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臥牛嶺、小牛谷外牛家莊。
牛家莊歸屬於欒川縣,是欒川下轄最遠的村子,他在伏牛山腳下,是進入伏牛山能夠補給的最後一個地方。
所有人聽到牛家莊的名字,再聽牛家莊內幾乎只有一個牛姓時,恐怕本能的都會以爲牛家莊應該是牛姓人聚集一起形成的家族村。
可實際卻不是,因爲只有牛家莊的人知道,牛家莊其實是分爲大牛莊和小牛莊兩個部分。
大牛莊位於小牛谷外,也是所有人所知道的牛家莊。小牛莊則在小牛谷裡,是圍繞小牛谷心湖泊建築的一片莊園,這裡沒有牛姓,所有人基本都姓柳。
柳姓纔是牛家莊的主人,一個隱居在小牛谷內的千年世家。
牛姓,不過是柳姓的僕從,在小牛谷外組建大牛莊也是在守護着柳姓的安全。
柳東籬,荀洛的好友,他在小牛莊等候荀洛的到來。
隱居在牛家莊內的千年世家,無疑是十分安全的。
柳家人不僅完全隱藏在牛家莊,他們甚至還十分隱秘的把持着欒川縣的戶籍,畢竟柳家是武林世家,雖然他們在欒川這裡隱居着,可歷代少年成長之後還是要出去闖蕩、歷練的。
武者行走江湖,結果自然有好有壞。
有春風得意、揚名立萬的,自然也會有刀頭舔血、亡命天涯的。有黯然傷悲,一去不見蹤影的,同樣也會有皆大歡喜,添丁進口的。
東陵王朝很大,行走江湖飄泊不定,誰知道誰會遊蕩到那一州那一府,在什麼時候,在哪裡遇到意的人,一不留神領回來了。
有雙方見禮,光明正大迎娶回來的,自然也會有江湖人不在意,卻不能拿到桌面說事的人,於是只能偷偷摸摸一家三口溜回來的。
到這個時候,平時讓人不在意的戶吏十分重要了。
而這回,從重獄逃脫的穆豐十分愉快的借重着柳家的便利,輕鬆的獲得了全東陵王朝都承認的,正式的戶籍。
東陵王朝、古州、興德府、西峽郡、欒川縣、臥牛鎮、牛家莊村穆豐。
清晨,穆豐站在山坡眺望着遠方。
在哪裡,兩個黑點漸行漸遠,消失是曠野,消失在視線裡。
穆豐呆呆的站在那裡,心似乎在這一刻都變得空了。
他固執的看着荀洛消失的遠方,那裡一眼望去是無際遼闊的平原,盡頭處近乎與地平線相連,使得接壤處清晰的劃出一條筆直的細線。
向是蔚藍的天空流蕩的白雲,下面是碧綠的野草微拂的清風。
一種和諧而美妙的感覺縈繞心頭,穆豐輕輕吸了一口氣,微風挾着野草與薄荷的芳香瞬間鋪滿鼻口,沁入心神。
祥和、寧靜,讓穆豐根本不願意做任何動作,深恐打破這難得的平靜。
“好了,豐哥兒,該回去了,來去看看我給你安排的園子,喜歡不。”
好半天,一個渾厚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是個方口大臉的年人,渾厚、沉穩還帶着一絲關愛的看着穆豐。
“嗯!”
穆豐回過神,連忙應了一聲。
這裡是臥牛嶺,是柳東藩領着穆豐晨起偷偷送別荀洛和柳東籬。
偷偷送別,不錯,荀洛帶着穆豐是偷偷走進小牛莊的,偷偷與柳東籬、柳東藩兄弟見面,小住一宿後偷偷離開的。
荀洛早和穆豐說過,他與柳東籬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又介於穆豐的人身安全着想,行動纔會如此詭秘。
“會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從昨日到今天,穆豐一切行動都任由荀洛安排,今日之後又會任由柳東藩安排。
一直以來穆豐都沒說話,更沒有太重的好心問個究竟,那麼靜靜的待着,腦海裡參悟着彈龍劍法和蟠龍步法。
雖然沒問,也沒去偷聽什麼,但穆豐憑藉察言觀色仍然判斷出荀洛、柳東籬兩人要做的事恐怕很危險,甚至會危機到生命。
沒辦法,穆豐僅是貌似年幼,實際內心是個十足的成年人,有着豐富的人生閱歷,並不荀洛和柳氏兄弟差些什麼。
畢竟一個成年人對任何事情都會有成熟的判斷,並不是不聽不問可以當作不知道。
“知道有什麼用,還是年紀小實力弱!”
穆豐暗自嘆息一聲後,將一切拋到了腦外。
他現在並不是參與世俗事情的時候,他現在最最應該做的事是蓄積力量,只有當他擁有足夠的實力作爲資本時,纔是他想做什麼做什麼的時候。
“來來來,你看,這是竹園,我給你安排的住處,怎麼樣,喜歡不?不行還可以去那面,那裡還有一座梅園。”
柳東藩拉着穆豐的小手,不見煙火的踏樹而行,倏忽間落在小牛谷,然後指着湖畔一片竹林笑呵呵的問着穆豐。
竟然也是太玄境強者。
穆豐心念一閃,表情不禁有些驚異,顯然他小覷了荀大叔的朋友。
“呵呵,放心吧,荀大俠能把你交給我,定然有信心我能保護你的。”
憨厚的臉掛着笑容,柳東藩拍了拍穆豐的頭。
顯然,對穆豐毫不做作的表情,柳東藩十分受用,連說話舉動都親近了幾分。
“嗯!”
穆豐大力的點了點頭。
其實穆豐對於吃住什麼的毫不在意,他現在只要安靜,只要有個地方能讓他安安靜靜的修煉行。
“走,看看去。”
柳東藩拉着穆豐的小手樂呵呵的向竹園走去。
竹園不小。
從外走去遠遠能看到一片翠綠的竹林迎風搖曳,待到近時穆豐嗅到竹葉的清香。
尤其竹林不遠處是那泓湖水,微風飄拂,一股淡淡的湖水溼氣沾染着竹綠的氣息,更是透人心扉。
“不錯!”
還未走進竹林穆豐忍不住讚歎起來。
“裡面更是不錯。”
柳東藩一邊領着穆豐碼着碎石向裡走去,一邊近乎肯定的讚了句。
穆豐斜着眼睛瞟了下柳東藩,抿着嘴微笑不語。
顯然柳東藩是在得瑟,因爲他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帶有幾分炫耀的色彩。這讓穆豐斷定,竹林和竹園在柳家莊不是普通地方,是跟柳東藩大有牽連的人設計而成。
果然,走過碎石甬道眼前驟然開闊。
左側有虯龍假山,右側有順山而下的洞溪流水,溪水沿着山徑蜿蜒而下,一路九曲十八彎的,最終投入山谷唯一的湖泊。
顯然,這水是湖泊主要來源之一
“真的美輪美奐呀!”
穆豐看了看竹林,看了看假山,最後目光落在九曲十八彎的溪流之,默默的數着那一道又一道彎。
“確實不錯吧,你看那竹林梅林後隱約間的飛檐,很棒吧!”
柳東藩指着西北角誇張的炫耀。
半響,沒有聽到迴應,柳東藩怪的扭過頭,正好看到穆豐蹙着眉頭兩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山嶺曲曲折折垂下的溪水,心是一動。
“這園子是我家小子設計的,他你大兩歲,你應該叫哥哥,那時他才十三歲。”
柳東藩緩緩講着。
“這裡原本有座竹林,只是不成形狀,是他蹬山眺望然後繪製圖紙,最終領着十幾個娃子該填的填,該砍的砍,費時兩月休整成型。”
說着,柳東藩伸手在空一劃。
“因形而至,他起名弦月,好聽吧。”
穆豐掃了一眼竹林,微微頷首。
“這虯龍假山也是他用了半年才雕刻成型,虯龍回首,你看像不像。”
穆豐又掃了眼假山。
果然,那是條順着半月竹林屈身回首,頭尾相交的虯龍。
穆豐微微皺了下眉。
柳東藩轉身又指向九曲十八彎的溪水笑道:“真正讓那小子下功夫的還是這條湫龍溪,三疊六轉至極歸一啊,這條溪水整整花了他兩年時間,很是辛苦。”
說着說着,柳東藩指了指溪畔一堆雜物:“所以爲了欣賞如此美景,那裡準備修一座涼亭,沒事時乘着涼風,品着茗茶,陶然陶然啊!”
穆豐擡頭眺望,湫龍溪,溪水玲瓏,綿延婉轉;倚山而下,山腳植梅,以梅飾水;近山遠水,虛實相映,構成一幅天然美妙的圖畫。
“可惜!”
穆豐嘆息了一聲。
“怎麼?”
柳東藩聞聲轉頭,目光炯炯的看着穆豐。
穆豐有些爲難的看着柳東藩,半響,聲音有些乾乾的道:“小子是胡亂看的,不過既然看出點問題,不能不說。”
柳東藩嘴角一翹,欣然道:“講,沒關係,你是孩子,我是大人,說什麼都不怕,對了欣然,錯了,不還有我嗎?”
穆豐一點頭道:“弦月很好,很美。虯龍回首也十分不錯,更好的是湫龍溪也沒錯。可弦月美美在殘缺,本來配虯龍的確彌補他的缺陷了。”
“然而呢?”
柳東藩接了一句。
“然而虯龍回首,頭尾相銜正好補了殘月的虧空,讓他成爲了滿月。”
穆豐擡頭看了眼柳東藩。
“本身這很好,可偏偏距離不遠的是湫龍溪。”
“這又怎麼了?”
“湫龍溪,三疊六轉,最終彙集成湖。三六相加是爲九,國人一直推崇九爲至、爲極,至十而滿,過猶不及。”
“的確!”
柳東藩欣慰的開顏一笑。
“然而,那座涼亭卻仿若龍珠一般吸引着虯龍。九品湫龍溪再加一條虯龍,合十而至極。”
穆豐走到虯龍假山旁,指了指竹林。
“這是滿月。”
又指了指湫龍溪。
“那是至極!”
穆豐指了指虯龍假山,極其無奈的露出一副苦笑的面孔。
“雙雄爭鋒,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