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天色濛濛方亮的時候,大理國的皇帝段譽已經和王皇后一同在御花園中散步了。
段譽握着一把長劍,迎着大理城頭的朝霞,停下了腳步。
他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登基做皇帝也有二十三年之久了。
不過他的這個皇帝(他在大理國內稱帝,對大宋稱國王)卻也沒多少實權,軍國大事都由世襲清平官(丞相)之位的高氏家族掌控。在段譽年少之時,他的伯父段正明還一度被清平官(丞相)高升泰所迫,避位出家,並且禪位於高升泰,大理國號也被改爲大中。高升泰在位兩年而卒,臨死時命其子高泰明將帝位還給段氏。因此段譽之父段正淳才得以成爲大理國第十五代君王。
而段譽也纔有機會在父親段正淳避位出家後,登基稱帝,成爲大理國第十六代君王。
可是做了皇帝的段譽卻沒有什麼實權,只不過是以善闡府(昆明)的高氏家族的傀儡。朝政先後被高泰明、高泰運、高明順和高順貞四代高氏清平官所把持。
因爲沒有實權,所以段譽也不必在朝政上勞心費神,只需要在初一、十五在朝會上亮個相,讓下面的羣臣知道大理國還有他這麼個皇帝就行了。
餘下的大把時間,就可以用來同王皇后和幾位愛妃一起享受人生,研究佛法,還有練習傳統武術上面了。
聽上去似乎很不錯,當了皇帝還不用管朝政,天天享受生活,真是神仙都羨慕啊!
可實際上段譽的煩心事兒也不少!
他和王皇后還有什麼鍾賢妃、木貴妃、李淑妃等等的,早年的時候都其樂融融,相親相敬。可是隨着后妃們所生的子嗣長大,人人都盯着老爹屁股底下的皇位,還和高氏家族的內鬥摻和在了一起,就讓他頭疼不已了。
他這個皇帝沒有實權的,所以立誰當太子他說了不算,沒有辦法快刀亂麻把問題解決了。而世襲清平官的高氏家族現在也在內訌!一堆兄弟叔侄都在爭上游,人腦袋都快鬥出狗腦袋了,也沒個準數了。
而且段譽的兒子們和高氏家族的幾個實力派還互相勾結,扭在了一起,讓段譽這個父皇一點轍沒有……原本關係和睦的后妃們,也都反目成仇,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
想到這些破事,他都恨不得出家爲僧了!
可是出家做和尚也清淨不了啦!
因爲現在大理國中儒釋二教又鬥起來了!
大理國一直以來都是儒釋並用,號稱儒治國,佛治心。
可是自打三十年前大宋的儒學開始劇變,出現了什麼實證派、理學派、理性派、天理教等等的。
儒釋之間的平衡就開始被打破了!
儒家雖然陷入了分裂和內鬥,可是總體上的實力卻越鬥越強了——真理這玩意越辯越明嘛!儒家要是死板一塊,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可是現在儒家分裂出幾塊不算,還瘋狂吸收起東西方各種思想的精髓,而且還一舉解決了困擾儒家一千多年的“世界觀”問題和“工具”問題。
現在儒家已經能夠用哲學思辯去探索“終極問題”,而且其理論比佛教絲毫不差,其鬥爭精神,更是遠遠超過了佛教。
而大理國雖然偏安一隅,但是終究在儒家文化圈中,所以就難免受到儒家大分裂,大進化的波及。
現在天龍寺那邊,隔三差五就有“佛儒辯論”,大理本土的儒生,還有從中原跑過來的天理儒生(天理教的人),常常把天龍寺裡面的高僧駁得啞口無言。
常常感到心煩意亂的段譽,現在也只能將注意力轉向自己最喜歡的傳統武術了。
想到這裡,段譽鏘踉一聲,抽出了自己的長劍“六脈”,拔劍而舞!
段譽打小就苦練過武藝,練了四十多年,雖然年近五十,可是身體依舊強壯結實,大理禁軍中的硬手,來個三五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對手。
在原本歷史上,他可是活到94歲高齡,死於1176年,比王重陽還晚死6年,所以王重陽的“天下第一”是有點水分的……他怎麼可能打得過段譽?
只是段譽的武功雖高,對於重振段氏王朝的威名卻沒有任何幫助,只能用於強身健體。因爲火槍現在已經普及了,武功再高,也怕火槍啊!
才舞了一刻鐘,段譽就聽見一人鼓掌叫好:“好劍法!陛下的劍法真是出神入化,堪稱天下第一了!”
段譽收劍立直,氣不喘,臉不紅,轉眼一看,原來是清平官高順貞。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高順貞的眉頭緊皺,臉色陰沉。
“高卿,今日怎麼一大早就入宮了?”
高順貞行了一禮:“陛下,昨日下午,大宋的使臣秦檜到了大理城。”
大理是高氏掌權,所以到訪的使臣一律先見高氏清平官,再去宮中面見段氏君王。
“哪個大宋?”段譽問。
現在大宋不止一個了……
“是長安的那個大宋,”高順貞道,“他給臣帶來了個關係我大理存亡的消息!”
“存亡?”段譽吃了一驚。
“對!”高順貞說,“長安的大宋官家要興兵討伐交趾的郡王。”
“啊?”段譽一愣,“他們夠得着?”
“夠不着,所以要向我大理借道。”
段譽抽了口涼氣兒:“借道?他們不會順手把大理國給……”
高順貞點點頭,“臣也擔心宋人會假道滅虢。”
“那可如何是好?”段譽問,“我國能抗拒宋人的兵馬嗎?”
“臣以爲……”高順貞說,“只有向升龍府求援,引東宋之援以抗西宋了。”
現在升龍府是向江寧稱臣的,向升龍求援,就等於向東宋求援了。
只是東宋是遠水,如何能解大理國的近渴?
“引東宋之援?”段譽眉頭皺皺,“是不是太遠了?”
高順貞道:“陛下放心,我們大理也不是小國,昔日宋朝一統的時候尚且不敢征討。現在中國都三分了,還有什麼可怕的?臣已經命高量成率領10萬大軍,北上建昌府禦敵了。也不求大獲全勝,只要能拖延數月時間,使之師老兵疲即可。”
就在高順貞和段譽商量着要向東宋求援的時候,西宋的雲南路都部署岳飛已經率領27000大軍,開到了成都府路下屬的黎州漢源縣,距離大理城只有1000餘里了。
1000餘里也不近了,而且還都是連綿的山路,照理說是沒有那麼容易通過的。
可問題這1000餘里中的大部分地段,都掌握在各種各樣的蠻部手中。
大理國從來都沒有搞定過所有的蠻部,哪怕在強盛的時候,朝廷的政令也就能在國都大理、善闡府、弄棟府、謀統府、會川府、威楚府這幾個核心的府郡中通行。
對於邊遠的部落,也都只能用羈縻統治的辦法進行管理。
而到了段譽當皇帝的時候,這些羈縻部落就不停造反。到了大宋的宣和年間,反叛的三十七部蠻甚至一度攻破高氏家族的老巢鄯闡府,殺死了督軍的清平官高泰明的四子,平國公高明清。
蠻部的叛亂雖然被高氏家族的高泰運鎮壓下去了,可是贏得非常勉強,所以大理朝廷對蠻部的控制力很弱。
一旦大理國在和西宋的戰爭中露出頹勢,蠻部就極有可能倒戈投靠宋朝。
而只要得到蠻部的支持,岳飛的27000大軍就能在很短的時間內通過這1000餘里山路,出現在大理城下。
所以駐兵漢源的岳飛,現在最擔心的並不是千里山路,也不是大理國的兵馬,而是大理國將兵力收縮到建昌府城。
因爲他非常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來向大理國北部的蠻部證明大宋天兵無敵。
只要那些蠻部相信大宋天兵可以毫不費力暴打大理,那麼他們的歸附也就沒有一點問題了。
有了他們提供嚮導和補給,千里山路不過是二十天走完的事情。
等大兵到了大理城下,段譽還有什麼出路?還不是出逃或者投降?
“都部署,大理兵到了!”
正在岳飛有些忐忑的時候,他的總軍機張憲快步走進了他的白虎節堂。
“多少?”岳飛看着張憲追問。
“根據虛恨部酋長的報告,大理兵馬共有10萬,還有上百頭戰象,領兵的是政國公高量成。”
虛恨部是一個位於宋理邊境上的部落,和大部分中原邊境上的部落,都採取了吃兩頭的策略。一邊向大理稱臣,一邊又通好成都府路。
“10萬?”岳飛一笑,“那麼多啊!太好了!
你馬上派人帶上戰書去虛恨部,讓他們代爲轉交給高量成。就說我大宋是仁義之師,不願意讓理宋兩家的百姓陷於水火。因此願意在大渡河南岸選擇一處開闊之地,與大理兵決戰。若不能勝,便率兵而退,從此再不襲擾大理。”
“在大渡河南岸?”張憲一愣,“就不怕他們半渡而擊?”
岳飛笑道:“呵呵,半渡?有三分之一渡了大渡河,還怕打不垮他們的10萬大軍?擊垮之後,再以騎兵尾銜追擊,一路掩殺過去。這10萬人算是扔在千里山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