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襲擊

普洛漢將軍戰敗的消息,對路瑟安人已經是個沉重至極的衝擊,緊接着又接獲各城百里加急送來的緊急軍情,得知黑旗軍一路攻城略地,以不可遏阻之勢向這裡急速攻來,王宮頓時陷入了恐慌絕望的漩渦之中。拉夏國王對突然惡化的局勢不知所措,整日將廷臣召入宮中商討對策,卻始終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據從前方傳回的消息,這次黑旗軍的兵力在十萬以上。而隨同普洛漢而被擊潰的那八萬大軍,已經幾乎傾盡了拉夏舉國之力,留守國內的人馬只剩兩三萬,精銳程度也遠不如長年在外征戰的普洛漢將軍手下的部隊,就算加上陸續逃回國內的那一兩萬殘軍也和黑旗軍的兵力相差懸殊,無濟於事。

況且,此次是拉夏先向黑旗軍挑起戰事的,現在黑旗軍趁勢反攻,沒有國家會站在拉夏一邊出面制止黑旗軍。拉夏雖有幾個盟國,但過去拉夏野心甚大,奉行的是“遠交近攻”的策略。換句話說,便是這些盟國的距離都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

而另一方面,朝中也找不出可用的將領來領兵。平日朝中那幫武將耀武揚威,這關鍵時刻,卻是頭一個比一個垂得低,生怕被國王看見。看起來沒一個能指望得上。

國王煩躁地在一衆朝臣身上游移着視線:“那麼,各位大臣是否有什麼良策來解決黑旗軍的威脅?”

下邊一片寂靜。

想到這屁股底下的王座恐怕很快就坐不住,甚至連脖子上的腦袋都難保,國王的脾氣終於失控。窮途末路的驚惶和恐懼,全都以怒火的形式宣泄出來。

“好吧好吧,真是太精彩了!”羅德尼亞特五世重重捶着桌子,站起身怒吼,“看看你們!看看我花了那麼多錢養着的各位王公大臣們!平日用財富、權勢、地位和榮耀把你們高高供着,可在關鍵的時候,偏偏沒有一個能派得上用場!別以爲等黑旗軍打進城來時,你們這些人的下場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一個大臣打着哆嗦進言道:“萬、萬一,路瑟安守不住,陛下也可以暫、暫時遷都,待蓄積……”

還沒說完便招來國王一陣更猛烈的炮轟:“沒腦子嗎?!我們拉夏又不是像凱曼、塔思克斯那樣的大國,有地方可以迴旋。如果守不住路瑟安,我國的軍力便等於徹底摧毀了,還能去哪裡找重整旗鼓的力量?要麼就閉上眼睛等死,不想死的話,就趁現在好好想想到底能用什麼辦法來擋住聖劍士他們的怒火……”

說到後頭,怒斥聲忽然緩慢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麼辦法,羅德尼亞特王開始恢復了冷靜,本來尚稱得上尊貴的容貌已不知不覺扭曲得極爲猙獰。

※※※

“隊長,已經查到目標就在前方三裡處的小樹林中休息。”

夏恩快馬奔馳而來,向隊長報告。比爾微微頷首,冷然喝道:“那麼,出發吧!”正欲策馬揚鞭,他留意到自己的副官神色有些許不自然,緩下動作露出疑問之色。

“……”夏恩猶豫了一下,問道:“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

“可是,”夏恩盡力在隊長凌厲的目光下堅持住勇氣,“我們不是有好幾次機會都可以抓住普洛漢了嗎……”

“按我的命令行動就是了。”話還沒說完,比爾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隨即便疾馳而出,顯然在此事上不願留給別人任何商討的餘地。

夏恩無奈,只得向後面的人打出手勢,帶領其他數百騎戰士追趕上去。不過,這次他臉上卻少了往常執行命令時的堅定果決,而有些抑鬱不安。

“夏恩副隊長。”

馬蹄聲中,聽到低低的喚聲,夏恩轉頭見隊中的一個戰士法爾達趕了上來與自己並轡而行。他壓低了聲音向夏恩道:“隊長還是那個樣子嗎?”

“嗯,還是……”夏恩搖頭,苦笑,“沒辦法啊,我連說都還來不及說就被他撇下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

“我知道。但是隊長實在太執拗了,一點動搖的意思都沒有……”

法爾達和夏恩擡頭望望衝在隊伍前頭,不見半分停頓和猶豫的隊長。那並不偉岸高大的身軀上,散發出不可遏抑的氣勢。

這樣的人會接受自己的勸諫?無法想像!兩人不約而同地聳聳肩,喪氣地搖頭。

※※※

“將軍,請用餐。”

隨便包了塊毯子,坐在骯髒的地上靠着冷硬的樹幹,就着不舒服的姿勢倦極入眠的普洛漢聽到聲音,無力地睜開眼,看着一個身着殘破騎士服的拉夏士兵走過來,將手裡端着的一盆東西放到自己面前。

他的眼中紅絲密佈,深陷的眼眶下一片濃重的青黑色,胡楂和泥污血痕,將他素來保養得頗好的儀容破壞殆盡。面色灰敗,原本橫肉隆起的面頰瘦脫了形。逃亡生涯不過短短數日,普洛漢將軍已經憔悴得像是變了個人。

咔啷一聲,騎士有些粗魯的動作使盆子在地面的石塊上敲出不小的聲響。騎士彎腰放盆的姿勢,就像是喂狗般隨手擱下東西,人便大咧咧走開,實在有失禮儀,神態也欠缺對將軍應有的尊敬恭謹。不過普洛漢對此似乎並不怎麼在意。

他有些呆滯的眼光落在面前的盆子上。端起盆子攪動着裡頭黑黑綠綠,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糊狀物,將軍回想起平日早已吃厭了的珍饈美味,不由現出苦澀的笑容。

雖然難以下嚥,要活命,就得吃下去!在心中說服着自己,普洛漢強忍噁心把那綠糊往嘴裡送。吃了兩口,心頭不由涌起一股悲愴淒涼之感。

在出徵黑旗軍領地之前,哪裡想得到自己會淪落成這般境地呢?

非但所率的八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自己也被黑旗軍的人追趕,連性命都有危險。倉皇逃回國內,原以爲是能保住命了,誰知道那隊追兵的少年領隊不知道在發什麼瘋,竟毫不放鬆地追到拉夏來!

普洛漢原本打算回國後立刻與留守拉夏國內的軍方會合,自然無需再害怕那區區數百人的追兵。但在付諸行動前,另一種憂慮拖住了他的腳步。在獲悉黑旗軍乘勝追擊反攻拉夏後,這種憂慮擴大成了恐懼。

這次國王交給他統領的八萬大軍,可以說是拉夏最主要的戰力。八萬人在自己手上被敵人完全擊潰,便等於是毀掉了拉夏的羽翼爪牙,令拉夏從強國一下子淪落爲任人魚肉的弱國。黑旗軍的報復,使拉夏面臨亡國的危機!

這麼重大的戰敗責任,自己身爲統軍將帥,就算國王陛下原先再怎麼寵信自己,也不可能迴避得了。一旦自己在拉夏軍方面前出現,恐怕比落到黑旗軍的手中死得還更快!意識到這一點後,普洛漢發現就算身處自己的國家,也不敢讓人發現自己的身份。他們不得不淪爲流寇,專走些僻靜少人的路子,像老鼠一樣躲躲藏藏。

因爲不能進城採購補給,他們身上雖然有錢也買不到需要的東西,這些日來日子過得是越來越狼狽。從黑旗軍領地上逃回國內時,倉促之間沒法攜帶太多糧食。隨身的乾糧吃得差不多後,這一兩天他們都是靠着這種野菜樹根和着剩下的一點乾糧煮成的麪糊勉強充飢。

生活水準的低落尚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盡頭。他們眼中看不到希望。曾經高高在上、威震四方的他們,難道今後就這樣毫無前途地了此一生?

擺在眼前的路怎麼看都黯淡無光,誰還會有心思去遵循禮儀,對因爲無能而讓事情演變到今天這般境地的將軍大人擺什麼好臉色?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跟隨着普洛漢的最後這一羣騎士對他的態度也日益無禮起來。他們現在是普洛漢最後的依靠,他對此也只有忍耐。

含一口綠糊,野菜生澀的味道衝入鼻腔,讓普洛漢難受地皺起眉。他幾乎是屏着呼吸胡亂將盆裡的東西都灌下肚。不能指望有誰會替自己收拾,將軍起身去附近溪邊清洗碗盤。快走到山溪邊上時,聽到隱約的交談聲被風兒吹送到他的耳畔。

“見鬼!這鬼玩意兒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吃這個總比餓死的好。”另一個沒精打采的聲音響起,安撫暴躁起來的同伴。

長時間來危機重重的生活,讓普洛漢變得多疑起來。他忍不住悄悄向聲音來處靠近。

“唉!過去我們要吃什麼好的沒有?”第一個人唉聲嘆氣起來,“怎麼會落得非得跟着將軍在這裡受這份罪?還有……還有受那種恐怖的折磨!再折騰不了幾次,就算不死,我恐怕也得發瘋了!”

提到那個恐怖,另一個人似乎也勾起了很不好的感覺,靜了一會兒才頹然道:“誰叫我們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呢?這次戰敗雖然要負最大責任的人是將軍,但我們身爲軍中最高等級的騎士團,在戰敗時不但沒有很好地組織起反擊,還幾次丟下其他被困的隊伍獨自逃離,後來更讓一般士兵替我們擋住黑旗軍,自己臨陣脫逃……”

“喂,這些事大家心裡有數就行了,不用說得那麼直白吧?”

“唉,反正都已經是事實,自己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據上次探聽到的消息,陸陸續續逃回拉夏的殘兵有一兩萬人,這些事早已經被他們傳得沸沸揚揚,全國皆知了。就算這是在將軍的命令下做的,我們也還是逃脫不了刑罰……”

“是啊!雖然跟着將軍也沒什麼奔頭,但如果我們離隊被人發現,大概就會馬上被送去受軍法懲處吧!”

正因爲他們過去是備受王國眷寵禮遇的騎士,做出這些與騎士道德完全背道而馳的行爲,便必然會招來最嚴厲的懲戒。而且他們中多數人過去是顯貴,又沒有多少謀生技能,倉促間要想改頭換面,藏身民間逃脫罪責,也是不大可能的事。眼下也只有繼續跟着將軍混下去了。

顯然是在爲這無望的前途而煩惱,那兩個騎士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後,一人哀聲嘆道:“可這樣的日子也太難熬了,我簡直一天都沒法再忍耐下去!一想到今後一輩子都得過這樣毫無生趣的日子,我有時真忍不住想幹脆去自首好了,一了百了,也落得個痛快省事!”

“唉,別衝動。或許再熬一陣,會出現什麼轉機呢……”不過聽口氣,勸慰的這人自己也對此沒有什麼信心。

在旁邊聽了這一陣,普洛漢的神色越來越陰沉。手下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他原也能猜到個大概。但看起來騎士團的人對現狀的不滿已經累積得越來越深,人心越來越不穩定。如果情況持續太久沒有新的變化,浮動的人心難保不會演變出什麼更棘手的事態……

“這些都還遠,先別想那麼多了,”勸慰的人似乎想轉換話題,“現在更要命的是糾纏我們不放的追兵。那些傢伙太……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被他們殺了,別的事也不用……”

忽然間從小樹林外圍傳來尖銳的哨聲,打斷了他的話。裡頭談話的人,外頭偷聽的人,同時面色驚惶地站起身來。

“黑旗軍的人!”

“那些傢伙又向我們這裡靠近了!”

負責瞭望的人大聲示警,將警訊傳給在林中休息的同伴。從小樹林中傳來一片奔跑和呼喊聲。不需要眼睛來確認,從聲音就可以聽出剛纔還很靜謐的樹林中,已是鬧騰成了一鍋粥。普洛漢也顧不得那兩人會不會發現自己剛纔在旁聽着,急急地奔回林中與其他騎士會合。

當他趕到時,已有許多騎士集合到一起,各自坐在自己的坐騎上,手中劍鋒閃亮,已經做好作戰的準備。不過,他們似乎並不沉着,每個人臉上都透着相似的惶恐之色。騎士們從軍多年,也經歷過許多場戰鬥,這自然不是戰鬥前的緊張,而是一種非同尋常的近乎恐懼的情緒。

部下是這般神色,普洛漢將軍的情況也未見得好到哪裡去。他的臉色變得比先前更加難看,眼神略顯茫然地環視身前的騎士們。“又是那樣嗎?”

氣氛一下子沉重得沒有人想出聲回答,衆騎士只是默然點點頭。普洛漢的火氣似乎一下子被他們萎靡的表現點燃了。

“怕什麼?!我們也還有不少人啊!”攥緊了拳,漲紅了臉,他僵着脖頸猛地怒吼起來,“別忘了你們可是拉夏最高貴、本領最高強的戰士!任何人來惹我們,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不管來的是什麼人,反正只要是衝到你們面前的敵人,把劍送進他們的胸口就對了。你們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像什麼話?!”

將軍這一吼的氣勢不可謂不悍烈,然而回應他的,仍是一片靜默僵死的氣氛。騎士們的眼神浮動遊離,心仍被恐懼控制着。因爲他們在激勵他們的將軍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眼神。同樣也被恐懼控制的人,如何能激勵得起別人的勇氣?

“大家到林外集合!背向內,劍朝外,圍成圓形,做好應戰準備!”

雖然激勵效果不明顯,不管怎樣開打前總是要有些防備,普洛漢將軍向部下下達了命令。散佈在這一帶的騎士陸續越出林外。林外地形空闊,沒有樹木和起伏的地勢阻礙,騎士們很快擺出將軍命令的隊形,靜靜等待黑旗軍出現。

人一集中,數目就變得比較明顯了。出人意料地,圍在普洛漢身邊的騎士人數總共不過兩百餘人,相比最初隨他逃離戰場的五百之數已少了一半。

另外,遇到強大追兵時,通常是且戰且逃,儘快甩脫追兵。而騎士們所排出的圓形隊列利於防守,不利於移動。這一點也讓人覺得異常,然而卻沒有人對將軍的決定有什麼異議。

大概是通常遭遇難以抵擋的致命猛獸時,人們本能地會與身邊的同伴背靠背,互相倚靠着應對危機。

在一片緊張的靜默中,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一開始低弱得讓人以爲是自己的錯覺,轉眼間就變得大聲起來,充斥着每個人的耳膜,聽上去距離越來越近了。不少人不自覺地喉結滾動,乾嚥了一口唾沫,只覺得口中又澀又苦。攥着劍柄的手握得更緊,一雙雙焦躁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聲音來處。

這一帶開闊的地形不能給人提供多少掩飾,視線可以投射到相當遠的地方,沒過多久,騎士們便在遠方的一道山坡頂上,看到了黑旗軍追兵的人影。而黑旗軍的追兵似乎也並不想掩飾行蹤,從正面直直向着普洛漢的隊伍疾馳而來。僅是靜靜看着黑旗軍的隊伍往這裡奔來,便讓人覺得心頭像是被無形的鎖鎖住了一般,拉夏的騎士們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彷彿無法擺脫的無力感。

“大家別自亂陣腳,各自掉頭逃走纔是最危險的舉動!那等於是拿後背對着他們,會被他們趁亂殺掉更多人!”

被圍在隊伍內圈的普洛漢大聲告誡下屬。那帶着些微顫抖的聲音,本來該是沒有多少說服力的,但在場的騎士們已經與他們交手過好幾次,很清楚將軍說得全然無錯,因而尚能遵行不悖。

連日來,這支黑旗軍追兵始終陰魂不散地跟隨着他們。不能說是“追趕”,只能說是“跟隨”,是因爲每個騎士都很清楚如果那支追兵願意的話,早有機會截下他們。不,應該說如果對方有那個意思的話,他們應該早被擊潰或擒或殺了。

最開始的頭兩次交戰,雙方實力相近,黑旗軍精心設下了種種安排來削弱普洛漢軍隊的戰力,打得還挺艱難辛苦。黑旗軍那使鐮刀的領隊雖然年輕,本領卻着實了得,在戰場上勇悍難敵。應戰的計策,臨陣的領兵調度,也不知是他還是他身邊的幕僚副官所想,在那幾場戰鬥中發揮出了驚人的效果。在那兩次戰鬥中,黑旗軍以相對小得多的傷亡代價,重創騎士團,令它失去了兩百多號人馬。

而之後雙方又有好幾次交戰。人數差距被拉大的普洛漢一方雖然更加不是黑旗軍的敵手,新增加的傷亡人數合計卻還不到一百人。這當然不可能是因爲騎士們突然變得善戰,或是對手變得軟弱了,而是因爲每場戰鬥中,已經能夠完全操控着戰場上主動的黑旗軍一方,總是在將拉夏人逼到絕境的時候,炫耀似的殺傷十幾二十人便翩然遠揚。

周而復始的追捕、交戰、殺戮、放生、撤離,像是貓戲老鼠般逗弄着無法逃脫的獵物。這讓他們覺得尊嚴受到了極大的羞辱。他們當然也想改變這種處境,但在戰場上,依舊得靠實力說話。

經過先前的敗仗,黑旗軍追兵的兵力已經超過他們甚多,就算憤怒把他們的力量激發得高了幾分,也還彌補不了這差距。普洛漢也曾試圖設下計策圈套來對付黑旗軍,但對方顯然不是徒具武勇的莽夫,幾次安排都被及時看破,只是徒然增加拉夏人的挫敗感。

若是想逃得遠遠的讓他們追趕不及,也是做不到的。衆所周知,黑旗軍中有一部分精靈族。精靈族與自然有着比人類更爲親密的聯繫,在與獸類溝通、馴養方面也有着超乎尋常的能力。同樣的馬匹在精靈族人駕馭下的速度、耐力,都比人類騎手要高出許多。可想而知,精靈族的騎術自然會在黑旗軍中被推廣學習。在追趕他們的這支黑旗軍隊伍中雖然沒看到什麼精靈族人,行軍的速度仍比普洛漢的騎士隊伍更快,讓他們無法甩脫。

無力改變現狀,他們只能任黑旗軍爲所欲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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