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涉轉過身，緩慢的走到牆垛，望着紫禁城外紛紛攘攘的人們。
乾瘦的滿是褶皺的臉閃過一抹黯然，彷彿民間耋耄老叟一般，虛弱得站立都是一種奢求。
“千年東陵，像老夫這般人物不知凡幾，甚至現在，老夫都不敢說朝堂某一人，絕對不能！”
他淡然的轉過頭，看着身後衆人，渾濁的目光透着無盡的悲哀。
城牆，一片靜默。
所有人都看着他，沒有人開口說話。
賈涉駐着龍拐強自支撐着，許久開口道：“家父早亡，家道落，老夫一身所學求助無門。無奈之下投在那人門下，老夫用這顆火熱的心，這顆修煉多年的儒家碧血丹心向他發誓，有早一日必有所報。”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的喘息着，起伏着。
“你是這樣回報他的，用東陵王朝千年國度的覆滅回報他的！”
燕王棣冷冷的問了句。
太師賈涉緩慢的擡起頭，看着燕王棣突然笑了，淡淡的不帶一點愧疚的笑了：“燕王爺，您應該能知道，沒有賈涉，也會有王涉、李涉，甚至是劉涉！”
燕王棣身子微微一晃，使勁的吸了一口氣，沒在說話。
是的，像賈涉說的那樣，東陵朝堂之不會只有他一個人，絕對不會。至於到底有多少，能用到時自然會出現。
賈涉蒼老的身軀陡然一挺，筆直的站在城牆之，權傾天下的威勢浩然一放，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後一退。
這是他威壓天下數十年積累下的威勢，即便是燕王棣也不能不動容。
賈涉傲然擡着頭，目光環視，乾瘦的臉露出一絲淡然道：“幸好權傾天下數十年的是老夫，對皇室，賈某不好說什麼，可對天下芸芸衆生，賈某可以拍着胸脯，用儒家碧血丹心起誓，換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大帝，或是您，燕王爺，也不會現在更好。”
他的話一停，所有人的心猛然一抖，想起太師賈涉掌權這數十年，天下，別的地方不說，至少對於州來說的確天下靜寧，百姓安穩。
天下也許沒有達到四海咸寧，安家樂業，但也是幾百年來最好的時期。
清楚的人看着賈涉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賈涉轉過頭看着燕王棣：“不說別的，帝都八大世家可謂是九州頂級勢力，在他們面前，恐怕老夫的面子皇室王爺都管用吧？”
燕王棣的面色一冷，卻反駁不得。
因爲，太師賈涉權傾天下不是妄言，而是真真正正的大權在握。
不僅是朝廷軍政他一手掌控，連世家豪門宗門都在他的淫威之下瑟瑟發抖。
八大世家稍好一點，可當太師賈涉一紙書過去，同樣不敢隨意處置。甚至讓太師賈涉不滿意的情況下，他們還要再三商榷。
至於皇室，如果不是東陵大帝親開御口的話，都做不到這樣。
“二十年前，燕王爺在籠絡唐家三爺唐血吧，甚至拜了把兄弟他還不知收斂，結果老夫不過是讓阿大蹬唐門，他規規矩矩的閉關二十年，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說着，賈涉仰頭一聲長嘯。
燕王棣臉色陰冷，近乎鐵青色。
二十年前唐家三爺唐血組建血手門，殺伐天下，搞的州動亂，九州不安。
燕王棣那個時候剛剛突破不是凝魂尊者，意氣風發的找唐三爺，結果卻不盡人意，並未奈何得了唐三爺。
後來還是因爲二人意氣相投，皆爲把兄弟，唐三爺才稍微收斂一些。
可即便是這樣，血手門還是興風作浪，鬧得天下不安。
最後，太師賈涉勃然大怒，排出他親身侍衛阿大找唐家。
至於阿大做了什麼，沒人知道，可血手門卻悄然消失了，然後唐三爺宣佈閉關，直到現在已過二十年。
那可是凝魂尊者啊，在太師賈涉一個侍衛威逼下解散了聲名浩大的血手門，還閉關謝罪二十年。
經此一事，太師賈涉再沒有人敢小瞧於他，才坐穩東陵第一權臣的位置，才能權傾天下二十年。
要說別的事情，燕王棣還能與賈涉爭論一番，提起這件事情他啞口無言了。
賈涉渾濁的雙眼看着他，又緩緩轉過頭指着身後年人道：“他是阿大，跟隨我二十年，寸步不離。”
“什麼，他是阿大...”
所有人幾乎同時擡起頭，認真的看向賈涉身後那位年人。
阿大，可是一位只聞傳說不見人影的傳人物，被人認定爲是強大的凝魂尊者。
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曾經想要除去太師賈涉，畢竟他在那裡擋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道。
有朝廷的，有世家的，還有豪門宗派的，可因爲這位傳說的人物才未能得手。
所以，阿大雖然從未露面，可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曉他，把他看成太師賈涉身前最堅硬的屏障。
只是...
這些人擡頭看向阿大時，赫然發現，他竟然只是太玄境的大能，根本不傳說的凝魂尊者。
“他...”
旁人不知道如何，身爲凝魂尊者的燕王棣卻清晰的感知到阿大身體狀況，忍不住雙眉一立，看向賈涉。
阿大彷彿岩石般站在賈涉身旁，冰冷的表情，一動不動。
賈涉輕笑一聲道：“他二十歲的太玄大能巔峰，只是因爲我的一句話，走進唐門，動用禁法重傷唐三爺，自然，他也永遠停留在了太玄巔峰。而這樣的人，我有二十個...”
太師賈涉渾濁的目光瞬間閃過一道銳利的鋒芒，直視燕王棣。
所有人渾身一震。
二十個，二十個爆發起來太玄變凝魂的死士，何等驚人！
“怪不得...”
燕王棣的表情終於凝重起來。
原來，這是太師賈涉威壓八大世家的根本原因。
“一身威壓八大世家，何等威勢，可惜老夫卻感受不到任何愉悅！”
賈涉伸手拍了拍阿大。
“所以，從那一天起阿大和我寸步不離，不是別的原因，是因爲我看到他，他能提醒我，我也是一身牽繫萬人性命的大人物了。慎獨、慎言、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