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眨着大眼睛看着韓嘯,心裡莫名的有些忐忑。
韓嘯的薄脣再次開啓,“看得很仔細,連難看都看出來了。”
某人沒有起伏的聲音,慢悠悠的把話說完,然後眼簾微斂,遮住了眸光中的某些東西。
呃?
雪花再次滯住。
這是什麼話,她說古蒙長得難看,也說錯了?
那麼她若說好看呢?
這個問題,雪花自己就能回答。
當然,就更錯了。
那,她要怎麼回答?
雪花忽然發現,她家男人變得越來越精明瞭,這是語言陷阱嗎?
以前,都是她給韓嘯設陷阱,怎麼現在反過來了?
話說,他家男人,話多了喲。
她該欣喜的,可是爲毛她覺得以後的日子,要如履薄冰了?
某男貌似懂得給她下套了?
她該對某男又多了一些情緒而高興嗎?
仔細想想韓嘯剛纔慢吞吞的說的那句話,雪花忽然覺得毛骨悚然。
那句話,她怎麼回答都不行!
雪花明白,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從寬。
她的確看了,看得很仔細,但她是有目的的,光明正大的目的。
“爺,我懷疑古蒙是故意裝傻。”雪花湊近韓嘯,故作神秘的道。
韓嘯的眼簾撩了起來。
雪花立刻有了勁頭,繼續道:“爺,古汗和我們說過,古蒙是南王的弟弟,在南夷身爲二宗主,更掌握着南夷不小的權利,那麼,他會不會是怕被南王猜忌,所以故意裝作很不着調的樣子?”
“他中意你就是不着調嗎?”韓嘯的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這……這讓她怎麼答?
答是,就等於承認,看上她就是不着調,那麼,她這是自貶。
答不是,就等於是承認,看上她是應該的,那麼,某人會不會多心?
其實,按雪花以前的性子,對着自家男人,肯定會得意洋洋的自誇一頓,比如,她是多麼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可是,現在,雪花面對自家男人這副難以捉摸的樣子,心裡有點沒底。
雪花終於有了認知,自家男人,變得好尖銳呀。
“爺,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他是不是裝的?”雪花索性說道。
丫的,她就多看了別的男人兩眼,竟然弄得好像她紅杏出牆了一樣。
“好奇麼?”好像的眼皮子又撩了起來,“心裡有了好奇,眼睛就會下意識的隨着轉,然後——”
韓嘯停住了,深邃的眸子彷彿要穿透雪花的內心般,然後才慢吞吞的繼續道:“好奇心殺死貓。”
隨即,韓嘯又給了一句補充,“你說的。”
雪花:“……”
這句話的確是她說過的,可是,她是說這種事兒嗎?
這眼前的要不是愛到骨子裡的自家男人,雪花肯定會發飆。
這也太難纏了吧?
雪花定定的、仔細的、仔仔細細的,開始觀察眼前的男人。
眉,很濃、很密,英氣勃勃,帶着天然的凌厲。
沒錯,是自家男人的眉。
眼,深邃、幽寒,深不見底,帶着莫測的光環。
沒錯,是自家男人的眼。
鼻,高蜓、如峰,弧線分明,帶着堅毅的氣勢。
沒錯,是自家男人的鼻。
脣,略薄,抿起時有一條剛硬的線條,顯示着冷硬的氣質。
沒錯,是自家男人的脣。
雪花左看、右看,這就是自家那個英俊的男人呀!
可爲毛她覺得有種違和感?
這還是那個惜字如金,常常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男人嗎?
這純粹是一個專摳字眼,小肚雞腸的男人!
這個男人,讓她有掐死他的衝動!
雪花想到這兒,猛地直起身子,小手向着韓嘯的脖子伸去。
“你要掐死爺麼?”
雪花的小手剛一碰上韓嘯的脖子,韓嘯冷幽幽的話就傳到了雪花的耳朵裡。
又是“麼”!
雪花差點抓狂。
“爺,咱不用‘麼’字了,咱用‘嗎’字,好不好?”雪花說着,小手開始在韓嘯的脖子上比量。
“你要掐死爺嗎?”韓嘯從善如流的道。
“爺,你不覺得你話太多了嗎?”
雪花順嘴就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然後,終於在韓嘯的脖子上發現了一道“印”。
對!就是“印”!
說白了,也就是韓嘯脖子上的一道摺痕。
雪花的小手,對着那道“印”就摳了下去。
鋒利的指甲刺入印裡,韓嘯一皺眉。
雪花摳!摳!摳!
什麼到沒摳下來。
鬆了一口氣。
“爺,你是真的。”雪花放心的說道。
雪花都快懷疑韓嘯是被別易容的,臉上戴着一副人皮面具。
韓嘯吸了一口氣,目光森然的看了雪花一眼。
“爺以爲你想用指甲撓死爺呢。”
聽了韓嘯的話,雪花心虛的吐了吐舌頭。
就着火光,雪花發現,韓嘯的脖子上,被她的指甲摳過的地方,泛出了血絲。
心虛的同時,雪花又心疼了。
她幹嘛真使勁呀!
不,是她幹嘛要留那麼長的指甲呀!
雪花心裡暗自自責,小手卻又覆上了韓嘯的額頭。
她還是覺得面前的男人不對勁。
“沒發燒呀?”雪花皺着眉頭,不解的道:“怎麼這麼多話了?”
韓嘯不動聲色的磨了磨牙,白天才抱怨他不說話,說他不搭理她,結果現在又嫌他話多。
“白天,是誰一臉哀怨的抱怨爺不說話了?”韓嘯冷聲道。
呃?雪花恍然。
是因爲這樣嗎?
是她白天的話起了作用?
某人真的在努力改變?
不論是出於她是他妻子的道義,還是出於他對她感情的復甦,這都應該是令雪花感到高興的事兒。
可是,爲毛她卻有一種反作用的趕腳?
如此說來,她這是自作自受嗎?挖了坑,埋自己嗎?
雪花忽然覺得,她自說自話的時候,貌似比應付一個可以用小肚雞腸來形容的男人,要更輕鬆些。
最起碼,她不用絞盡腦汁的自我辯解。
雪花發現,這些年她之所以在言辭上一向都是完勝韓嘯,可能就是因爲韓嘯高冷的緣故。
否則,韓嘯若是願意侃侃而談,沒準每次敗下陣去的都變成她了。
也對,一個如此高智商,文韜武略,心思縝密,樣樣精通的男人,會每次都在說話上敗給她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人家既然什麼都能想到,能說不過她嗎?
原因無非是人家不願意說罷了。
雪花生出了一種挫敗感,同時又有些心喜。
挫敗是因爲她一向引以爲傲的伶牙俐齒受到了質疑,心喜是因爲某人有故意在言語上讓着她的可能。
雪花的小臉上,不由的就露出了矛盾糾結的樣子。
也就是一會兒喜,一會兒惱,變化多端。
韓嘯眼瞼微斂,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豐富多彩的表情。
最後,雪花一咬牙,“爺,你還是順應本意吧,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大不了我繼續自說自話、自娛自樂。”
這個男人,話若是多了,太費她的腦筋了,一不小心,她就會把自己埋了。
安全起見,還是順其自然吧。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幽深的眸子閃了閃,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樣子,然後又冷冰冰的扔出了幾個字。
“不許再有好奇心!”
好吧,這人還揪着她看古蒙的那幾眼不放呢。
“好!我以後只對爺有好奇心,其他人都如糞土、狗屎!”
雪花討好的說着,插起一塊肉遞到了韓嘯的嘴邊,“爺,吃。”
韓嘯看着遞到面前的肉,濃眉一挑,張嘴吃了下去。
旁邊的一平等人一起嘴角抽搐。
夫人也是絕了,說完“狗屎”就讓爺“吃”。
好吧,爺肯定聽出來了,但還是面不改色的吃了。
雪花和韓嘯繼續着虐狗模式,邊虐邊看場上的表演。
看着看着,雪花覺得越來越不是滋味。
爲毛這些只圍着樹葉的女人,離他們的火堆越來越近?
不僅如此,竟然明目張膽的當着她的面,對韓嘯做出挑逗的動作。
比如這個,大姐,您再抖,您身上的樹葉快掉了!
那個,妹子,你裡面沒穿小內內,再撅屁股,就徹底走光了。
還有、還有現在突然冒出來的這個,胸前圍着幾片金葉子,穿着金光閃閃的金葉子超短裙的丫頭——古靈!
一看到古靈,雪花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想到自家男人被她佔了便宜,雪花就想把她挫骨揚灰。
古靈得意的對着雪花一挑眉,踏着舞步,在他們面前的火堆前旋轉而過。
鈴鐺的響聲,金葉子的撞擊聲,和雪花的磨牙聲,交織在了一起。
雪花氣呼呼的插起一塊肉,想要餵給韓嘯,並且順便阻擋韓嘯的目光。
雪花插起肉,一回頭,猛然怔住了。
如果她沒看錯,韓嘯的目光,剛纔是在古靈的身上。
而且,那眸光中有些東西,是她看不懂的。
雪花心中一沉,不動聲色的把肉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爺,古靈已經有五個男人了。”雪花裝作隨意的說道。
韓嘯看了雪花一眼,沒說什麼。
“有一種男人,叫做——”雪花幽幽的說着,拉着長音,眼角看向韓嘯,繼續道:“媳婦別人的好。”
韓嘯再次看了雪花一眼。
雪花大眼睛回視韓嘯。
爺,說話呀。
雪花眼睛裡滿是期待,期待韓嘯回她一句——你是最好的。
可是,韓嘯彷彿又恢復了惜字如金的調調,薄脣中根本不往外蹦字。
雪花猛然想起,她剛纔告訴某人了,以後可以不說話。
那麼,這是不是說,她又把自己埋了?
臥槽!爲毛悲劇的總是她?
這時,古貝和幾個女人跑了過來。
“尊貴的客人,和我們一起去跳舞吧。”
古貝說着,就去伸手拉雪花,另外幾個女人,則是露出善意的笑容,對着雪花做出了請的手勢。
雪花看着眼前的幾雙光裸的大長腿,覺得還是讓這些女人離自家男人遠一些比較好,於是,連忙起身,被古貝拉着,向場中走去。
其實,雪花也是心癢癢,想跟着跳。
這種舞步簡單,節奏感又強,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跟着舞步走,更何況,驕傲如同孔雀的古靈,被男男女女的簇擁着,讓雪花想要和她較量較量。
不是雪花自戀,這種舞步,若是被她跳出來,絕對比古靈好看。
果然,雪花一上場,立刻就吸引了絕大多數的目光。
雪花都不用先試煉一下,直接就跟着節奏完美的旋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