門的動作非常之粗暴,內裡打坐入定的人自然是沒有商量的被吵醒了。但他沒有想到找上門的人並不一般,因爲他說的是:“狻猊,我早已說過,不要再爲了一個凡人來煩我。現在,離開這裡!”語氣之冷淡令離舟雪唏噓,這完全不同於鳳槿的記憶啊!

“畢大哥,今日是三娘來看你了哦!”在花涼歌還沒有開口之前,鳳槿忍耐不住地走上前,說到。知道不值得是一回事,但親眼看到這個自己曾經爲之肝腸寸斷的人,鳳槿,不,是端合瑤哪裡還按耐得住。當初自己還爲了他拋棄了整個南國子民,自此以鳳槿鳳三娘爲名,只因爲他不知道端合瑤這個人是她。可他……他的交待,今日一定得拿到!

畢睿樞靜了靜,似乎才感應到進來的人不止一個,他睜開了眼,然後大驚失色。

婷婷玉立在自己身前五米處的,絕對是端合瑤。還有自己的五哥,此時竟然是垂死的狀態,由殿下扶着在一旁坐下。但令畢睿樞失態的,卻是灑脫不羈的依靠在倪雲竹邊上的柱子上的人。

不會看錯的,就是他!竟然還有比他們更遲的甦醒!而且還是這個一向與自己沒有好言的大哥,囚牛!

見着畢睿樞的表情,花涼歌勾起脣角譏諷一笑,“嗯,記起我了?看來你付出的也不是記憶。偏偏有人付出了記憶,白白被人利用。”他說着,有意無意的瞥瞥倪雲竹。

畢睿樞僵着一句話沒有說。能夠說什麼?這個大哥一向不是簡單角色。世人都傳囚牛喜好音樂,可是沒人知道,好音樂的囚牛放下樂器拿起兵器與軍旗,那也是一方戰神!當年遠古洪荒時期,如此弱小的人界卻在兵荒馬亂之時留下了傳承的骨血,依賴的就是依他們九子爲首的一羣瑞獸的守護。而大哥囚牛,那就是軍中帝皇!

花涼歌笑的愈發明顯了。他向他走近,或者說步步逼近。“啊呀贔屓,已經有一百餘萬年沒有見面了吧?你看上去過的不錯呢!”

畢睿樞緊鎖着眉,沒有吭聲。現下的情況,他也是走不掉的,不談這個他依舊看不透的大哥囚牛,就是那裡的殿下,也足夠他瞑目了。

花涼歌瞥了一眼壁櫥上的三個物件,冷笑一聲,“多年不見,你也是愈發有志氣了呢!”

畢睿樞板下臉,終於開口,“贔屓不需要大哥來指點,我明白我要做的是什麼!”

“你明白?可是你沒有自覺。”花涼歌冷冷的說。“孃親當年的審判,你是忘了嗎?西海千餘人的性命,這卻是我忘不掉的。”

畢睿樞咬緊了牙關。那件事,又是那件事!原本以爲過來百萬年,原本以爲狻猊也失憶了,那段灰色歷史永遠不會再被翻出來的,可是……今天……

“又出現了,贔屓,你這種每次不安份時都會出現的眼神,”花涼歌離開他身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還是束手吧!如今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你確信嗎?”畢睿樞擡眸,睨了他一眼。

花涼歌愣了愣,才覺有異,面前的人影已經淡了色。就像風乾的水漬一樣漸漸淡去。花涼歌一拳砸在了榻上的留青竹几上,留青竹几立即碎了。咬着牙,他恨恨道:“龍、蛻!”竟然把保命用的遁行術用在他身上!贔屓,你好樣的。

身形化輕,花涼歌消失在宮殿之中。

離舟雪愣了愣。“他追去了?”

“追去了。”來到倪雲竹身邊,鳳槿仔細小心的替倪雲竹按摩幫助入睡,其實也是不用的,此時的倪雲竹早已經昏睡過去了。鳳槿看着不由擔心,“羽休……”

“我沒有辦法。”君羽休蹙了眉,語氣中盡是無力。

知道君羽休所說屬實,鳳槿也不好逼問了。只是看着倪雲竹的目光愈發的痛惜了。

“誒,三娘……”離舟雪看的莫名心酸。

“喚我‘鳳槿’,或者‘阿瑤’,‘鳳三娘’根本不值得存在。”驀地打斷她,鳳槿冷冰冰的說。

離舟雪頓了頓,“鳳槿,你現在……是把心放在竹身上了?”

鳳槿聞之擡起頭,她伸手握住離舟雪的雙手,一片肅穆。“舟雪,你且看看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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薟琅山,山脈之角,澹暘宮。

“你怎麼回來了?”花園之中,少年坐於假山亭下,遙遙看着宮宇下的男生。“妖族無事閒得荒嗎?”

倪雲竹定定看着他,着實想不到他還有那麼溫柔的時刻。但有些敗興致的事是必然要說的,他今日回來也是爲了這個的。“你還記得……‘端合瑤’嗎?”

畢睿樞倒茶的動作一頓,僅僅一會兒,就又恢復如常。“你說的誰?”

倪雲竹冷了眼,“不認識嗎?沒關係,那麼這個人呢——鳳、三、娘!”

畢睿樞徹底頓住,臉色一片冷峻。“你究竟要說什麼?不用這麼逼問的,現在這世上也只剩我們兄弟兩個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端合瑤是嗎?對,我認識,不過是我入世避劫時認識的一個凡人而已。怎麼了?不過是個凡人我都不能認識了嗎?”

“你還敢這麼說!”倪雲竹恨恨的看着他,快步走近,“入世的你會沒有一絲凡濁之氣?你就是蓄意接近三孃的,對不對?!”

畢睿樞神色一變,反手一掃,茶壺茶杯一同被他掃落在地。“你這是置喙我嗎?對,我蓄意接近她。我窺蓄她的仙凰真火,又如何?幹你何事?莫以爲頂個哥哥的名號就能教訓我,贔屓從來不需要狻猊的指教,以前你沒能耐,現在你同樣沒有!”

倪雲竹居高臨下看着他,但卻是全然沒有上風的樣子。畢睿樞就是坐在那裡,但他無可奈何。他最終服了軟,“贔屓,三娘現在有性命之危,算我求你好不好?救一救她吧!”

倪雲竹的服軟多少讓畢睿樞的神色緩和了一些。但他依舊擺着臉色,“她的性命之危,幹我何事!”

“可他是因爲你的死才被困於幻境之中的!如果,如果你能讓她知道你還活着,她或許就會醒來了。”

“然後讓她纏着我一輩子?”畢睿樞冷笑,“可笑!我爲什麼要做這麼不划算的事!”

“她是因爲你……”

“已經好幾萬年了,她不能看開,是她自己死心眼而已!”畢睿樞打斷他,“說來,她竟然還沒死?失去仙凰真火的她應該只是平凡人了吧?”

倪雲竹難以置信的瞪着他,“你……”他怎麼可以這樣?三娘是因爲他才那般的,可他竟然在困惑她爲什麼還活着?他就如此冷心嗎?!

“好了,不要煩我,我最近要閉關,澹暘宮也要關閉了,如果你現在不離開,那麼就只能等到我出關之後再離開了。”說罷,他向寢宮走去。”

倪雲竹暗暗攥緊了拳頭。“贔、屓,你這沒有人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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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離舟雪回過神,一臉震驚。

“是雲竹在我陷入夢境之後去尋畢睿樞的事。他打了他,但是反而被打出了內傷。”鳳槿無比正色,“舟雪,如果是你,你又會選擇誰呢?”

“自然是竹了!”離舟雪瞭然一笑,“況且不僅是你在夢境裡的時候就已經對竹有了好感,而且竹也是一副不難看出的癡情樣嘛!”

鳳槿俏臉一紅,甩開她的手,轉過身去,“不理你了,只會打趣我。”

離舟雪呵呵一笑,驀然頓住,她小心翼翼的問,“三、鳳槿,假如竹沒有救了呢?”這是目前最棘手的事了。

鳳槿頓了頓,才悶聲道:“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陪着他,永永遠遠,就像……”她看着倪雲竹蒼白的臉龐,細細摩梭,“他曾經那麼無私的陪着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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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夕陽西下,俊朗的公子看着面前瘦小的少女,問。

“呃……我……是依弦帶我來的。”少女坐在石椅上,那麼侷促那麼無措。

“依弦麼……”男子打量着她,驀然伸出手,笑容和煦而溫柔,“我叫‘時竹’。”

少女愣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的她更加侷促更加扭捏,“我……喚作‘鳳槿’,‘鳳三娘’。”

“嗯……看你似乎是人族呢!呶!這是萬年的參精的內丹,吃了的話至少能延壽五千年。”少年掏出一個物什,遞過去。

少女愣了愣,才扭扭捏捏的道了聲謝,伸手接過。

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明明那時候我完全不在乎你,可你還是守了我這麼多年。

今生我已經錯了一次,所以這次請不要再讓我錯過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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