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冷笑道:“你們陰魂不散,居然一直追到了這裡,能耐倒也不小。”平婆婆道:“你這小賤人就是逃到天邊,我們也追到天邊。”木婉清嗤的一聲,射出一枝短箭。那使劍漢子眼明手快,揮劍擋開。木婉清正欲從鞍上縱身而起向那老者撲去,東方不敗卻一把攔住她,低聲道:“姑娘,不要做無謂的纏鬥,咱們寡不敵衆,還是走爲上策吧!”
不等木婉清答應,東方不敗已經拉住她的馬繮,同時扭頭對段譽道:“跟我來。”段譽應道:“好。”三騎一同向西急馳。
沒奔出十餘丈,樹林後忽然齊聲吶喊,十餘人躥出來橫在當路。中間一個高身材的老者喝道:“小賤人,老子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伸手便去扣黑玫瑰的轡頭。木婉清右手微揚,嗤嗤連聲,三枝短箭射了出去。人叢中三人中箭,立時摔倒。那老者一怔之下,木婉清一提繮繩,黑玫瑰驀地裡平空躍起,從一干人頭頂躍了過去。
段譽也趁他們不注意,縱馬衝過了人羣。衆人忌憚木婉清毒箭厲害,雖發足追來,卻各舞兵刃護住身前。
忽聽背後又傳來馬蹄聲,剛一回頭,只見東方不敗猛提繮繩,她的坐騎也躍過衆人。聽得那幹人紛紛怒罵:“賊丫頭,又給她逃了!”“任你逃到天邊,也要捉到你來抽筋剝皮!”“大夥兒追啊!”但與三馬三人相距越來越遠。
木婉清任由黑玫瑰在山中亂跑,來到一處山崗,只見前面是個深谷,只得縱馬下山,另覓出路。這山中山路迂迴盤旋,東繞西轉,難辨方向,段譽和東方不敗的馬一直緊隨兩側。
突然聽到前面人聲:“那幾匹馬奔過來了!”“向這邊追!”“小賤人又回來啦!”木婉清本想衝上去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但東方不敗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拉轉了她坐騎的馬頭,使其從右首斜馳出去。三匹馬在滿山亂石的山坡上奔行如飛,黑玫瑰前腳突然一跪,右前膝在岩石上撞了一下,奔馳登緩,一跛一拐地顛蹶起來。
段譽心中焦急,說道:“木姑娘,你騎我的馬吧!”木婉清道:“那你怎麼辦?”段譽回答:“我就留在這裡,他們跟我無冤無仇,便拿住了我也不打緊。”木婉清哼的一聲,道:“你知道什麼?你是大理人,要是給他們拿住了,一刀便即砍了。”段譽道:“奇哉怪也,大理人這麼多,殺得光嗎?姑娘還是先走的爲是。”
木婉清聽得段譽仍在囉唆不停,怒道:“你給我住口,不許多說。”段譽道:“好。”奔出數裡,三匹馬走上了一條長嶺。山嶺漸見崎嶇,馬行得更加慢了,背後吶喊聲隱隱傳來。
東方不敗叫道:“段賢弟,他們是衝着木姑娘來的,料想不會費勁攔你的馬,你速速騎馬離去,到令尊那兒去搬救兵吧!”段譽應道:“不,我不走,要是我走了,回來發現你們已遭不測,那我一輩子都會不安的。”木婉清嗤之以鼻,斥道:“這位東方公子的話有理,你快滾!”
東方不敗忙對段譽說:“小子,你忘了我是誰了嗎,我一定會護得這位木姑娘周全。”
段譽聽了二人的言語,只有無可奈何地答應道:“好吧,我會盡快趕回來,二位保重。”說完調轉馬頭而去。
東方不敗和木婉清又行裡許,回頭望見刀光閃爍,追兵漸近。東方不敗對木婉清建議道:“木姑娘,我們把坐騎交換一下,然後你再把你的披風給我,我去爲你引開對頭。放心吧,我不是大理人,即使被他們捉住了,他們也是不會把我砍了的。”
木婉清卻喝道:“不,我木婉清可不欠別人的,我情願與他們決戰至死,也不要你爲我冒險!”說着就要調轉黑玫瑰的馬頭,回身而鬥。
東方不敗見狀,情急之下,當即從自己乘坐駿馬的背上飛身而起,躍向黑玫瑰,落到木婉清身後,把木婉清往自己原來的坐騎上一送,同時順勢解下她的黑色披風,罩在自己身上,再掏出一枚銅錢,朝那馬匹的屁股一彈,它一吃疼,立馬發足狂奔起來,載着木婉清不一會兒就隱沒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東方不敗自己則駕着受傷的黑玫瑰,繼續往前疾馳。這時聽到身後有人高呼:“別管那兩匹白馬了,前面騎黑馬者就是那小賤人,追那騎黑馬者。”東方不敗心知自己的計謀已然奏效,嘴角微微勾起,突然之間,前面出現一條深澗,闊約數丈,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黑玫瑰一聲驚嘶,陡地收蹄,倒退幾步。
東方不敗見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心中暗道:“現在段譽那小子不在這裡,我對他那‘絕不使用武功’之說自然作廢。”言念及此,便下得馬來,準備迎敵。忽聽後面有人大聲叫道:“放箭,放箭!射死那個小賊!”突然颼的一聲,一枝羽箭從她耳畔擦過。
東方不敗當即抽出別在腰間的那柄摺扇,運起了“東方萬化”中的“化鞭爲劍”。這“化鞭爲劍”是將“獨孤九劍”的精妙劍招用到鋼鞭、鐵鐗、點穴橛、柺子、蛾眉刺、匕首、板斧、鐵牌、八角槌、鐵椎等等短兵刃上。只見東方不敗頭也不回,便用這摺扇使出了一記“獨孤九劍”中的“破箭式”。
“破箭式”中的這個“箭”字,則總羅諸般暗器,練這一劍時,須得先學聽風辨器之術,不但要能以一柄長劍擊開敵人發射來的種種暗器,還須借力反打,以敵人射來的暗器反射傷敵。
果不其然,東方不敗這一扇擊出,扇端恰好壓在來箭的箭頭之上。再一暗用巧勁,即引得那箭繞着扇柄轉上了兩圈。微一抖手,羽箭便循着來路激射回去,只聽得“啊”的一聲,對她射出此箭者已然中箭倒地。
東方不敗展開摺扇,橫在胸前,扇柄輕搖,面露微笑,微微側過頭去,瞥見身後十丈之外黑壓壓地站滿了人,一個左手挽着弓的漢子跌坐在地,右臂上插着一隻羽箭,幸無姓命之虞,料想剛纔放箭又中箭者定是他無疑。其他人指手畫腳,紛紛議論,偶爾山風吹送過來幾句,都是怒罵呼喝之言,看來這些人一時不敢靠過來,但手中或握着弓箭,或攥着暗器,蠢蠢欲動。
東方不敗運起真氣,學着木婉清的聲音對着他們朗聲說道:“後面的朋友,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要是你們膽敢將手中的羽箭、暗器射了過來,那個漢子就是你們的下場。”說着用扇面反手一指那個中了箭的漢子。那些人面面相覷,猶疑不定。
“哼,別聽她的,剛纔她那一下子得手,不過是瞎貓撞見死耗子。大家一起動手,看她又能怎樣。”突然一個不信邪的人大聲喝道。
這一下倒把衆人的疑慮給打消了,於是數十枚暗器夾雜着幾支羽箭都向着東方不敗招呼了過來。
東方不敗立即運起了“東方萬化”中的“化索爲劍”,該式可用在長索、軟鞭、三節棍、鏈子槍、鐵鏈、漁網、流星飛錘等等軟兵刃上,而她手中那柄摺扇的扇面,恰恰就是這樣一件兵器。
只見那扇子被東方不敗朝着四方舞了開去,就如一隻穿花彩蝶般,上下翻飛,忽左忽右,靈動飄逸,將所有來襲的兵刃都罩在自己飛舞的軌跡中,而每一次觸及那些暗器、羽箭,都能讓它們反射回去。霎時間但聽得噗噗噗之聲不絕,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哎喲”、“啊”、“噢”叫喚。原來,後邊那幾十號人全都或多或少地中了自己發出的暗器、射出的羽箭,疼得大叫起來。
東方不敗一招使完,便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不迫,一邊搖扇子一邊搖着頭,輕嘆道:“唉,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話雖如此,她每一次看似不經意間反射回去的暗器、羽箭,全都避開了那些人的要害,只是擊在了臂膀、腿腳之上,使他們都活了下來,這全賴於她對力道、角度妙到顛毫的把握。
至於她爲何要這樣做,那是因爲殺戮對於她來說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當不用殺戮就可達到目的之時,她總是會竭力避免枉增殺孽,以免他人遭受與自己一樣的親人橫死之痛。
經此一折,東方不敗身後儘管未亡一人,但那些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損傷慘重,也就不敢再呆在原地,只得互相攙扶着退了開去。
東方不敗看着他們走遠了,搖着扇子,悠然自得地走向山崖的另一處邊上,朝下一眼望去,只見崖下數百丈處波濤洶涌,一條碧綠大江滾滾而過,原來已到了瀾滄江沿岸。
呆在懸崖邊上吹了一陣子風,東方不敗驀地裡把摺扇一合,輕聲道:“去找找木姑娘,看她怎麼樣了。”說着就牽起黑玫瑰,向先前自己坐騎載着木婉清奔逃的方向行去。
沒過多久,忽見山路上一匹單騎正緩緩而來,東方不敗認出那正是自己的坐騎,只是馬上似乎無人騎乘,讓她覺得微感詫異。待得那良駒奔到近前,東方不敗這才發現馬背上馱着一黑衣人,定睛一看,卻不是木婉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