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只是路過的,也即便不能認祖歸宗,可鐵河骨子裡淌的始終是吳家的血液,血濃於水自古以來都是。家人上當被騙,他豈能坐視不管?
心生不滿的鐵河,正欲舉步朝何雲飛走去,突然毫無徵兆的颳起了一陣風,不大,但卻給人一種陰森刺骨的感覺,緊接着,貼着符籙的那隻罈子毫無徵兆地左右晃動了起來。
何雲飛的身子也緊隨風而動,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罈子前面,讓人無法看清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罈子靜止下來,何雲飛的臉色有些鐵青,迅速抓起一把糯米飯往院門口拋了過去,又用魂杖將案臺上吳明再的衣物挑起,如櫻花散落般落在了院裡。
“不好。”何雲飛大喝一聲,抱着罈子,拎着魂杖跑出了院子。
吳林俊緊隨其後。
難道真的需要花錢打點陰間的差役?是自己錯怪何大師了?只不過是魂又跑了?
看來是自己道行淺,冤枉了人家。鐵河突然間又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之心了。
怔了怔,突然的想起從廖文濤那裡弄來的神奇藥膏。
匆匆跑回房間翻出那瓶藥膏,也追着何雲飛的腳步而去。
不管如何,吳明再始終是自己三姐,上輩子是,這輩子依然還是。多少年才修來的血緣親,鐵河自然不希望她出事。
鐵河跑出院子時,早已不見了何雲飛的蹤影,憑着直覺,他毅然跑向了村前的那條河。
果不其然,在跑了一小段路之後,遠遠就看到了被何雲飛拋在後面的吳林俊,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着:“小夥子,你不在家裡好好呆着,跑來幹嘛?”
“在家呆着也無聊,過來看看。吳伯伯你忘了,我也是學過一點皮毛的。”
鐵河隨口應着,腳下卻沒慢下來。詢問過何雲飛的去向後,直奔河橋的方向。
此刻,空中雖已幕色籠罩,視線受阻,但鐵河憑藉着上輩子對這條河域的熟悉,飛也似的狂奔在坑窪的土路上。
不時,何雲飛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中。
何雲飛顯然也發現了緊追而至的鐵河,本來正欲將罈子擺在橋面上的他,卻因爲鐵河的到來,又收了回來,稍作停頓後有模有樣地口中唸唸有詞起來。
鐵河也不去打攪對方,只是將廖文濤給的藥膏抹到了眼上。
不得不說,廖文濤的這個藥膏真的強大,抹上之後只是一個眨眼間,鐵河便看到了河域兩側竟然有着將近十幾縷魂魄遊弋着。
歪鼻子斜眼睛、缺胳膊斷腿的,比比皆是,甚至還有半邊腦袋的,想必應該是被大石頭給砸死的,雖然入殮時已經很努力地“美容”了,可那半邊腦袋終究還是沒找得回來。
鐵河也終於明白了廖文濤說的,換了別人也不敢送這個藥膏。
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也曾收服過女屍,依然被眼前的一番情景給嚇得不輕。
若是換成常人,肯定膽兒都會嚇破了的。
在感嘆這藥膏逆天的同時,鐵河也給它取了個霸氣的名字——天眼膏。
鐵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那些遊魂中仔細搜尋着吳明再的魂魄。
最終,毫無所獲。不過,他卻從中發現了一個很怪異的現象,那些遊魂似乎很忌憚何雲飛,大老遠的看到何雲飛,就有退避三舍之意,對於鐵河的存在卻視若無睹。
這個何雲飛的威懾力如此恐怖?
看着那些遊魂對何雲飛的忌憚,再對比那些遊魂看到自己的反應,鐵河內心大受打擊。
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都說狗眼看人低,眼下連鬼魂都是如此的勢利眼。
這些遊魂照理來說應該懼怕擁有法力的人,在經過赤水河那一戰後,鐵河自認爲對付這些孤魂野鬼還是遊刃有餘的,可爲何這些遊魂對他毫無恐懼之意,卻很忌憚何雲飛?
難道真的太高估自己的法力了?又難道是何雲飛的法力已經高深到,所到之處都可令百鬼皆恐了?
若真如此,這個何大師的頭銜還真不是蓋的。
自古以來均是能者居上,這一點鐵河倒是很認可的,對於有真本事的人,他也是由衷敬佩的。
鐵河全神關注着何雲飛的舉動,他發現了一個細節,就是那些遊魂一開始看到何雲飛時,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忌憚之色,在何雲飛舉起那隻罈子時,那些遊魂纔會驚慌,然後倉皇而逃。
鐵河若有所悟的呢喃了起來。
並不是何雲飛的法術逆天,而是那隻罈子有古怪。
難道這罈子很逆天?
若真如此,那麼這罈子又個是什麼樣的法寶?貌似比廖文濤的那些法器還要逆天。
鐵河好奇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祟,甚至有一種攬入囊中的想法。
唉!這思想,要不得!太喜歡佔小便宜了。鐵河撓了撓自己頭皮,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嘲了一番。
何雲飛似乎也發現了鐵河那種窺視的眼神,以至於再次準備舉起罈子的時候,也由一開始的猶豫變成了警惕,最後似乎有些不甘地將罈子收起,又用紅布包裹了起來。
再三確認一切妥當後,何雲才掏出隨身的紙錢,口中唸唸有詞地朝空中拋灑起來。
原本驚慌,甚至正欲奔逃的遊魂,駐足認真觀察着何雲飛,半晌也未見何雲飛有任何動作,原本要逃竄的魂魄,突然改變了方向,竟朝着紙錢飄落的方向奔去。
原來不只是人類喜歡票子,鬼也難脫財的誘惑。
那些形態各異的鬼魂,埋頭撕搶着灑落一地的紙線,全然忘乎一切。
何雲飛會心一笑,手上迅速凌空一揮。
只見一陣青光從他手中閃過,然後便聽到一陣“咿呀咿呀”之聲。
也幸虧鐵河抹了天眼膏,不然肯定看不到到何雲飛手裡突然多了一樣東西。
那多的東西,正是跑來撿紙錢的一隻小鬼魂,被何雲飛逮住後,迅速纏上了紅繩。
那被逮住的遊魂在逐步變小的同時,也奮力地掙扎。
遊魂掙扎中,何雲飛的嘴裡也“咿呀咿呀”的,由於相距有些遠,鐵河沒聽清說的什麼,看樣子似乎在和那隻遊魂交流着。
鐵河暗自佩服何雲飛術法神通,抓只鬼魂都是手到擒來。想當初,赤水河制服那女屍的時候,鐵河可謂是費了好大工夫。
人比人氣死人啊!
想及這些,鐵河情不自禁地喝彩道:“大師厲害,還能抓到鬼魂。”
正在用紅繩纏着那隻鬼魂的何雲飛,突然間一愣,這小子居然能看到?
何雲飛原以爲對方只是會些障眼法之類的小術法而已,沒想到這傢伙還有識魂見仙的通天之眼?
是真的能看到,還是瞎蒙的?何雲飛猜測難定,幾經遲疑,手上的動作悄然緩慢了下來。
最終……
鐵河看到何雲飛手裡有一縷青光脫手而落,隨後溜向遠處。
這都特麼的什麼大師嘛,還有失手的時候?先前還挺敬佩的,只是眨眼間就掉了個檔次。
連個小鬼都抓不牢!鐵河又將何雲飛狠狠鄙夷了一番。
“怎麼就跑了?”鐵河徐徐靠近何雲飛,似埋怨又似惋惜。
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孤魂野鬼,應該抓起來,能超度則超度,不能超度也不能讓這些野魂出來爲害陽間。
“一個不小心,就被它溜了。”
何雲飛臉色有些鐵青,此刻,他很肯定鐵河跟自己一樣,是能看見這些凡人看不見的東西。
“這些孤魂野鬼,就怕它們出來害人。”鐵河頗有擔憂的道,實則也有責問之義。
“老大……”郝仁郝意兄弟抱着一些法器,氣喘如牛的終於追了上來。
何雲飛不等兄弟倆繼續說下去,直接打斷道:“拿符籙過來。”
兄弟倆也不知何雲飛要的是哪種符,只好抱了一大堆過去。
“跟了這麼久,還是這麼毛手毛腳。”何雲飛白了兄弟倆一眼,取過其中一紙符籙,直接戳到木劍上,嘴裡喃喃自語着,然後上躥下跳了起來。
像極了跳大仙。
鐵河側耳細聽,也聽不出對方唸的是什麼,只好作罷。
片刻之後,何雲飛焚符收劍:“魂不在這了,估計是跑遠了,要稍作休息再招一次魂。”
一行人垂頭喪氣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