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清晰入耳。
瞬間,七位老人的臉同時浮起一抹喜悅。
“小鬼頭回來了,來來來,讓我們看看,長大沒有?”
大肚漢走到欄柵前,瞪大了眼睛向外張望。
人影一晃,穆豐施施然走了過來。
“咦,你這個小鬼頭怎麼長得這麼高大?”
天禽老魔眉頭一挑,眼充滿了不敢相信。
不僅是他,其餘幾個人的眼充滿的都是同樣的驚喜。
穆豐離開時是何等模樣,他們記憶如新。
明明是十五歲的孩子,偏偏長了一副八九歲的模樣,面黃肌瘦到讓人不敢相信他能健康的成長。
而現在,雖不是玉樹臨風,至少身材修長高大,尋常人還要高半頭,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了。
五位老者滿眼欣慰,兩位老婦卻淚眼婆娑,激動到不能言語。
“當年的小毛頭,長大了...”
蛛絲女身子一飄來到穆豐身前,一把將他摟在懷裡。
可惜,此時的穆豐已經高她一頭有餘,任由她抻起雙臂也摟不到他的頭頂。
穆豐滿臉溫情的笑意,雙膝一曲,蹲了下來。
“哎呀,真的是太高了,想當年我抱你的時候,你還只有這麼大小!”
蛛絲女眼皮微微顫抖着,一雙粉白如蓮藕般的玉臂輕輕環抱在穆豐的脖頸。
雖然她並未用力,可穆豐的臉仍然不由自主的貼在蛛絲女高聳的胸前。
瞬間,他的臉紅了起來。
在他小小的時候是這樣,只是那個時候他一副幼童般的身子,不管尷尬到什麼樣子都不會有人在意。
一個孩子嘛。
現在卻是不同了,雖然蛛絲女不知到底多大年齡,可光憑她已然囚禁谿谷重獄四十年,知道她的年齡當穆豐的奶奶是富富有餘。
只是,蛛絲女駐顏有術,多少年過去仍然峨眉如墨青絲如黛,根本不見任何衰老的跡象。
這樣一來,穆豐很尷尬了。
“小鬼頭長大了,都知道害臊了。”
粉姑婆走過來,輕輕拉開蛛絲女的玉臂,將穆豐攬在自己的懷裡。
從一個女人的懷裡換到另外一個女人懷裡。
女性雖然是女性,可即便粉姑婆也是衣着豔麗,但那副略顯衰老的面容仍然讓穆豐的心情恢復了瓶頸。
“咯咯,你剛出生是姑姑侍候的,現在長大了到嫌棄起姑姑來了!”
蛛絲女笑了一聲,伸手在穆豐的後腦用力的揉了一下。
穆豐低着頭,喃喃道:“那時候不是還小呢嗎!”
粉姑婆輕輕拍打一下蛛絲女的手,低頭道:“現在長大了,娶媳婦沒有?”
“有了,訂親有半年了!”
穆豐認真的點點頭。
“真的!”
刷的一下,天禽老魔、儒生、菜老,一步站在穆豐身旁,連癩頭黿和大肚漢都從欄柵裡鑽了出來,整齊的圍在穆豐周圍。
“說說,說說,誰家女娃。人,怎麼樣?”
儒生不知從何處抻出一隻破扇子,點了點粉姑婆的胳膊,又頂了頂穆豐的肩頭。
他的動作貌似十分無禮,若是平日他絕對做不出來這樣的舉動,而他即使做出來這樣的舉動粉姑婆也絕對不能讓。
不過現在,不僅他沒在意,包括粉姑婆在內的任何人都沒在意。
粉姑婆一鬆手,蛛絲女也從圈裡退到外面,把穆豐一個人留在間。
穆豐想了一下,席地而坐,然後手在地拍了拍:“坐下,我從頭跟你們講吧!”
“好啊,聽故事,我最喜歡了...”
大肚漢第一個響應這,不管不顧的坐了下來。
其他人也順勢圍着穆豐坐了下來。
谿谷重獄,消息最爲封筆的一個地方,即便他們偶爾能聽到一些其他人得不到的消息,也是太過滯後和狹窄。
再說了,這還是穆豐,他們最最關心的人的成長經歷,再沒有這能讓他們歡喜的了。
於是,穆豐從荀洛將他從谿谷重獄撈出去講起。
有伏牛山小牛谷柳家的溫馨,有九月九日九方陰九日屠九門的殘忍,有九華別院短暫的愜意。
七位老人沒有一個人說話,都靜靜的聽着穆豐的述說。
這些事,對旁人也許會感覺驚,可對久歷江湖的七位老人來說,只能算是一個小故事。
換做旁人,他們哪有時間去聽這個。
可主人公換做穆豐不一樣了,一個一個小故事他們聽得津津有味,甚至偶爾還會打斷穆豐,仔細詢問,深怕遺漏一點一滴。
然後,穆豐的聲音頓了一頓,目光閃過一抹精芒。
漆黑的夜裡,昏暗的油燈下面,七位老人成半個圓狀,整齊的面對着穆豐,能清晰的看到穆豐眼閃過的精芒。
頓時,他們知道,下面的話應該十分關鍵,連忙都打起精神。
穆豐下面的故事要涉及到一位老人,是哪位神秘的老不死。
老不死,孤寂的生活在天涯內域,穆豐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無論多麼親近的人,包括荀洛和師傅。
可是,當他面對七位老人的時候卻僅是猶豫一下,毫不在意的講了起來。
一絲一毫都未曾隱瞞。
在他心裡,最最親近的自然是早已故去的母親,穆靜。
然後是這七位老人。
荀洛、師傅飛羽真人和蘇雲、無知他們是外面的近人。
在他心,外面的人再如何親近,絕對都無法與谿谷重獄裡面的人相。
所以,在外面他忌諱最深的事,在裡面卻毫無遮掩的講了起來。
“還有這樣的人?”
菜老嗖的一下站了起來,目光炯炯的看着天禽老魔。
天禽老魔低着頭,雙目緊緊看着癩頭黿。
癩頭黿仰頭望着重獄頂端的岩石,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卻又恍如沒有一絲精神,兩支瞳孔完全失去了焦距,飄忽忽不停遊走。
穆豐看到他們的驚訝,嘴卻未停,仍然按着記憶往下講解起來。
講到老不死與白老子之間的關係,講起最最隱秘的涉及到五百年前那場動亂,與結果。
“五百年前那場波動是因爲他...”
這一次震驚的不僅是那三位老人,還有其餘的四位。
場面一時間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