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蕭娘子已經到了。”
書房門外,傳來了羅漢婢的聲音。
武好古對自家的三弟嘻嘻一笑:“三哥兒,愚兄又要當新郎了!你也跟我出去喝一杯喜酒吧。”
武好德嘆了一聲,沒有辦法,也只好跟着哥哥出了書房,往中廳而去。
中廳裡面也到處披了紅,大紅燈籠,大紅蠟燭都擺了上來。武好古的正妻潘巧蓮,媵妾西門青已經先到了。她們倆倒是姐妹情深,正在說着什麼戲話,不時還發出咯咯的笑聲。一旁伺候的女使低聲提醒兩人,潘巧蓮和西門青才起身相迎。
武好古一指邊上的一張椅子,讓武好德坐下,然後才上前去和兩位妻妾低聲交談了一番。
這個時候一個披紅掛綵高大漢子大步走入了中廳,笑呵呵的給武好古和潘巧蓮行了一個揖拜禮:“乾爹,武夫人,王宗翰有禮了。”
來人居然是大周共和國的會寧郡王,知會寧府事,陸軍上將,元勳公民王宗翰。就是完顏宗翰!
他現在又姓王了,是王羲之的後裔了……據說還迷戀上了書法,這次南來天津就想請幾個教書法的先生回去。
除了來天津學習書法,王宗翰還有個任務就是給他最尊敬的乾孃送親。
送親之人一般是家中或族中的男性,耶律敖盧斡倒是最合適,不過他現在多半已經作古了。而其他的耶律也不合適露面,蕭太后也不讓蕭家人出面。
所以大奧野乾脆讓自己的乾兒子王宗翰來送親了!
這個面子夠大吧?
乾兒子也是一方君王!
聽見宗翰管武好古叫“乾爹”,潘巧蓮、西門青和武好德都有點哭笑不得了。
宗翰和武好古差不多大啊!而且人家還是個王,武好古現在主要就是商人……
武好古倒是挺喜歡這個大幹兒子,笑嘻嘻就問:“宗翰,你乾孃可到了?”
“到了,到了!”王宗翰的臉皮也跟城牆差不多,不帶臉紅的,果然是個人物!
“請她進來。”武好古大模大樣就在椅子上坐好。
潘巧蓮和西門青也都各自落座。今天是大奧野頭一天入門,除了拜武好古,就是拜見武夫人潘巧蓮和大姐兒西門青了。
以後在武好古的後宅裡面,潘巧蓮最大,西門青行二,排第三的就是大奧野了。
武好古新鮮出爐的這位小妾大奧野是在她的妹妹次奧野的攙扶下走進來的。
次奧野也是武好古的女人。不過沒有名分,既不是妾,也不是姬,更不是家伎,頂多就是個外室。
但是武好古對她的喜愛,卻在大奧野之上。大奧野似乎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對這個妹妹用了一番心思,把她從蕭瑟瑟那裡要了來。還準備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公主府中,意思大概是讓次奧野在自己不在天津的時候,代替自己陪伴武好古吧?
兩個“奧野”,這會兒都穿上了紅色的衣衫,低着頭一步步走來。兩人的打扮也差不多,頭髮高高挽着,露出了潔白的頸項,只是大奧野穿着喜服,次奧野只是一襲紅裙。兩人都是皇家出身,氣質雍容高貴,而且又美豔動人。
一介商人武好古的豔福,真是讓人羨慕啊!
……
就在武好古擁着兩位佳人步入洞房,去享受人生快樂的時候,他的三個兒子和一個弟弟,則找了間僻靜的去處,擺上幾個酒菜,一邊喝着小酒,一邊討論起戰和之事了。
這武好古還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辭了元首就不再管元首的事兒,全都交給了新任元首武義久。所以武好德現在也只能和侄子商量和平條件了。
“三叔,你覺得如今天下是北強南弱,還是南強北弱?”
談話一開始,元首武義久就提出了一個看似低能的問題。
“那還用問?自是北強南弱,”武好德回答道,“要不然官家也不會以百萬歲幣求和了。”
“三叔所言差矣!”武義勇搖搖頭,接過話題道,“我國的人口不過一千餘萬,田地不過一億多畝,執政府年入不過銀兩一千萬。而大宋的人口多達一億,田地至少有六億多畝,朝廷年入上億緡,折算成銀兩也有五千萬。人口、土地、財入皆十倍或數倍於我,北強南弱之說,只是表面。”
武義信也道:“南朝之弱不在於土地、人口、財入,甚至不在於武人不能戰,而在於其法度不能激勵戰士。按照復古黨所言,就是不抑兼併,不授軍田。
按照康梁所言,則是科舉大興之後,民間田多財厚聰明之士,不再尋求萬里封侯之功,而是埋首故紙,東抄西襲,拼湊文章所致。
如果大宋可以改易疲民弱兵之法,抑兼併、行均田、廢科舉、興學校。不出十年,便可掃蕩八荒,滅我大周了!”
武好德連連搖頭,“這怎麼可能?抑兼併、行均田、廢科舉……這是要和天下士大夫爲敵啊!朝廷真要如此行事,只怕未強先亂了。”
“怎麼會?”武義久淡淡地道,“大宋有三十萬新軍!天下士大夫能打得過三十萬新軍?他們真要有這個本事,吾那泰山也不會出百萬歲幣求和了。”
武好德被這三兄弟說的一時無語了。因爲他知道,這三位說的沒錯!
大宋的弱不在有沒有馬,也不在農耕之民的民風柔弱,而在其法度崇文抑武,有意引導天下士子棄武而習文。
而不抑兼併和文章取士則是弱民弱兵的關鍵所在!
前者讓“強民”失去了經濟基礎,而後則讓“強民”失去了政治前途。
沒有了“強民”,強兵自然成了無源之水。雖然可以用錢買到一些,但是大宋又有多少錢呢?
而且在“不抑兼併”和“科舉聞達”的路線下,土地不能作爲獎品,軍功也很難成爲登天之梯。所以花錢打賞就成了激勵士卒的唯一辦法,因此宋軍打仗特別費錢。
軍隊出征時得攜帶大批的財物,隨時要用來犒賞三軍!
一旦賞金沒有了,兵士就會拒絕作戰,再強悍的部隊也會趴下。
相比之下,以土地和政治前途爲基礎的周軍根本不依賴犒賞,甚至不需要軍餉——只要在戰勝後將掠奪到的土地分給有功的將士,大家就幹勁十足了。
說點題外話,如果歷史上的南宋可以“抑兼併、行均田、廢科舉、興學校”,北伐中原根本不是問題!南方至少有上千萬無地少地的壯丁聞戰則喜,蒙古人、女真人,統統不在話下。
“打?用新軍打士大夫?這怎麼可能?”武好德只是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
武義久看着自己的叔叔,“三叔,你說不能,可我這個大周元首卻不能安心啊!大宋一旦銳意變法,我國就有覆亡的危險。如今大宋還沒有完全覺醒,正是我國銳意進取的機會。怎麼能夠放棄?除非……”
“除非什麼?”覺得事情還有轉寰餘地的武好德馬上追問。
“有兩個條件。”武義久道,“一是割河間府路、滄州兩路之地給我國;二是殺何慄、陳東、張浚等復古君子。”
“這,這……”武好德看着武義久,“這是不可能的!
河間、滄州二路地面上有100餘座棱堡,是大宋北部邊防的根本,怎麼可能割讓?何慄、陳東、張浚都是文官,怎麼可能無罪誅殺?”
“不可能,那就打吧!”武義久放沉語氣道,“三叔,請你回去和我那泰山說了,他如果不答應我的條件,那麼河北、河東之地都是我國必取的!”
武好德有點痛苦地看着自己的這個侄子,總算是明白周宋之戰不可避免了!一邊是父母之邦,一邊是兄弟之國,爲什麼非得在戰場上見生死呢?
……
“官人,賤妾就想在夜來山腳下尋一處景色優美,又能避風的所在,建一所山莊,以後天暖的時候您就去那裡居住,讓賤妾服侍您,好嗎?”
“天津的夏天的確太熱,是得找個避暑的地方。只是夜來山太遠了,一千多裡呢!不如重建承德山莊吧。等我的元老任期結束,以後每年春天就北上承德,秋天再回天津,你就來承德伺候。”
“嗯,賤妾都聽老爺的。”
“嘿嘿,真乖……”
“老爺,那賤婢以後住哪兒?賤婢不想同杜娘子和孃親一樣在外面住……”
“不住外面住哪兒?”
“當然是跟在老爺身邊了。”
洞房之內,牽手運動已經結束。連開了兩炮的武好古已經乏了,趴在大牀上。次奧野在替他捏肩捶背,大奧野則斜臥在他身邊,做小鳥依人狀。
武好古則和她們倆姐妹說着以後的幸福生活。讓出了元首的寶座後,武好古也不打算競選下一屆元老,再過兩年就真正退出政壇。到時候就只是一介豪商了。
這樣就能自由自在,成天和美人美景美酒美食相伴,享受人生,豈不快活哉?
如果還有多餘的精力,就用在開拓殖民上面。至於中原的事情,就交給晚輩們去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