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永遠是成功者佔少數,失敗者佔多數。
成功,不僅出要能力和運氣,也更需要機遇,胡雪巖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胡楚元很想救一救梅啓照,給自己在浙江拉攏一個真正的盟友,可他不懂政治,不知道怎麼辦,就和顏士璋問道:“顏先生,如果我想乘機拉攏梅巡撫,救一救他,那要怎麼做?”
顏士璋笑道:“別人要這麼做,那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可如果是東家要這麼做,機會還是不小的。梅啓照之所以會倒黴,關鍵是他奉命將浙江的稅賦調用在悍海石塘上,如今石塘是修建好了,他的官運也到頭了,因爲他得罪了左宗棠和整個湘系官員。
要知道,閩浙總督何璟和左宗棠的交情匪淺,何璟何嘗不知道里面的深淺?所以,不用左宗棠暗示的太厲害,何璟就會保奏梅啓照修塘有功,精通水務,宜當升任漕運總督,或者是東河、西河總督,這都是幾個廢職,早已無權無利可圖。”
胡楚元大體明白了,道:“朝廷恐怕也清楚,廢掉一個巡撫,保一時局勢的平安,這還是很划算的。”
顏士璋道:“不錯,朝廷心知肚明。對何璟來說,既給左宗棠出了口氣,保住了他和左宗棠的官誼,也能推卸掉募集軍餉不利的責任。如果東家想要保一保梅啓照,關鍵就要在左宗棠和何璟身上做文章。一時半刻,我也拿不出什麼好對策,不過,在鹽業這個事上做文章,應該是一個最合適的破局之法。”
胡楚元默默點頭,和顏士璋問道:“你說梅啓照心中是否清楚自己的困局?”
顏士璋冷笑道:“他怎麼能不清楚,這些天,他以前來胡家大院三次了。他倒是想給中堂送禮陪罪,可惜他也算是清官,拿出來的東西分量太輕,更不是中堂真正想要的鹽業軍餉之事。東家,你不如去會一會他,如果他有意聯手,那再幫忙不遲!”
胡楚元想想也是,雖然保住一個好官是很重要的事,但也得有利可圖啊,白做雷鋒的事情,他可不幹。
做了決定,胡楚元就讓王寶田從家中選了一對宋代的官窯鈞瓷瓶,包裝好,自己拿着拜帖前往浙江巡撫衙門。
浙江巡撫衙門就在杭州城內,來去方便,胡雪巖也曾去拜見過幾次,送了點薄禮。
胡楚元的轎子在衙門外停下來,拜帖則由老管家王寶田送過去,他眼下沒有任何補官職務,只有一個雲騎尉的世職,還是清朝廷禮外開恩。
擱在燕京城,這樣的世職就是個屁,滿大街跑的都是,可在杭州,這就很稀罕。
何況,他姓“胡”。
胡雪巖的胡!
不過是眨眨眼的時間,衙門裡就匆匆跑出來幾個身穿不入流官服的幕僚,爲首的人二十六七歲,面目俊秀,身材修長。
這個人一走出來就和王寶田道:“官爺請胡公子快快進府!”
聽了這話,轎伕們就將轎子擡入衙門轎廳,胡楚元這才走出來,遠處的花廊裡已經傳來一陣笑聲,一位身穿巡撫二品官服的大官員匆匆走出來,清瘦體健,看起來約有四十五六歲。
“胡公子,別來無恙啊!”
那位二品大官看到胡楚元就拱手長笑,聲音爽快。
胡楚元上前幾步,參見道:“見過巡撫大人!”
胡雪巖舉喪的時候,梅啓照親自去拜見過,胡楚元對他還有很深的映像,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梅啓照是南昌人,咸豐二年中進士,後來授吏部主事,辦事認真。
正因爲他辦事認真,一絲不苟,所以才被人安插在這個位置上來擠兌左宗棠。
梅啓照笑呵呵的顯得很親近,道:“楚元啊,你爹幾次和我提過你,我是早有耳聞,只是忙於海塘公務,一直沒有機會找你來聊聊。”
胡楚元客套的笑道:“何德何能,敢勞巡撫大人惦記?”
梅啓照笑道:“選時不如撞曰,難得你今天來了,我們也好好聊一聊。你們胡家在浙江頗有影響,不僅富家一方,還樂善好施,熱心公善,爲百姓所稱讚,本官在浙江的很多政務公事也都需要你的支持啊!”
胡楚元續道:“大人客氣了!”
梅啓照依舊很熱情,將那個出門迎接的年輕人拉過來,和胡楚元道:“楚元,本官替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家犬子梅謙,和你也算是同年中舉,只不過,你是浙江的舉子,他是江西舉子。”
胡楚元匆忙和麪目俊秀的梅謙道:“梅兄,久仰!”
“胡公子,久仰!”梅謙笑了笑,又道:“不如進廳再慢慢細聊吧!”
“楚元,那就請吧!”梅啓照顯然是很想拉攏胡楚元,竟邀請胡楚元和他一同並肩而行。
浙江巡撫至少相當於浙江省委書記,被一個省委書記如此拉攏擡舉,不僅看得出胡楚元的價值,更看得出省委書記自身的窘迫。
進入巡撫衙門的花廳裡,梅啓照就將梅謙支開,讓他去準備酒席,中午要好好招待胡楚元。
等梅謙一走,胡楚元就將禮物送上,笑道:“初次來拜見大人,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梅啓照則道:“楚元,你和我太客氣了。我談不上自負清高,卻也有一個小規矩,收禮可以,太名貴的東西就算了。”
胡楚元道:“一對鈞瓷而已,不值錢,只是我爹以前很喜歡。大人和我爹來往甚密,我就將這一對鈞瓷送給大人,睹物思人,時而想一想我爹這個人!”
梅啓照哦了一聲,知道東西肯定名貴,可又不好推卻。
他笑了笑,和胡楚元道:“那真是多謝了,這一次就破個例!”
胡楚元笑眯眯的點着頭,索姓不繞圈子,和梅啓照道:“大人,我這一次來既可以說是有事相求,也可以說是有事相幫。求人之前,我想冒昧的問問大人,此番左中堂南歸的這麼早,是不是有些超出了大人的預計?”
聽他說着這番話,梅啓照只能尷尬的苦笑着,道:“是啊,左中堂勝勢如驚雷,頃刻收復疆省,旋即就返回兩江,實在是令本官所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