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朗滿載勝利的果實, 拿着三個紙袋，孩子似的興高采烈。
“買了東西，你不開心嗎？”他牽着林霏開的手, 歪頭看她的臉色。
“我當然開心, 後天我就要把將近兩年的薪水穿在身上去參加前男友的婚禮, 我當然開心。”她無奈地說。
他停下來。“寶貝兒, 其實也不貴, 還給我打了折，我覺得很划算。平時我自己來買都沒折扣的，這次看我帶女朋友來, 領班特意幫我······”
“你太浪費了，你知道嗎！”她打斷他。
他不語, 她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傷人。
“我是說······”她連忙解釋, “我知道你對我好, 但是一下子花這麼多錢，你嚇到我了。我覺得太不值了, 我心疼。”
他又露出迷死人的笑容，靠近她的臉，溫柔地說：“你心疼我的錢啊？爲了女朋友這句話，我花多少錢都值得。”
他的呼吸吹到她臉上，熱熱的。大庭廣衆之下, 她面紅耳赤。“總之, 以後不許再爲我花錢, 爲我花錢必須經過我同意, 不許自作主張。”
“好！我聽你的！要不——”他欲言又止。
“要不什麼？”
“我送你一張信用卡, 以後你想買什麼就自己買。”他的語氣好像在說我送你一本書或者我送你一束花。
“無限額信用卡？隨便刷？”她大驚。
“當然不是啦！”他大笑，“你是不是小說看多啦？以爲我是什麼霸道總裁, 超級有錢？只是一張普通的卡而已。但是呢，應該比你自己的額度要高一些。”
“我不要！”
“嫌少？”
“你不怕我每個月把它刷爆嗎？齊先生。”
“不怕！第一，你不是那種人。第二，養女朋友，天經地義。”
“你養過幾個？”
“林霏開是第一個。”
“那我也不要！”
“這麼好的事情，你居然不要。林小姐，你的智商呢？”
“我嫌少行不行？你太窮了，我拜金，我看不上。”
“嗯，那你可以考慮嫁給我。”
“什麼？”
“嫁給我，做我老婆，名正言順地拜金。我所有的財產都是你的。信用卡什麼的，你隨便刷，想刷多少刷多少。”
“說得好像自己真有很多財產似的。”
林霏開搶過一個紙袋，自顧自走了。
送衣服送鞋子送信用卡，她應該很高興啊，她應該高興得一蹦三尺高，然後摟住齊天朗的脖子高呼寶貝兒我愛你。
可是爲什麼，她卻沒有那麼高興呢。
差距，差距，差距。林霏開想，她和齊天朗之間顯現出越來越明顯的差距，而這差距，無關乎年齡。
比如，他喜歡西餐牛排，她喜歡清粥小菜。他喜歡法國電影，她喜歡美劇。他喜歡古典音樂，她只聽得懂流行歌曲。他買東西出手闊綽，她卻精打細算。
“等等我！”他追上來，一把摟住她的腰。“幹嘛走這麼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我高興啊！”
“高興什麼？高興自己找了到一個很帥的男朋友？”
“高興自己瞎貓碰到死耗子，居然找到一個這麼有錢又對我好的男朋友。”
“那當然，你會越來越發現我的好。”
“切！”
經過一家店鋪門口，林霏開拐進去，齊天朗也跟着拐進去。
“錢包、領帶、皮帶，你要什麼？”
“你送我？”
“嗯。”
“都想要，再加一套西裝，休閒服也行。還有鞋子······”
“齊先生······”
“領帶——其他的你以後可以買給我，我不介意。”
林霏開想起第一次見到齊天朗，他穿了深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於是幫他選了一條紫紅色帶波點的領帶。
齊天朗很喜歡。“我女朋友眼光就是好！”又趁着營業員包紮領帶的功夫，對林霏開說，“給你個機會套牢我！”
爲什麼這個人總讓她覺得不正經呢，林霏開想。
“你是不是覺得送男人禮物就只有錢包領帶皮帶？”齊天朗又問。
“這不是男人三件寶嗎？”她不明白，她只給尤行健買過禮物，買來買去都是這三樣東西。
齊天朗奸笑。“其實給男人送禮物有很多選擇······我喜歡的東西很多，你可送的東西也很多。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
居然還有人指導別人怎麼送禮物給自己，她真是服氣。
不對！這說明，有人曾花盡心思送他禮物，不是嗎。那應該是個有着七竅玲瓏心的人，而且很愛他。是英國學姐嗎。
林霏開的眼神暗了暗，齊天朗沒在意，接過營業員遞上來的紙袋，掩飾不住的喜滋滋。
買完衣服還有時間，齊天朗想去喝咖啡。
兩人在五樓找到一家咖啡館，各自點了一杯，坐在角落裡閒聊，主要是他說一些自己小時候在學校調皮搗蛋的事情。
林霏開對咖啡不喜歡也不討厭，她不會主動去喝。她知道齊天朗很喜歡，每天必喝。工作日下午三點鐘左右，他經常去雜誌社樓下的便利店買一杯。他喜歡咖啡，但對咖啡的要求卻並不高。
這家咖啡館的生意很好，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林霏開坐的位置正對着大門，剛好看得一清二楚。
一對男女說說笑笑地走進來，男的是章子楓。女的身材高挑，模樣清純，絕對是美女。
這也真是太巧了。林霏開低下頭，不想自己被看見。
她小聲對齊天朗說：“注意你的四點鐘方向，有你的熟人。”
齊天朗回頭，一下子就看見了自己的堂哥。
“我過去打個招呼。”
“別啊！好尷尬！沒看還有位美女在那裡嘛？”
“怎麼？有美女在你尷尬啊？我堂哥這麼快有女朋友，你覺得不平衡？你現在有我啊，寶貝兒，別不知足，我會傷心的。我這種好男人······”他越說聲音越大。
“閉嘴！我纔不會！不過——他有女朋友的速度還真挺快的——我只是好奇，畢竟上週才約我的嘛。”
“看看，你也是有小小的虛榮心——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女朋友，不過我覺得應該是，和她前女友氣質很像。”
“前女友？”職業的敏銳性讓林霏開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我先去打個招呼。”
齊天朗說完就起身，林霏開的“我和你一起去”，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齊天朗過去交談了幾句，然後章子楓和同行的女子都衝林霏開微笑揮手，林霏開也禮貌地迴應。她這時候再過去打招呼就顯得不合適了。唉，齊天朗這傢伙真愛擅作主張。
齊天朗回來，臉上帶着一言難盡的笑容。
“怎麼？真是女朋友嗎？”
“難道是男朋友？”
林霏開贈送他一記白眼。
“是女朋友——可憐的女孩。”他喝了一大口咖啡。
“可憐？”她的八卦之心可以燎原。
他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你可別和我堂哥亂說啊。”
“上次你堅持要自己去和他說我倆的事情，不准我去，現在你打招呼又不帶上我。齊天朗，我是白癡，也看出你的意思了。我不會和他聯繫的，你放心——你快說啊！”她的好奇心驅使她趕緊向他表忠心。
他對她的態度很滿意。
齊天朗說：“表哥有個青梅竹馬，是他鄰居，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五年前兩人出去旅遊，大巴翻了，那女孩沒救過來，我堂哥差不多瘋了，整整在家裡待了一年沒出門。兩年前開始，他才重新交女朋友，清一色的個子高挑模樣清純，和我那個表嫂，哦不，和他那個青梅竹馬很像，不過每次交往都不會超過三個月。我看這女孩，也不會超過三個月。”
“替身？”林霏開低低地驚呼。
“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堂哥的審美，從一而終，沒變過。”齊天朗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
“好險。”
“什麼好險？”
“我差點成了你表哥的獵物。”
“哈哈，那不也是差點嘛，還不謝謝我救了你。”他斜眯着眼睛打量她說，“不過在我表哥交往的女友中，你真的是······算差的。個子不高，模樣嘛也不如她們。我表哥爲了你簡直在降低標準，你有什麼好······”
“給我閉嘴！你再說一次我有什麼好試試看！我身高一米六八，脫鞋。你想要多高，給你根竹竿好不好？”林霏開假意怒視齊天朗，“模樣？我讀幼兒園的時候，可是小園花，人見人愛，懂不懂？”
“那麼，你長殘了······”他知道她故意這麼說，所以他也逗她。
“齊天朗——”
“好了好了，寶貝兒，我不說了。”他滿臉都是笑，拉過她的手親了親。
“你會不會······也和你堂哥一樣？”
“什麼？”
“三個月換人？”
“我當然不會！我還擔心你呢，你會不會三個月換人？你都不願意公開我們的關係，我好沒安全感，哼哼。”
“那個，其實有件事我挺奇怪的。”
“什麼？”
“你爲什麼會喜歡我？依你的條件，你完全可以找個比我好的······”
“我條件哪裡好？你條件哪裡不好？兩個人在一起看條件，不看心？我就是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鍾情。”
“誰信啊？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我信！我會慢慢證明給你看，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情話比謊言更動聽，由不得人不相信。
他倆一直坐到咖啡館打烊才離開，而章子楓那一對早就走了。
齊天朗送林霏開回家，到了小區門口，他不准她下車。他也不說話，就是抱着不肯鬆手。她和他膩歪了好久，他才依依不捨地說明天見。
林霏開到家之後，康樂盈看見她拎着的紙袋，雙眼冒光，全部試穿一遍才罷休。康樂盈說，霏開，我太太太太太羨慕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