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歷1043年冬,是應該被歷史銘記的一年。品書網
這一年,鬼車、南禺、且末、烏壘,北疆四國全面入侵。
這一年,被鬼車、南禺、鬼窟三方困守三年之久的桐城關如虎兕出於柙般橫衝直撞。
這一年,陽州軍鎮都指揮使張稟謀鬼車於龍尾山,鎮殺二十萬鬼車軍,血腥如獄駭人聽聞。
這一年,被張稟所派,驚天九人龍之一的廣闊無邊空斷羽,暗聯合巖州邪道大能一劍橫天於無倫,領十萬鐵騎夜襲鬼窟,掃平一路。
這一年,困守的桐城關東方,無知斷刃悍然出手,逆襲南禺國大軍。東陵王朝苦行道與齊天王暗相助蠻族,誰都沒想到巖州魔道大能魔魔向戈竟然乘機出手,蠻族大敗。
雪路,寒風呼嘯掠過,卷着地面飛雪毫不留情的灌了行人一身一頭。
“師兄,你想到過事情會如此複雜嗎?”
似乎還在回味桐城關的一切,悲哥有些迷惑和不解的問着穆豐。
“很簡單的事情,你又何不理解的。”
穆豐拉起披風遮擋着頭臉,等風聲過後才抖了抖披風。
悲哥有些惆悵道:“都是東陵人,何必要與蠻族勾結...”
穆豐拍了拍頭頂雪花,笑了:“無他,爭權奪利爾!”
雖然宋朝和東陵王朝是兩個世界,可很多道理還是相同的。
在宋朝頂級世家長大,其後又在官僚廝混的穆豐,實在是太瞭解這些所謂層人的思想是如何不同尋常。
“爭權奪利?”
悲哥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理解。
雖然他也是世家嫡子,自小也跟父輩們身邊接觸過一些權謀和利益的交換。
可他還是不理解,爭權奪利那麼重要,重要到可以出賣祖國和同胞。
穆豐瞥了悲哥一眼,然後隨手拂去戰馬鬃毛的浮雪。
許是有些不舒服,也許是有些瘙癢。
隨着穆豐的手過去,戰馬抖了抖脖子,回眸傳來一聲嘶鳴。
“你這傢伙...”
穆豐笑着伸手在戰馬脖子抓了抓。
“噗噗...”
似乎穆豐搔到癢處,戰馬異常舒服的打了兩個響鼻。
“你這小黑鬼精靈似得,都要通靈了。”
一人一馬這幅模樣讓悲哥看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傢伙是個小精靈,可惜血脈不行。通靈,困難點!”
穆豐對胯下戰馬異常喜歡,對它血脈平常,難以蛻變爲異獸也感到可惜。
“知道嗎?那個齊天王跟小黑一樣,雖然貴爲漢王后裔,可畢竟身爲支系,一舉一動一貴一賤都由漢王掌控。結果,先天不足想要拿後天去補。”
穆豐一邊撫摸着小黑的鬃毛,一邊回頭跟悲哥解釋着。
“至於苦行道,唉,聽荀大叔說,其實苦行道是失敗了被攆進山裡的世家聯盟。他們名爲苦行,實則世世代代都想重新走出大山,重新成爲世家掌控天下。”
悲哥蹙着眉頭,額頭鎖了又鎖,最後忍不住挑起劍眉看着穆豐道:“算是這樣,可巖州、古州、朝廷...”
穆豐笑了,嘴角掛着不屑:“你可知道,朝廷、皇家、世家乃至豪門,這些層人士的思想是如何的荒誕不經嗎?”
悲哥兩眼充滿了迷茫看着穆豐。
穆豐有些冷酷的嗤笑一聲。
“定邊府百萬流民只是引誘外寇入侵,引誘內敵現身的誘餌。貴人是不會在意賤民死傷多少的,因爲一切在他們看來,都不過是一串數字,不會有人在意。”
悲哥驚駭的叫道:“爲什麼...”
穆豐淡然的道:“因爲,攘外必先安內...”
“什麼?”
悲哥失聲叫着,一張俊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這三年,他可是看到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百姓爲了一口吃食賣兒賣女,多少百姓因此失去了生活的希望,變得麻木不仁。
他曾經以爲,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外寇入侵,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有東陵王朝這個幫兇。
穆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王朝,關心的只有寶座是否安穩在座。其他的,沒人會在意。世家豪門,在意的只有財富權勢多少,子息傳承是否安穩。其他的,同樣沒有人會在意。”
悲哥有些癡呆:“沒有人會在意嗎?”
“嗯!”穆豐殘忍的點了點頭:“九方陰爲了權謀可以日屠一戶,從而挑起紛爭。朝廷自然可以任由他們挑釁,只等完全暴漏的一天,纔會全力出手從而一打盡。在此期間,任何東西都可當成旗子,完全拋棄。”
悲哥的臉再度變得慘白,幾乎是囈語着喃喃的道:“原來,任何東西都可以當成旗子去捨棄。”
穆豐頷首道:“是的,小世家、百姓,以及外寇,都是旗子。”
長長吸了一口氣,穆豐閉雙眼,任由有一股寒風襲來,襄裹着雪花撲了他一頭一臉,甚至是貼在脖子,被體溫融化成雪水淌進衣襟內。
感受着冰涼刺骨的寒氣侵襲,穆豐仍是一動不動。
“攘外必先安內,從古自今任何一個皇朝都是如此作爲。因爲天下是如此之大,外寇,在任何時候都不過是癬疥之疾,不成氣候。可是,鬼窟、苦行道卻是不同,他們纔是真正能夠動搖皇朝根基的大患。”
穆豐吐了一口濁氣,眼眸間閃過一抹悲哀,似乎響起北宋之末南宋之初那段時期,那段不堪回首的險些滅國之難,淪落之期:“爲了安內,他們可以捨棄一切。是不知道,這種捨棄能不能變成真正的顛覆。”
過了好半晌,悲哥才從這種震驚舒緩過來,他想到定邊府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的慘狀,想到北淵谷被屠滿門的仇恨。
心頭一陣黑暗,眼前一陣血紅。
心臟如錘般跳動,鮮血直衝頭頂,呼吸漸重,緊握着玄武離淵刀的手用力攥着,攥着。
指骨因爲用力過度,摩擦得咯嘣嘣直響。
在悲哥即將陷入魔症之時,劇烈跳動的心臟猛然透出一股清亮。
真元不由所控的從元海涌出,度過心海順着體內一個流轉。
瞬間,悲哥恢復了清明。
“清醒了?”
“嗯,清醒了。”
“唉,現在的東陵王朝掌權者應該像你剛纔那樣,都魔障了,偏執得不管不顧。可惜,結果如何,誰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