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官家是可以給臣下開後門賜進士出身的,而且“賜”的進士也是正奏名進士,不是那種除了身份之外什麼用沒有的特奏名進士。
慕容老頭如果得到了朝散大夫以上的文散官,再有了賜進士出身,那纔是真正成爲了大宋朝的高級文官。雖然不大可能給他個肥差,但是一個提舉宮觀總會有的,少不了還有賜宅賜錢。可算是一步登天,過上人人羨慕的大宋高官生活了。
給出了這樣的待遇,則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趙煦和章惇都把“平燕九策”當成了奇謀妙計,真的準備施行了。
而慕容忘憂作爲“平燕九策”的提出者,自然也可以推薦武好古去擔任提舉燈塔市了……
所以這個高人的架子還真的得端一下!
宰相章惇這個時候還沒有離開政事堂回府,而是在政事堂的都堂內召集執政和樞密開會,討論“援渤海”、“開商市”和“練新軍”三案。
“……援渤海和開商市都是用謀,練兵纔是務本!根本不固,用謀恐怕也難成功。可是要固本也非朝夕之事,所以今日就且議一議用謀的事情吧。”
章惇捧着杯茶湯,緩緩說着話兒,說到練兵固本,還是忍不住輕輕一皺眉頭。這事兒很不容易,不過章惇並沒有打算放棄——在大宋官場上要做成任何一件大事兒都不容易,可是章惇這輩子還是做成不少事情的。
所以做事的韌勁兒,他還是有的!不過今天要討論的,的確不是練兵,這事兒彷彿還不是很急。
章惇抿了一口茶湯,接着道:“先說援渤海吧……諸位想必都知道渤海之族和漢人相差無幾,着漢服,說漢語,定居農耕,受聖人教化,並非蠻夷禽獸。若契丹失國,代之以渤海要比代之以阻卜、女真更加有利。”
章惇雖然對遼國的情況所知不詳,但也不是一無所知,還是知道渤海人是遼國境內除漢人以外漢化程度最高的民族。而漢化農耕又往往意味着戰鬥力較弱——在冷兵器時代,野蠻也是戰鬥力啊!
而且農耕之民因爲生產生活方式遠離殺戮,因此在沒有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的情況下,戰鬥力是遠遠比不上游牧和漁獵之民的。
所以農耕和漢化的渤海人如果能取代契丹成爲塞外之王,對大宋而言無異於上天庇佑,因此也是章惇極力想要爭取的局面。
“相公,可是如今並沒有一個渤海國啊。”樞密副使蔡京這時提醒道,“這錢該給誰?又該從哪裡出賬?又要怎麼送到渤海人手中?若是被契丹人發現了,又該怎麼交待?”
章惇點點頭,蔡京提醒的對,援助渤海人這事兒不能依着尋常的外交路子走。比較渤海人還沒有建國,他們還是大遼國的臣民。大宋向遼國反賊提供援助這事兒,怎麼看都是違反了澶淵之盟啊!
莫說遼國朝廷知道了不好交待,便是大宋這邊,不少官員大約都會反對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爲吧?
“這些事情都可以再議,”章惇斟酌着說,“總是能找到對策的。諸位就說說援渤海之事是否可行?”
“可行的,”蔡京說,“只要好生謀劃,不叫遼人捉住把柄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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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使曾布也道:“渤海人不是蠻夷之民,若是能代契丹而起,天下就能太平了,我朝只要能收復燕雲十四州就行了,遼國的其他地盤都可以給渤海人。”
蔡卞則說:“援渤海和結燕雲還需要通盤謀劃,渤海人和燕雲豪強的關係似乎不大好啊,我看這事兒還是要聽聽那個甚底慕容先生的意見。”
章惇點點頭,又目光灼灼的掃了都堂中的重臣們一眼,“那麼大家對開商市有何看法?”
“子厚,”樞密使曾布也看過“平燕九策”了,他搖搖頭說,“商人唯利是圖,不可太過倚重,若要開辦商市,最好還是由河北東路轉運使司辦理,這纔是正道。”
曾布的眼光自然不會比章惇相差太多,當然也能看出“自治商市”的不妥之處。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蔡卞也道,“此事絕無先例可循,一定要慎之又慎。因爲一旦開此先例,就怕後人援例。只怕數十年後的商市就要遍天下了!”
蔡卞想得更遠,都已經想得有人會援燈塔市的先例再開別的商市,若是開得多了,商市極有可能會成爲一股勢力!
蔡京則搖搖頭道:“也不能事事都想恁般長遠……若契丹真的維持不下去了,收復燕雲就勢在必行了!若能收復燕雲,就是開幾個惡例也是值得的。若是燕雲十四州入了別的蠻夷之手,我大宋哪裡還會有好日子過?”
章惇點點頭道:“還是元長說得有理。子宣,元度,我等爲官多年,也做了不少事情,應當知道因循守舊是不能成事的。如果事事循着所謂正道,新法都不能成功……如今已是非常之時,我大宋興衰,新法的存續,皆在來日平燕之役,是決不能有失的。”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了,開商市之事也需要好好謀劃一番,不能貿然行事,諸位都替老夫好好想想。
另外,今日所議之事都是軍國要務,不可以泄露給外人知道。”
……
“十八姐,十八姐,姑爺回來了,姑爺活着回來了!”
小瓶兒的叫嚷聲在開封府城西金水河畔的一所庵堂裡面響了起來,這所處處都透着精緻和掩飾不住的富貴氣息的庵堂是屬於潘孝庵的。潘孝庵和潘巧蓮兄妹的孃親生前就在這裡吃齋唸佛了好幾年,之後也沒空置,就由潘家兄妹孃親的師傅,一個來自恆山白雲庵的老尼姑居住修行。
不過在一個月前,這座一直都有點清冷的庵堂突然迎來了新人,居然是潘孝庵的妹妹,已經定了婚姻,就等着嫁人的潘巧蓮!
潘巧蓮是聽說了“武好古失蹤”的消息後才跑來這座潘傢俬庵來念經的——她可是守過一次望門寡的女人啊!之前那個趙家的宗子她也見過,看上去很健康的人,人高馬大的一個,年紀也輕,還不到20歲。也不知怎麼了,在和潘巧蓮定了婚姻後就突然得了急病,沒熬到拜堂就一命嗚呼,連沖喜都來不及。
在那個時候,就有人嚼舌根子,說潘巧蓮是剋夫命,把沒拜堂的老公給剋死了。
不過那時潘巧蓮是堅決不相信自己剋夫的,爲了證明自己不克夫,她還花了500緡請來了在嵩山傳道修行的大道士王仔昔給自己算命,最後算出了一個大大的旺夫命。
可是武好古一失蹤,潘巧蓮馬上就心驚肉跳起來了!她當然知道自己的“旺夫命”是怎麼算出來的。那個王道士一開始也說是剋夫的,後來又收了1000緡才仔細算了算,終於得出了“旺夫”的結論……
可沒想到武好古又一時沒了蹤影!這下潘巧蓮急壞了,生怕自己的情郎就這樣給克沒了,但是也沒辦法,只好跑去庵堂裡面和觀世音菩薩商量。重塑金身的話兒不知說了多少,就差把自己獻給菩薩當小尼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潘巧蓮的許諾打動了菩薩,今天終於等來了好消息。
小瓶兒趕來的時候,潘巧蓮正穿了件尼姑衣裳在一尊黃金打造的觀世音菩薩(這尊菩薩像是潘巧蓮她媽讓人打造的)像前敲木魚,還嘮嘮叨叨的和菩薩商量金身的大小。說什麼只要武大郎能活着回來就給鑄個一百斤重的金像,全都用金子打造……
剛剛許完願,小瓶兒就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大聲嚷嚷着:“十八姐,十八姐,姑爺回來了!”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潘巧蓮長長吐了口氣,從蒲團上起身,轉過身看着肥了不少的金瓶兒,“小瓶兒,姑爺可來了麼?”
“沒有……”小瓶兒搖搖頭,“姑爺是早上回來的,還帶回了幾個遼國的朋友和一個黃毛番婆……”
“黃毛番婆?”潘巧蓮馬上就緊張起來了,“漂亮嗎?多大年紀?”
她早就發覺武大郎變得越來越好色了!不僅好女色,而且還好男色!
對於漂亮番婆,武大郎似乎也是很喜歡的,那個墨莉墨娘子就是他從紀憶那裡索來的……
“有,有幾分姿色。”小瓶兒想了想,“年紀彷彿也不大,十五六歲吧。”
潘巧蓮跺了跺腳,“那西門小乙呢?他和武大郎一起回來了嗎?”
“沒有,”小瓶兒說,“沒有看見西門員外。”
潘巧蓮還是輕輕哼了一聲,“大武哥哥爲什麼不來?他去哪兒了?莫不是去尋墨娘子了吧?”
“不,不是的,”小瓶兒道,“他去宮裡交差了,還帶了一大摞奏章,聽他對武老爺說這次又立了大功,說不定可以當上大使臣。”
“大使臣?還能真當上了?”潘巧蓮的俏臉兒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小瓶兒,去給我找身衣裳,我換了去看看大武哥哥。”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