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裡心神不寧地走回安幫本部後,發現那裡一反這幾日來的閒散,顯出幾分忙碌來。前廳中一些人在修補被破壞的房間,幾個人在安撫受驚的三王子,一些人在查問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卡特爾和另幾個人則將那昏迷被擒的殺手提走審問。
在忙碌的人們腳下,一柄黑色的鐮刀靜靜躺在地上,間或閃出幽光。艾裡走過去,俯身撿起這把比爾剛纔還在揮動的鐮刀。
偏開光線折射,鐮刀看起來沉暗無光,這不過是一柄充其量鋒利些的尋常鐮刀,普通農家中都會備着幾把。他記得武器中比爾當初對刀的興趣還大些,怎麼會想到用鐮刀做兵器呢?那時雖然他還沒怎麼和人交手,但從他的心性推想,打法應是穩重方正的那一型,沒想到現在他卻是全走迅捷狠辣一路,難道這隻因爲他選擇使用偏門的鐮刀?
鐮刀不過是死物,自然不能回答他任何疑問,不過倒另有人出聲叫他。
“艾裡,卡特爾請我們一同過去。”
轉頭看去,見是弗裡德瑞克示意自己跟着他走。他哼一聲,放下鐮刀隨他走去。
“先前聽你和那使鐮刀的殺手說話,好像你們認識?”
走到略靜一些的地方時,三王子果然不失時機地發話了。艾裡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仍未放棄,想試探看看能否從中發掘出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不用王子殿下多費心了。我已經決定繼續留下來幫助安幫。”艾裡淡然道。
他現在急於找到比爾。比爾既然成了大王子那方的人,那麼留在和大王子針鋒相對的陣營中,就很可能再次在爭鬥中和他碰面。這至少比茫無頭緒地在諾大城市中找人現實多了。只是平白便宜了弗裡德瑞克。
沒想到不需再費力說服,艾裡就同意留下來,三王子一時有些錯愕。不過他一笑,也不去追根究底。艾裡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這一點上和自己倒是一致。大家各取所需便罷,至於對方有什麼私人的理由,何必理會那麼多呢?
“那麼真是太好了,今後還請多幫忙了。”
“無須客氣。”
幾句話之間,兩人已經來到卡特爾約定議事的房間。不一會兒卡特爾和其他幾個安幫首腦也到了,卡特爾便開始發話。
“那刺殺者只是被僱傭的傭兵,沒有太多忠誠心,沒審多久就說了。他是大王子的人,是雙聖回來時帶來的戰士中的一員。”
果然是亞歷威爾德王子的人。大家都沒有什麼意外之態。
“他說是監視弗裡德瑞克王子的人發現了他喬裝離開府邸,身邊沒有多少人護衛,大王子得到消息後馬上派遣一批人試圖刺殺三王子。還好因爲跟蹤三王子行蹤的人怕被察覺而不敢跟得太緊,所以沒有摸清確切位置,他們只得分頭搜索而分散了人力,只有這四個找對了方向,刺殺打昏了幾個守衛的弟兄後潛了進來。”
艾裡不知爲何就是覺得,被擊昏而未死的護衛一定是出自比爾之手。
卡特爾接着道:“現在逃走了三個殺手,我們這裡已經暴露了。以前我們就壞了大王子不少事,所以這裡已經是不能待了,我們得馬上換一個地方落腳。”
看來之前的商議結果已經出來了,安幫果然是要和三王子站到一邊了。
安幫的事說得差不多了,卡特爾轉向弗裡德瑞克關切道:“你以後也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再外出。有什麼情況差人知會就行,不用親自過來。”
三王子今天嘗試說服安幫和艾裡花費了不少心力,又受刺殺事件驚嚇,臉色有些蒼白,一直只是靜靜聽着,聞言向卡特爾點點頭。
今日纔是和三王子結盟的第一天,便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已經可以感覺得到將要面對的壓力。現在,還沒有人知道這將要持續多長時間,要做好長期對抗的準備。
房間內一時靜了下來。
弗裡德瑞克放鬆身體,倚靠在椅背上悠然道:“如果只是針對我個人的刺殺行動,那還好對付。但我看王兄的伎倆不會這麼簡單。黎盧今後的鬥爭,只會比先前二王兄在時更加激烈吧……”
在艾裡被弗裡德瑞克詢問比爾的事後不久,回到亞歷威爾德王子所居的輝月宮的比爾,也被人問到相近的問題。
因爲其主人的習性,輝月宮中的氛圍一向是莊重肅穆。因而安靜的迴廊中,堅硬的靴底叩擊大理石地板的聲音更顯突出。回來後沒休息多久,就接到亞歷威爾德王子傳喚的比爾快速穿行於長廊之上,不久後便來到了謁見大廳外。
侍從進去通傳後,比爾在門外等候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向他恭維笑道:“你和我們一樣都剛來不久,王子殿下就單獨傳喚你,看來很快就要發達了!真是厲害啊!”
那是今日當值守衛的查理,他和比爾都是一同由雙聖帶入黎盧的傭兵。比爾被單獨傳喚,意味着他引起了王子的注意,沒準不久之後,他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了,查理當然是能套近乎就儘量套近乎。
但恭維的笑容下,隱約嗅得到幾分酸味。比爾不過是個入行沒多久的毛頭小子,查理的傭兵資歷比他要長十幾年,自認經驗、處事手段都要高過比爾,得王族青睞的卻不是他,自然心有不甘。
不僅僅是查理會這麼想。傭兵四處遊蕩,爲錢賣命,終究難成大事。若是能爲未來的國王重用,將來混到個官位,那纔算出頭。不少傭兵都懷着這種想法,所以知道這次召見的人都對比爾懷有嫉妒之心。
相對於查理的熱絡,比爾的表現很冷淡,連笑容也吝於展露:“殿下應該只是有些事要問我而已。”
說了一句,他便懶得開口似的沉默下來。在查理看來,就無疑是得勢後的傲慢表現了,臉上訕訕地頗不好看。
傭兵相當重視顏面,若是被人輕視便就代表着成爲弱者而再難混下去。這裡若非王子的宮殿,也許會引發一場惡鬥。而除了環境的因素外,查理心底也隱隱忌憚着和比爾動手。
認識比爾來,他陸續在傭兵界聽來一些他的事。比爾以十幾歲的年紀成爲傭兵,這並不算出奇,奇怪的是另一點。
據傳比爾是在去年年底初次進入傭兵界。當時和他同行的傭兵說那時的他本領低微又軟弱至極,任人欺凌也從不敢反抗。然而事隔幾月後,人們在魔翼森林邊緣看到他走出森林時,簡直像完全換了個人。剛看到他的那人,一時幾乎以爲自己看到了魔翼森林隱藏着的嗜血惡獸。
他身上的衣物幾乎只能算是布條了,虧得被遍身混着泥塵的乾涸的鮮血黏結在他身上纔沒有掉落。他全身散發出的,是如同要毀掉一切的惡鬼般的神情,手上緊握着一對血跡斑斑的鐮刀,那就是現在已在傭兵界頗有名氣的“鬼鐮”。
相比剛當上傭兵時,比爾的武技簡直是天壤之別,而且更有種相當特殊的打法,如鬼般輕捷飄忽,也如鬼般狠辣絕情。當他揮動雙鐮時,人們眼前活生生是個自冥府迴歸的惡鬼,漸漸爲他贏得了“鬼鐮”這個名號。
比爾再度現身傭兵界後,曾有一些人以爲他依舊好欺負而去撩撥他,卻都在這雙“鬼鐮”下非死即傷。
一個敗在他手下的人,曾駭然道:“搞什麼啊?!這傢伙……打起架來,簡直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跟你一起死’的架式!”這句話,成爲對比爾戰鬥風格的最恰當的形容。
豁出性命的打法,往往令真實武技高出他的對手也很難應付。所以,之後就很少有人再去惹他。人們暗中在猜測,是不是他在魔翼森林有過什麼奇遇或是經過了嚴酷的修行,纔能有如此脫胎換骨的變化。這些猜測之詞,給比爾增加不少神秘色彩。
而比爾本人,渾沒在意人們眼中的自己的變化,自走出魔翼森林後一直保持着孤僻冷淡的態度。那雙冷暗的眼中映出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他惟一在意的,就是不斷地接受任務以磨鍊殺人技巧,賺取更多報酬。
本是心有不滿的查理,在與他那雙晦暗眼光相對時忽然覺得心怯,完全不敢泄漏出怨意。產生畏意後,和比爾站在一起就令他周身不自在。幸好很快侍從就讓比爾進了謁見大廳。
“今天那救下弗裡德瑞克的男人,和你是識得的嗎?”
顯然亞歷威爾德王子是聽人稟報過這次任務失敗的經過後,纔會想到找比爾問話。高坐寶座上的亞歷威爾德王子一開口便向他問到這個,聲音中聽不出喜怒。站在臺階下的比爾看去,寶座上的王子高高在上,面目隱藏在帷幔陰影下,看不清是何表情,心下不由咯噔一聲。
一路趕過來時,他並沒有爲了召見而興奮,反而有些不安。現在這份不安更加擴大了。
但知道和自己一起行動的兩人必定看到了自己和艾裡的交談,不可能瞞得過。
“是的,在過去一次護送商團的任務中認識的。”
“唔……那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嗎?”亞歷威爾德沉吟道,看神情又不似在懷疑他。
比爾神色木然,心下暗自斟酌着答道:“據他說,不過是個出身凱曼的流浪漢。”
“我說的不是他過去的身份,而是現在……按你們描述的形象,他應該就是最近城裡名聲很大的那個什麼‘聖劍士’。”
“聖劍士?”
雖然比爾到黎盧時間還不久,不過平日生活中難免和平民有接觸,對“聖劍士”的事也略有耳聞。卻沒想到自己認識的那個懶散的艾裡,會和跟“聖”字打頭的名號聯繫在一起。隨即他又想到那和“聖劍士”一道出現的“聖女”,不會就是整天拿魔法亂射,叫“魔女”還更貼切些的蘿紗吧?
亞歷威爾德王子點頭道:“你應也聽說過他的事,前些時日他相當活躍,幫着安幫給我和葉卡特留希都搗了不少亂。據說他的本領相當強,甚至葉卡特留希本人都曾吃過他不少的虧。現在在黎盧中,他已經是平民們十分尊敬感激的英雄了。”
比爾沉默着。他本就不是善於言辭的人,現在摸不透王子的意思,索性就不胡亂說話,等着王子自己說明白。
“有如此本領,又在民衆中有這麼高聲望的人物,如果能爲我所用,將是很大的助力。”亞歷威爾德王子從寶座上傾身向比爾,移出陰影的臉尚顯平和神色,語氣中卻充滿殺意,“如果不行,爲免他幫助我的敵人,也要將他毀掉。”
“……”比爾這次的沉默則是出於震撼。
“我聽說過你在傭兵中是個狠角色,爲了獲取酬勞和更高評價,再困難的任務也會毫不在乎地接下。”大王子退回身輕笑道,“我一向很欣賞能果斷處理事情的人物。眼下就有一個簡單又能帶給你豐厚回報的任務。如果你能利用和聖劍士的關係,誘他跳入我們準備好的陷阱……金錢上的報酬我一定會令你滿意,如果你想在我國紮下根來,我也可以讓你手中掌握權力。”
“!”
如果能掌握權力,離心中所想的那件事無疑又邁近了一大步。可是,明明知道這一點,比爾卻沒有什麼欣喜的感覺。
儘管離開魔翼森林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什麼都不在乎。拋開恐懼,丟掉仁慈,機械地完成一切,只要能爲達成那個目標多掙得些籌碼。
但是這一件事……
比爾躬身,狀似遺憾地回答:“多謝殿下賜給我這樣的機會。只是那次同行的人很多,他只是幫我解過圍而已,和我並沒有深交。今天大概只是他突然認出我,驚訝之下才被我掙脫逃回。要誘他入陷阱,比爾並沒有這種能力。”
就外人能知道的事實而言,比爾這番話並沒有錯。所以他說的很坦然。就算亞歷威爾德王子曾從參與那次護送商旅之行的傭兵那裡瞭解到些當時的情況,也沒有可以證明他所言不實之處。
這一段時日黎盧中三不五時地會出些大事,住在黎盧中的人漸漸都要習慣了。王室間的紛爭到底都是王家的人打來打去,剛看時熱鬧,看多了也乏味。
然而一個新事件的發生,卻在平民中捲起了軒然大波。
三王子到安幫據點密談的第二天早上,城中的一個大菜市場,在幾個男女陪同下,一個大熊般粗壯的大漢突然跳上一個空着的攤位,掏出個鐵三角敲了起來。
經過的市民們都把他當作是要賣藝表演的,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賣藝不新鮮,不過大清早在菜攤上賣藝的倒是少見。
見被吸引來的人差不多了,大漢把鐵三角一收,朗聲道:“打擾大夥一會兒了。本來只是我個人的事,不過想着還是和大家說一聲的好。”
怎麼?不是賣藝啊?
觀衆開始覺得是這漢子大清早喝多了發酒瘋。剛想離開,便聽大漢又道:“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安幫的老大卡特爾,不過我過去很少在外露面,大家應該也不認識我,也不用多囉唆了。現在就說重點吧!”
安幫的名號,拖住了多數人的腳步。聽大漢自稱是安幫老大,大家雖覺懷疑,卻也好奇地想看個明白。
“今天我上臺來,就是代表安幫宣告,我們希望由三王子弗裡德瑞克殿下來主導我們聖愛希恩特今後的命運。今後,安幫將全力支持他!好了,事情就是這樣,多謝大家耐心聽我說話。如果大家有什麼疑問可以提,如果沒有的話,這次發佈會就到此結束。”
原本喧鬧的菜市場出現了短暫的沉寂。在明白過來這自稱安幫老大的熊男話中的意思後,現場爆發出超過原先數倍的噪音。許多人都激動地喊着什麼,但許多人只見身邊的人嘴巴開合,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臺上的熊男耐心地等待着。等到場面變得安靜一些時,他便發現民衆間有三種反應。
第一種是因爲對安幫的敬意而相信三王子會是更適合聖愛希恩特的王者。
第二種是對一向中立於王子間的戰爭,只保護民衆的安幫竟然倒向王子,也摻和進禍害平民的鬥爭而指責不斷。
第三種,也是最多的一種,就是認定這是個瘋子在搗亂。
人羣中因爲卡特爾“侮蔑”安幫的行爲而極爲光火的人大有人在。羣情洶涌之下,再加上地點是取材方便的菜市場,一時間不少人直接從菜籃中拿出西紅柿、雞蛋之類的東西就要往臺上砸。
“大家別衝動!”卡特爾連忙阻止,“我很少自己出任務,你們不認得我不奇怪。不過你們仔細看看,應該有人會認得他們是誰吧?!”他伸手指向臺前簇擁着他的那幾人。
衆人按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幾人中,有一對個頭高挑、相貌出衆的男女相當醒目。
其中的少女有一頭黑緞般的過肩長髮,充滿靈性的黑眼晶瑩閃亮,襯得皮膚更加白晳透明,給人雪山般聖潔純淨的感覺。
而男子的金髮輝映出陽光般燦爛的光彩,眼眸比晴空更加湛藍,溫和的氣質彷彿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是……聖女和聖劍士?”
遲疑着,有人問出這句話。很快,遲疑變成了確信,越來越多人認出了他們。聖女和聖劍士在黎盧中的人氣鼎盛,因王國的畫師畫技不錯,甚至有人把城中通緝他們的畫像偷偷撕回家珍藏,能認出他們的自然不在少數……
立刻興奮起來的人們呼喊着他們的名號蜂擁上前,想和他們更近距離地接觸。場面一時竟變得有些失控!
“這就是偶像崇拜的力量嗎?”身爲當事人之一的艾裡也不由爲人羣的激動場面咋舌。承受太多人同時爆發的熱情,絕對不是件輕鬆的事——爲了避免自己和後面的蘿紗等人被擠扁,他得費好大力氣阻擋人羣就是證明。
吸引羣衆的目光,這並非他性格所喜。他之所以站在這兒接受衆多熱切目光的洗禮,卻是爲了幫助弗裡德瑞克那傢伙。想到這一點,他就只有苦笑了。
羣衆認出了艾裡和蘿紗,再看看旁邊幾人,也是過去安幫行動時曾看過的熟面孔。有聖女和聖劍士,還有這些人爲那熊男出場助陣,自然夠分量證明這安幫老大並非假冒。
在平民中有着很高聲譽,又一直保持着神秘低調的安幫,終於在人前正式登場!好一陣喧譁過後,人羣才漸漸安定下來。
激動過後,人們重新想起熊男老大聳動的宣言。人羣的情緒漸漸從聖女和聖劍士身上轉開,對安幫此舉不滿的聲音高了起來。大家對安幫自不會像對官員貴族般顧忌,質問聲此起彼伏。
“爲什麼你們也要投靠那些王子,替他們賣命?”
“難道闖出名堂了,就賣身給權貴當打手,以後也一起來禍害我們?”
“是不是一開始就只是打着幫我們的幌子,其實是想引那些高官的注意?那不是在利用大家嗎?!”
“請大家鎮靜一些。”卡特爾耐心地等待所有的聲音平息,方不慌不忙地開始辯解。
“我們安幫的人,多半都是些沒錢也沒權的普通百姓,當初也只是看不過眼我們平民老是任由人擺佈纔出來跟他們作對的。到最後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錯,從沒指望能靠這個發達。”
“那你們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弗裡德瑞克王子和那兩位王子並不一樣!從很早開始,三王子就主動找上安幫,及時傳遞另外兩位王子的情報給我們,安幫才能及時制定計劃,採取行動。如果不是有他提供消息,等到我們趕到現場,情況早就不可收拾了,還能做得了什麼事?”
場中衆人一想便明白他的話有其道理,應非虛言。回想起來,三王子以前在公衆場合的表現一向引人好感,聽說他還曾經親手救過一個小女孩,看來確實和另兩位王子大不一樣。
驚訝於卡特爾所說的三王子的“真面目”,大家不再躁動,而是安心地聽下去。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卡特爾接着道,“安幫救人只救得了一時,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什麼,但我們相信如果把國家交到三王子手裡,他能從根本上改變平民沒有出頭之日的現狀。”
接下來,卡特爾大致解說了弗裡德瑞克的想法,只是考慮到現在就宣揚根本的變革必會招致舊貴族的合力反對,他將徹底廢除王統變成了改革王國風氣。雖然這令弗裡德瑞克原本的主張平淡了許多,但在一直無力反抗王權的平民看來,已經是夠好了。市民的不滿,漸漸轉化成了對三王子的認同和擁護。
見人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卡特爾所吸引,艾裡爲自己終於可以從人們過度的熱情中擺托出來而鬆了口氣。靠在臺下,看着人們臉上的神采因爲三王子爲他們描繪出的美好未來而一點點亮了起來,他突然有些感嘆。
就是這樣簡單。只要給人們他們想要的,很快就能得到他們的衷心擁戴。然後在人們眼中,三王子的形象多半就是崇高美好的了,人們不會去想他本身的品性是否真是那麼高尚。
在大王子的人聞訊趕來之前,卡特爾等人早已消失了蹤影。整個宣示的過程,不到一頓飯時間而已。
然而經由這日在場的民衆口耳相傳,安幫支持三王子的消息如擴散的水波般迅速傳開了。安幫的聲譽、三王子協助安幫救助民衆的義舉和即將改革國家的宣言,令民心迅速傾向了弗裡德瑞克王子。
在王位爭奪戰的天平上,弗裡德瑞克的那一邊又添上了一個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