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五相喜,謂之:相遇、相識、相知、相戀、相守。
他們相遇、相識、相知、相戀,獨獨沒能相守。
神界三十三重天,天之至高之境。
三十三重天中央地帶,一座巍峨瑰美的宮殿儼然坐落於雲海之中。宮殿正門高大宏偉,金色的線條鎏出一副旭陽東昇、紫氣東來之圖。宮殿之前是一片宏大平闊的以白玉鋪就的廣場,廣場周邊環繞着濃濃的白雲,可君羽休知道,這些白雲之下就是人界的三千紅塵。這熙澤宮的廣場,是六界之中唯一一個可以一次性目睹三千紅塵所有地界的地方了。
嬌俏可人的佳人靠在右側的白玉欄杆上,遠遠眺望着其下的雲海,似乎在欣賞着什麼。她的身邊,只跟了一個模樣乖巧的宮裝婢子。
君羽休頓了頓,一時竟不敢再踏足了。是她,她好好的。他一直知道她必然會好好的,只是對於在人界發生的事……他還是離開好一些吧!與其可能鬧翻,還能夠這樣遠遠地看着她,就已經很好了。
他正要走,佳人卻恰恰此時發現了他。“羽休,來了。”她淺笑着喚他,笑容甜美如初。
君羽休卻是不敢靠近。愈是甜美的她,在夢碎之時他也會愈加傷心。這般甜美醉人的她不屬於他啊!
他久久的不靠近令她疑惑兼煩躁了,池依弦遙遙看着他,露出不悅的神色。“第一次這麼難請動你哈!還是,你要我這麼請你?”她眼眸流轉,熠熠生輝一般的燦爛。她淺淺一笑,眉目如花,捏着甜膩膩的聲線,她說:“塵少爺,可能移步否?”
君羽休承認,那麼一刻,他的心裡,確確實實酥了!那般軟膩膩的聲音,又是他的心愛之人發出的,效果,可想而知。
她身邊的女子似乎也被驚到了,一臉的難以置信。她家宮主一向古靈精怪不假,可是何曾這麼離奇過?莫不是宮主下了一次凡就被奪舍了?
君羽休依舊是久久不到,甚至還僵住了。池依弦終於失了興致,直接捏訣就將君羽休拉到了身邊。“我是洪水猛獸還是豺狼虎豹?竟然死都不靠近一步?既然如此害怕,在人界又作什麼招惹我?”
君羽休啞着,徹徹底底的啞着,啞的安安靜靜。還能說什麼,一切都發生了,什麼也遮掩不了的。“我……”他嘗試解釋,卻被池依弦搶白了。
她說:“不許說是打賭輸了不得不從什麼的!”
君羽休一愣,然後一笑,“我……”
“也不許是心血來潮一時玩鬧!”池依弦再次搶白。
君羽休笑容更盛,“我……”
“更加不許是捉弄人的!”池依弦又一次搶白。
君羽休徹底展顏,低低地歡喜聲能傳到一旁的婢子耳邊,“玉兒……”用着寵溺的語氣,他終於說得出口。
“嗯?”池依弦瞪着他,聽的無比認真。
他伸手,直接攬她入懷。薄脣抵在她耳邊,他說:“玉兒,我愛你。”他終於說出口,沒有想象中的忐忑不安,只有此時的心情舒暢。
愛情其實很簡單。說出來,成功了就在一起,失敗了就分開,憋着不說虧待的只有自己。
池依弦安安靜靜的趴在他懷裡,嘴角綻放的笑容無比燦爛,“終於捨得說出來了……嗯,我也是。塵少爺,不許辜負我哦!”
君羽休怔了怔,終於確定聽到的都是真的。他欣喜若狂,只能緊緊的抱住池依弦以示激動。“玉兒……”
我終於,終於得到你了!
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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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美滿嘛!”流昭若擠出一個笑容,笑道。只能擠出來了,聽着他與別的女人幸福美滿,她如何能夠高興得起來啊!“然後呢?”
“然後她死了。”闔了眸,君羽休靜靜的說。
流昭若笑容一僵。“怎麼會……”
“因爲她被蒼穹玉‘拋棄’了。”君羽休看着白皙修長的右手,語氣淡淡,但目光灼灼。
流昭若這纔想起池依弦的確故於三千年前,然後就傳出了蒼穹玉之主換了人的消息。而現在的蒼穹玉之主正是她身邊這位,君羽休!
“我們誰都沒有想到,蒼穹玉決定宿主是否合格的標準,竟然是情劫。”他又說,聲音帶着悲涼。
“情劫?”流昭若愣了愣。
“情動成劫。”他解釋,一字一頓的顯得有些孤寂。“宿主一旦動情,就觸及了蒼穹玉的底線,而後,被拋棄。”君羽休悽悽一笑,眼眸中竟然隱隱閃光。
流昭若一時無言。如此說,池依弦的確是君羽休害死的,而且是親手害死的。因爲,一開始就是君羽休喜歡着她,然後纏上去的呀!
“所以你明白我爲什麼一定要復活她了嗎?”君羽休突然看向她,水氳的黑眸如墨一般,“不止因爲我愛過她,更因爲我欠着她!”他欠她,欠她一條性命,欠她萬里繁華,欠她一份尊榮,欠她,太多太多……
流昭若看着君羽休漸漸暗下的瞳眸,心上一痛。“哪兒用那麼多的藉口,只要愛着不就行了麼。”因爲愛,是最不需要藉口的付出,也是最不需要理由的藉口。
君羽休怔了怔,詫然於會聽到這樣的話。
“沒了吧?”流昭若突然問,“那麼我先走了。”說罷,也不等君羽休的迴應,她就要起身走人。怎麼可以還不走呢?已經說了這麼多,相信再接下去就是要勸她不要再自不量力了。她本來就打算放棄了,如今更加是,所以那些傷人心的話,就不需要再來用它來傷她的心了。
可是君羽休還是拉住了她。他握着她的纖細玉腕,緊緊的不見一絲放鬆。“我還有一句話。”
流昭若顫了顫,目光一暗,“我知道……”
“你不知道。”君羽休搶白,“如果知道你不會是現在這副要落跑的樣子。”
流昭若愣了愣,沒有回首,卻問了出來,“你要說什麼?”
“我想問你……”他站起來,九尺的身高讓他像是俯視着流昭若一樣。他陡然發現,原來她也只有這麼小,小到令人心疼的地步。他緊緊握着她的皓腕,用帶着幾乎細不可聞的顫抖的聲線問,“……如果我放下她……你能接受我嗎?”
如果我放下她……你能接受我嗎?我的心裡很忐忑,因爲我真的不知道你會怎麼回答。
竹說的對,她永遠不可能回來,我再沉淪下去也只是痛苦而已。所以你願意接受我嗎?帶我離開那種痛苦,讓我再活的,像個人一樣。
我知道這有利用你的意思,可是除了你也沒有其他人可以了,因爲你是除了她之外唯一成功打開過我的心並且進去了的。原諒我現在把你當作救命的稻草,可我是真的,現在的我真的只對你有感覺。
如果我放下她,你能夠接受這樣一個在利用你的我嗎?我很忐忑,因爲我不知道你的選擇。
流昭若一瞬失了神,眸色晦暗不明。半響後,她拉下了君羽休的手,甩到了一旁。“……對不起,我做不到。”話罷,她急速遁走。如果再不走,她就該哭了吧?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卻做不到。我也很想幫你,可我卻是個自私的人。我寧願看着你痛苦,也不願意,再看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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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迦山入境口,青衣如錦,模樣嬌俏可人的女子跳下了青鳥的背。與青鳥一頓交頸廝摩之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青鳥。青鳥擡頭一聲嘶鳴,也是留念她的模樣。
“對不起啊!我還要找人……你放心,等我找到人了我一定會來看你的!還會把你買下來帶回去哦!”青衣女子信誓旦旦的落下承諾。
青鳥再次嘶鳴,極是興奮的樣子。
青衣女子終於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入境口,看着面前的一片大好河山,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她不禁由衷感慨,“這便是藍苑嗎?的確比熙澤宮好看有生氣的多!羽休你真棒!”
“這裡不是藍苑哦!”路過的好心人,或者說嘴碎的人說:“這裡只是瞿迦山,藍苑在瞿迦山脈邊緣的山的山腳下。”
“呃……是麼?”青衣女子尷尬一笑,“我新來的……”
“懂,所有新來的人都認爲瞿迦山就是藍苑,藍苑就是瞿迦山。沒辦法,藍苑太出名了。不過也沒什麼問題啦!反正瞿迦山還是藍苑帶動的繁榮起來的。”那個人繼續嘴碎。
“呃……那麼請問藍苑在哪兒?”
“那裡,那座山的山腳就是藍苑了。”路人遙遙一指,又回身,“小姑娘,看你遠道而來,是來求學……咦?人呢?”
青衣女子已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