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鐵河是否有興趣,廖文濤自顧充當起了師父的角色。
“首先是八卦。共分先天八卦與後天八卦,再到廿四山。每卦含三山。乾一兌二離三震四,乾爲老父,位西北,陽金……”
鐵河對八卦雖有了解,但並不精,此刻廖文濤講得那麼冗長又繁瑣,他只能望洋興嘆。
廖文濤又是擺弄羅盤,又是掐指遠眺喃喃自語着。
“此地不可用。”廖文濤收回目光,又擺弄一番羅盤後朝男子道:“若要選此地,會絕長房,就是大兒子那一脈會絕後。”
一席話使得一旁的中年男子渾身一凜:“廖大師你確定嗎?”
廖文濤將羅盤收起:“此地別的朝向均不可用。只有此向,走水辛,三合爲陽水。左水倒右,丁水走中黃泉,父子家中哭無休,其家盡出扒灰投。此地的後人,只剩下一房。”
“扒灰投是什麼意思?”對於那些隱晦難懂的術語,鐵河猶如犬兒觀水~一片茫然。
“扒灰,即陰陽和合,五行攢簇。”
“能不能說人話啊!”鐵河鄙夷地道。
“就是家公與兒媳私通。”廖文濤白了鐵河一眼。
鐵河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心中卻頗爲不服,瞎搞就瞎搞唄,非要搞得那麼花裡胡哨的。
廖文濤又扭頭朝另一側指去:“山管人丁水管財。依喝形來看,若葬在此地,三年內必先絕長房,並且都是斷腿喪命的。歷經兩代以後,二房纔會發貴。”
廖文濤儼然授課老師般,又補充道:“你看震卦。震位東,正是長男的位置,也對應着腳,說明長男那一房,都是意外斷腿斃命。”
鐵河順着廖文濤手指的方向眺去,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不禁嘀咕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風水嗎?
以前只是聽說風水很玄奧,卻未曾想到這種玄奧還能影響後人的氣運。
老鬼給的那幾本,都是一些術法類,並沒有與風水有關的記載。此刻廖文濤的解說,正好刷新了他的認知。
“風水也叫堪輿,堪爲天道,輿爲地道,觀天星,察地理,便是風水。這風水嘛,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又很複雜,其實就是根據地球的磁場來判斷一個地方是否均適。陰陽平衡的陰宅能佑後人,均適的陽宅則促人安康。”廖文濤似是自顧自話着。
“廖大師,那該怎麼辦?”中年男子有些擔憂地道。
“還能怎樣?這地就是這樣了,也告訴你們利弊了,看你們自己選擇了。”廖文濤說着將自己的羅盤收回包內。
中年男子原地糾結了起來。
昨天撒手西去的是他年邁的父親,其膝下有三男一女,他這一脈正好是二房。當他聽到廖文濤說他這一脈會發貴的時候,他確實心動了。
種了一輩子的地,圖的不就是希望子女們能出人頭地嗎?而現在又找到一處能佑自己子女成龍成鳳的佳地,要說不心動纔怪。
但需要大哥那一家子作爲代價,他又有些不忍了。畢竟是骨肉相連的親兄弟。他不忍心,也不想看到痛失親人的淒涼場面。
而且,他這一脈要發貴也是兩代以後的事,也意味着自己這一脈也要有人付出代價。
糾結了許久的男子終於一咬牙:“勞煩廖大師再到其他地方找找吧,不求大富大貴,能保平實就行。”
廖文濤讚許的點了點頭,示意鐵河背起挎包。
三人輾轉數地,最後到了一處荒坡腳下。
廖文濤再次掏出羅盤堪輿了一番才確定了此地。
再次返回中年男子家中時,已經臨近中午。廖文濤也沒給鐵河吃飯的機會,又吩咐着忙碌起來。
先是扎紙馬紙人,由廖文濤現扎現教,然後又是擺弄各種祭品及法器,搞得鐵河頗有怨言。
“堅持一下吧。這種事趕的就是吉時,過了時辰就不吉利了。對福主,對我們都不利。”廖文濤拍了拍鐵河的肩,又接過鐵河手中的活兒忙碌起來。
一席話,也使得鐵河原本的怨言少了不少。本以爲廖文濤故意爲難,原來只是爲了趕時辰。
這種事確實是講究吉時。
直到傍晚時分,所有的事才接近尾聲,接下來的活兒是福主家自己的事了,廖文濤和鐵河也收拾東西返程。
回到家裡的廖文濤首先燃了三柱香,三跪九拜之後才插入神龕上的香爐中。
將從中年男子那裡帶回的一些祭品依次擺到了香案上,倒了三杯酒,又燒了一刀黃表,對着牆上的一幅畫像三拜,然後自顧誦起了冗長的咒經來。
鐵河掃了一眼牆上那幅畫像,是位有些仙風道骨的老者,和老鬼有些相似,都是留着一戳山羊鬍須,只是畫上的老者目透炯光,手持師刀。
“感覺如何?”誦完咒經,廖文濤坐到了堂屋的搖椅上,悠哉悠哉地抽起了煙。
“什麼感覺如何?”鐵河故作疑惑,目光總是瞟向屋內隨風搖曳的布幡,他總感覺有些不得勁。
“就是今天的送仙啊。”廖文濤似笑非笑,又似乎若有所意。
“這畫相……”鐵河盯着牆上的那畫像答非所問道。
“祖師爺。”廖文濤淡淡道:“說說感覺如何,感想什麼的。”
“還行吧。”鐵河只能敷衍道。
回憶起白天的事,他對廖文濤那些本事,還是挺佩服的,尤其是耍的那法劍,賊溜!還有那一身的風水術,可造福亦可致人於劫難之中。
以前的時候,鐵河總覺得這個廖文濤陰險狡詐,經過這些天的接觸,他發現這廖文濤還算正直。
鐵河心中感慨,若是心術不正的人學會了這些,一味的爲了一己之利,恐怕得有多少人會遭受無妄之難。
“其實呢,風水也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廖文濤再度講解起來。
其實風水就如同物理中的能量守恆定律,衆地尋它千百度,就是爲了找到那個能量平衡的點。
還有昨晚何雲飛施展的那個旗陣,其實也是利用了風水的方法,融入五行相生相剋之理,讓人產生了幻覺,困在其中,也類似於障眼法之類的術法。
“有興趣嗎?”末了,廖文濤依然似笑非笑着。
鐵河也不作答,索性也搬過來凳子,坐了下來。
“其實呢,我也不是什麼都會。那天在吳家院子我就看出來了,其實有些方面你比我還厲害。比如那什麼術法來的,我就不會。”
廖文濤一一細數着當初在吳家院裡,鐵河所施展出來的那些術法。
鐵河聽得啞然。
當初在吳家院子時,雖然他已經極力地剋制了,可終究還是暴露了。雖然圍觀的人看不出,可逃不過廖文濤法眼啊。
廖文濤是什麼人?以前的鐵河或許不太清楚,經過這些天這麼多事後,鐵河不得不由衷的對廖文濤豎起大拇指。
“據我所知,鎮魂法,只對鬼魂有用,可我是人,爲什麼你施展出來的鎮魂法讓我感受到很強的壓迫感?”廖文濤挑着雙目問道。
呃……
鐵河再次啞然。那是情急之中施展出來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效果。此刻被問起這事,才恍惚回想起來,當初施展出這一招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氣息瞬間膨脹,若使全力,真有打死一頭牛的可能。
“你不妨想一想,假如村民們把你的術法認定爲妖術,在十里八鄉的亂傳,你猜結果會是什麼樣的?”
鐵河渾身一凜,當初確實有些意氣用事,根本沒考慮到後果。
“我知道你關心吳家那小女兒的事,這幾天我也一直在思考這事,或許有個法子可行。”見到鐵河不說話,廖文濤又婉和道。
“你真的能辦到?”鐵河有些焦急的問道。
“我有個法子,但需要你自己來操作,我可以全力幫你。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此番招魂定然會有些兇險,甚至都有可能命喪黃泉,你可想清楚了。”廖文濤面色凝重地道。
鐵河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
在他失去家人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家是那麼的重要。
當他再次看到吳林俊那滿頭銀髮,再次看到吳明軒在看到自己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歡悅時,他知道自己上輩子虧欠的太多,更有太多遺憾。
萬幸的是,他這輩子有這個機會,即使不能與他們相認,只要看到他們開心,自己也是開心的。
整個家裡,要說最命苦的,非三姐莫屬了,生平受盡街坊的冷嘲熱諷和欺負,卻渾然不覺,甚至還笑臉相迎。
每當想起那些人鄙夷的眼神,鐵河如萬蟻噬心。
只要能讓三姐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只要能換來她的快樂,自己吃點小小苦頭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