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朗比較低調, 上下班基本不開車,所以做不到對林霏開每天車接車送,而且林霏開也不願意這樣。進展得太快了, 她對這段感情還沒有把握, 她不想深陷其中。
早晨上班時間很緊, 林霏開拒絕齊天朗過來找自己。他要給她買早飯帶到辦公室, 她也不同意, 她不想看見陳小塵一驚一乍的表情。
晚上下班呢,齊天朗堅持要和她一起走,一起坐地鐵, 這就讓林霏開沒理由拒絕了。兩人有時候在外面吃飯,有時候去她家做飯。康樂盈要是趕上了, 就會蹭飯, 每次都拍馬溜鬚地誇齊天朗的手藝賽過五星酒店的大廚。
吃完飯, 康樂盈很識趣地做人肉洗碗機。林霏開和齊天朗則待在臥室裡,依偎在一起, 聊聊天,聽聽歌,或者看一部外國電影。
總是要磨蹭到十點鐘,林霏開送客的呵欠一個接一個,齊天朗纔不情不願地離開。其實她也捨不得他離開, 她貪戀他懷抱的堅實和溫暖, 以及那時不時似有若無的吻, 但理智不允許她讓他留宿, 每次她都要假裝看不見他灼熱渴望的眼神。
大約回江城一週後, 章子楓找她,發來微信:霏開, 回來了嗎?
好吧,林霏開都快忘記這個人了。
去南京前,她還是孤身一人,而現在,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把消息截屏給齊天朗看,讓齊天朗決定怎麼辦吧。
不許見他。
我是問你,該怎麼回覆這條消息,醋先生。
你不許理他,我來搞定。
他是你堂哥,你能保證我以後都不會見到他嗎。
被動見可以,主動見不行。寶貝兒,晚上去你那做飯,想吃什麼?
林霏開真是服了他的醋勁,但是既然他這麼說,她也懶得再去操心這件事。
她一向是這樣的人,大事堅決自己做主,小事就無所謂。這件事應該是小事吧。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依賴這個比自己小六歲的男孩子了。
昨晚齊天朗要回父親家,就沒和她一起吃晚飯,結果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要吃什麼,就在路邊買了塊蛋糕對付,弄得半夜裡肚子很不舒服。今天早晨,齊天朗知道了這件事,整整花了一個小時給她普及不好好吃飯的壞處。
他在微信上一條消息接一條消息地轟炸她,她忙不迭地認錯,表示再也不敢。
唉,這才幾天,自己的胃已經被他養得嬌慣了好多。
晚上齊天朗又去林霏開家做飯,三菜一湯,葷素搭配,健康營養美味。康樂盈回來晚了,連片菜葉子也沒撈着,便打趣兩人說,小夫妻甜甜蜜蜜啊,有異性沒人性。
吃過飯,齊天朗破天荒地沒留下,急急忙忙地走了,說是要去找他堂哥。
臨睡前,林霏開收到章子楓的微信:林小姐,上次見面,我覺得和你挺聊得來,沒想到······哈哈,天朗人很好的。祝福你們!
省略號省略了什麼?齊天朗到底怎麼和章子楓說的?她打電話問齊天朗。齊天朗說,寶貝兒,我今天好累,我要睡覺了,晚安。嗓音含糊不清,喝了酒似的。她也就不再追問。
雜誌社每月發稿的日子快要到了,大家忙翻天,尤其是林霏開。她現在已經不需要親自寫稿了,但是部門所有的稿件都需要她來審。採訪方教授的,採訪互聯網論壇的,她都安排齊天朗來寫,她來負責審稿。
審稿比親自撰寫更麻煩,尤其是新人交上來的稿子,很多時候,林霏開不得不親自動手對稿子做大量修改。但是這次,她發現齊天朗寫的稿子,無論是角度觀點,還是邏輯文筆,都幾乎無懈可擊。光華大學新聞系的高材生,還真不是吹噓的。
她對他的工作能力非常滿意。
連續兩個晚上加班,齊天朗都陪着她,或者說膩歪着她。嗯,雖然對她有點打擾,但她對他的男友力還是非常滿意的。
發稿之後,按照雜誌社一貫的作風,大家可以偷懶兩三天。陳小塵自動把上下班時間改成朝十晚三。霏開,你知道的,我可是有孩子的人啊,陳小塵說。
小孫則乾脆請假一天去醫院看病。
齊天朗也磨着林霏開,現在真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兩人請半天假,去植物園逛逛。齊天朗撒嬌說,我們談戀愛這麼久,你都沒帶我出去玩呢。
久嗎?她怎麼記得才十幾天啊。
林霏開完全可以和齊天朗同時消失半天,誰也不會過問。但是這兩天辦公室基本都沒人了,她得去和社長說一聲,就說出去採訪好了。這是絕佳的藉口,屢試不爽。
來到社長辦公室,林霏開意外地發現章子楓也在這裡,正和社長談話。她的到來,讓談話嘎然而止。
章子楓並沒有表現出來和她認識的樣子,只是露出一個淺淺的不易察覺的笑容,所以林霏開也沒有冒失地打招呼。
社長批准了她和齊天朗去採訪的事情。
林霏開第一時間告訴齊天朗。
你猜我在社長辦公室看見了誰?
我堂哥?
你居然知道。
他前兩天說會過來一趟,他們公司想注資雜誌社。
注資?
他們老闆有這想法,派他來打前站。
好吧,這破雜誌社還真挺吃香的,收購的注資的,都跑來了。不知道社長最後會選誰呢?肯定是注資。因爲大夥,包括社長自己,都不願意被收購。林霏開想。
第二天齊天朗開着他的奔馳來上班,午飯後,兩人去植物園玩。
她不想被人看見,還是讓他先去停車場取車,她自己在稍遠點的路口等着。
他對她的舉動表示嚴重不滿。我們光明正大談戀愛,又不是做賊,爲什麼要遮遮掩掩,難道我見不得光嗎。
林霏開坐在副駕的位置上,主動親了他好久,才勉強平息他的怒氣。
工作日的下午,江城植物園的人並不多。大部分是一些老人,也有父母推着童車,裡面睡着小孩子。
齊天朗很喜歡小孩子,尤其遇到自己走路的小孩子,他都要上前逗一逗。可能因爲長了一張帥臉,孩子還都挺喜歡和他玩的,身邊的父母也不討厭他的行爲。
齊天朗平素對人比較冷,但是他要熱起來,總是讓人難以拒絕。
植物園裡都是植物,木本植物,草本植物,各種樹,各種花,各種草。林霏開手機裡有款軟件,對着植物掃描,可以自動跳出這植物的相關情況。她以前週末和康樂盈來玩,都少不了這款軟件。
可是這次,她發現齊天朗比軟件更好用。他對各種植物如數家珍,從產地到科屬,從生長期到栽培方法,無一不曉。
光華大學有沒有植物系?齊天朗真的不是植物系畢業的嗎?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她問。
因爲我是天才,天才的世界你不懂。他回答。
吹牛不害臊。
因爲我有興趣啊。
這還像句人話。林霏開腹誹。
兩人開開心心地在植物園遊玩,東走西逛。陽光很好,暖暖的,夾着着各種植物的味道,讓人有微醺的感覺。
他買了棉花糖來吃,好大一團,把兩人的臉都遮住了。你一口我一口,好像怎麼吃都吃不完。
他又買了風箏,說是週末天氣好可以一起去郊外放風箏。
林霏開記得她上次放風箏還是初中,那之後就再也沒放過風箏了,還真挺懷念的,那是小女孩無憂無慮的日子。
整個下午林霏開都特別開心,齊天朗已經把她寵上天了。她和所有陷入愛情的小女生一樣,挽着男朋友的胳膊,說說笑笑,打情罵俏。
直到尤行健給她打電話。
林霏開自從和尤行健分手後,就刪除了她的號碼,可是手機上刪除了,腦子裡卻記得。她一看見號碼,臉色都變了。
“霏開,上次給你送喜帖,是蓁蓁非要這麼做的,我很抱歉。”
“你說這些沒意思。和你相比,她簡直就是一個大好人。”
“霏開,我其實是想說,如果你那天沒空,你可以不來的。”
“你現在裝什麼好人?誰稀罕去!”
她掛了電話。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尤行健還是能激怒她。
“誰啊?”他摟着她的腰,低頭問。
“尤行健——讓我別去參加他的婚禮。”她氣呼呼地說。
“那你去嗎?”他柔聲問。
“當然不去,我本來就沒打算去。”她臉色黯淡。
“你應該去!”
“我應該去?我纔不想看見那兩個賤人!”
“我如果是你,我就一定會去。你不是很討厭他倆嗎?你去了,才能讓他倆看見你現在過得很好,你根本就不在意他倆。”
“我過得好,我不需要向他們證明。”
“的確不需要向他們證明,但是你需要向自己證明,也需要向我證明。”他定定地看着他。“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當然懂他的意思,他希望她能坦然地面對尤行健,並忘記尤行健,然後接受過去的自己,接受過去的一切,以及敞開心扉接受未來的他。
林霏開望着齊天朗,逆天的長睫毛,高而挺拔的鼻樑,在夕陽的映照下,形成好看的光和影。一雙眼睛正深情地凝視她,好像有萬語千言要說。
她主動抱住他的腰,投進他的懷裡,幽幽地說:“我聽你的。”
他親吻她的頭髮說:“有勇氣面對過去的人,纔有勇氣面對未來。而且你現在有我,別怕,一切都有我。”
兩人一直玩到植物園關門,才戀戀不捨得離開。
齊天朗把車開到海邊吃晚飯,海邊有一家小有名氣的西餐廳,尤以牛排著稱。據說很多人開車兩小時,也要來吃。
他頭天已經預訂了靠窗的位子。兩人一邊吃牛排,一邊欣賞月亮從海上冉冉升起。
月影銀碎,海水微瀾,寥闊清寒,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