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麼個法子……”聽罷故事,流昭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是這麼個隔離女生的法子,難怪當初君羽休僅是回憶一下都是痛苦不堪,原來是因爲自己成了帝空塵的擋箭牌……他還真想得出來!
“總感覺你丟的那部分會非常精彩……”池依弦陰森森的一笑,不懷好意的看向離虹。
“破例給你們講故事已經很不錯了,你們不要得寸進尺!”雙手護於胸前,離虹一臉警戒的看着笑得不懷好意的池依弦與端合瑤。
“我還得尺進丈呢!你又能怎麼樣?”端合瑤囂張的回她。池依弦在一旁點點頭。
“你們……”離虹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們,確信她們沒有打消的念頭之後,轉身就撲入了流昭若的懷中,“昭若,你替我評理!她們實在太過得寸進尺了對不對?!”
“呃……那個……”流昭若舉足無措的僵住,看了看離虹又看了看端合瑤,說不出話來。關她什麼事啊!她是無辜的!
“誒?舟雪你不厚道哦!求救算個什麼啊!”池依弦不認同的說,“再說了,我們是閨蜜誒!什麼是閨蜜?就是連閨房之秘都能暢聊兩句的蜜友!你這麼隱瞞不報,還把我們當朋友嗎?”
“還是朋友就尊重一下我的隱私嘛!”離虹撇了撇嘴。
“好嘛!詭辯的能力倒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池依弦品了口茶,嘆到。
離虹只是吐吐舌。
流昭若默默看着,心上不止的豔羨。這纔是最親密的朋友啊!可以無話不談,也可以心照不宣,更加可以恣意玩笑。她,怕是永遠做不到的。在這些“池依弦的蜜友”的面前,僅依她對君羽休的那點兒小心思,她就永遠不可能與他們親密無間的。
永遠做不到……
————————
離虹的招親會終於在萬衆矚目之下召開了。
但流昭若沒有去。這麼些日子裡所發生的事到底是磨去了她不少的精力,她現下只覺得心力交瘁。囑咐梨希記錄下這場招親會後,流昭若就回房了。
帝空塵應當還是來了的,因爲哪怕是遠遠地,流昭若都感應到了會場那裡傳來的上神龍氣——帝空塵的龍氣,不會有錯。只是帝空塵竟然是一開始就完全展開了實力,這是流昭若沒有想到的,她還以爲他至少會等到最後時刻呢!
離虹的招親會分爲“武略”、“文才”兩個部分。流昭若估摸着應該是沒有人能在武技之上勝過帝空塵的,畢竟他是那般天才的上神之尊。可是文采這一項流昭若便悠悠擔心了,以前沒見識過他有什麼文采的。然而帝空塵好歹是藍苑的首席,應當不會太差纔是。
不過“文才”一場的比試還在往後,最近也是明日,對於帝空塵的實力她大可今日問問端合瑤摸摸底。
院子裡有些寂靜,因爲梨希去看熱鬧了,而且她沒有帶花涼歌一起來。總覺得這種大人性質的熱鬧不適合花涼歌參與。
正打算趁着懶勁兒小憩片刻,院中卻在這時來了訪客。
池依弦。
鬼界第十七重鬼域妻蘿潭邊,一紅一碧兩道人影默然而至。
妻蘿潭是鬼族中還比較有名的一汪湖水,不止是因爲這周圍長滿了令鬼族不喜的熒光植物妻蘿草,也更因爲這妻蘿潭水乃是一汪凍徹心扉的極寒之水。妻蘿潭水不結冰,但水溫卻是常年恆定於冰溫之下,它的潭水,凍結上君之階以下的人是絕對不存在問題的,而且是瞬間冷凍。不過妻蘿潭邊卻是氣候溫和涼爽,而且沒有冥氣環繞,僅此點而言,它比起碧瑤池的環境也是不遑多讓的。
“隨便坐吧,我不是本地人,所以也找不到什麼好地方來聊天,你便將就將就吧。”攬起衣裙在潭邊坐下,池依弦撥了撥熒紫色的妻蘿草,說到。
流昭若頓了頓,依樣攬起裙角坐下,卻距離池依弦至少一米遠。
此番是池依弦主動尋的她,但卻沒說什麼,只是把她邀來了這裡。流昭若真的猜不透池依弦的心思,可她不懼,最是不濟,不過就是離開藍苑回去鳳族而已。現在的池依弦,又不能把她怎樣。
池依弦歪着腦袋看着流昭若小心翼翼的動作,淺淺一笑,“不必這麼緊張,你應當清楚的,就算我真的想拿你怎麼樣,也沒那個本事。”
“你……作什麼會拿我怎麼樣啊……”流昭若輕聲細語的說到。她不知道池依弦知不知道她對君羽休的那點兒小心思,但是她猜測君羽休他們應當是不會說的,畢竟,池依弦好不容易纔回來的。
池依弦聞之輕笑了一聲,“昭若,你不似愚笨的人啊!”
流昭若怔了怔,爲她的親暱而不適。“我們……似乎沒有熟識到可以直呼閨名吧……”
池依弦愣了愣,淺笑着點了點頭,“是,沒有那麼熟識……有羽休在,我們永遠不可能熟識。”
流昭若瞬間僵住。她這是……知道了?
池依弦卻沒有停頓。擡頭仰望着沒有星星一片墨黑的天際,她開口,聲音平淡到像是朋友間不經意的問答:“羽休告訴過你我們之間的故事麼?”內容卻這般一針見血。
流昭若又是一僵,徹底說不出話來。
“嗯,看來是已經說過了……”池依弦並沒有看向流昭若,只是看着天際的剪水眸一片幽黑,“羽休,我們果然是……抵不過命運的捉弄……”
流昭若默默看過去,看着池依弦雙眸幽黑的模樣,心中竟生了些許悲涼。可也是因爲那雙眸子太過哀怨了,哀怨到淒涼的地步。
“流昭若,你既知道了我與羽休的故事,那麼你可曾好奇過,爲什麼,我們前前後後,足足糾纏了八萬年?”池依弦闔上眸子垂下腦袋,低聲訴問。
“不是……因爲你最後那時才接受的他嗎?”流昭若愣了愣,喏喏回到。
“最後才接受?”池依弦低聲一笑,自嘲意味兒十足,“纔不是……纔不是最後一刻!我愛他,我愛了他八萬年,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他了!”
流昭若看着池依弦幽黑的瞳孔,有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池依弦竟然是第一眼就愛上了君羽休!那她爲什麼不承認?還與君羽休拖了足足八萬年?……不可能是她不知道君羽休喜歡她而她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來吧?君羽休的小心思可是路人皆知的呀!
“你在好奇爲什麼我一直沒有說透,從而拖了八萬年之久?”池依弦睨了她一眼,眸色中的黑暗令心驚的流昭若不由自主的連忙點頭。“我哪裡會想要去拖,畢竟‘愛着一個人卻還要當作什麼事都沒有’這種事太累心了……可我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爲我害怕……害怕極了……”
“害怕?”流昭若訝然的看着她。池依弦竟然會害怕?當時的她應當是天下無敵吧?而且無所不知,那麼她又在害怕什麼呢?
“蒼穹玉擇主的規格你知道是什麼嗎?”看到了流昭若的驚訝,池依弦笑了笑,問。
流昭若頓了長久,“……情……情動即是劫……”
池依弦淡淡的有些苦澀的一笑,“對,情動成劫……可這劫也不是無緣無故,突然就到來的,每一屆蒼穹玉的主人,都知道誰是他們的劫……清清楚楚。”
“知道?”
“如果是情劫,那麼那個人就將是蒼穹玉之主所不能窺視之人,所有關於那個人的術法掐算,都是無效的。”池依弦看向流昭若,眸色暗沉,“所有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會愛上他,我也真的從一開始就愛上了他……可是我害怕了……害怕師傅的下場會落在我身上……”
“你……師傅?”流昭若頓了頓,“上上任蒼穹玉之主?”
池依弦緩緩點了點頭,“師傅的情劫過的很苦,他深愛着那個人,可那個人卻深愛着別人……都是爲了愛奮不顧身、不惜一切,可那個女人最後的結局是與心繫之人執手天涯,此生不負;師傅的結局卻是魂飛魄散,六道不入……因爲師傅爲了那個人做了太多太多有失公正,有違蒼穹玉命理的事……我親眼見着師傅從至尊變爲低下,又魂飛魄散消湮於六界,見識過這樣場景的人,怎麼可能不後怕啊!所以我在執法之時絕不敢有失公正,因爲我怕極了那樣的下場……其實我更恨爲什麼蒼穹玉偏偏選擇了我!”
流昭若靜靜聽在一旁。此時的池依弦不需要談心,只需要聽衆。
“所以遇見羽休的第一刻時我是害怕的,我害怕會走上師傅的老路,我害怕我同樣會落的那樣的下場。我不敢向羽休承認我的心,因爲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也是那個女人那樣的人,已經有了心繫之人。當然我也隱隱害怕他會利用我的愛而去爲禍六界,畢竟他是一向名聲不佳的魔族中人……當初那個女人不就是利用師傅的愛而違背六界之道去爲所欲爲的嘛!”池依弦無意識的握住了一株妻蘿草,用力之猛生生令妻蘿草流出了熒紫色的汁液——可見她對那個女人的痛恨。“我害怕那樣的結局,所以如果我要向羽休承認我的心,那麼首先我要確定羽休自己的心思——只有他也愛着我,我才能無憂無慮的與他在一起,因爲那樣的他是不會讓我陷入危險境地的。可他是我的情劫,我掐算不到他的姻緣。但是並不是只有掐算這一條路的,姻緣嘛,自然是半天之境崑崙之頂的女媧池情定石最爲準確。我隨便編了個藉口騙過守護神獸入了女媧池,可面對最後的結果,我卻寧願我沒有去……”
流昭若驚訝的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依池依弦之言,她驗證出來的結果竟然是君羽休不愛她麼?可是怎麼可能,君羽休曾經那麼瘋狂的想要復活池依弦,那是完全不顧及逆天改命的可怕的代價的啊!
“羽休的心血所預言的畫面上的那個女人……”池依弦闔上了眼,語氣輕緩卻透露窒息的意境,“是你啊,流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