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估摸着兩個主子應該差不多吃飽了,在門外低聲道:“爺,剛纔四平哥哥來了,說侯爺叫您去前殿議事。”
雪花聽了連忙從韓嘯的腿上跳了下來。
韓嘯站起身,看着雪花道:“外面天冷,你本來就畏寒,別出去了。”
“哦。”雪花乖乖點頭。
她本來也沒想着出去,她要給韓嘯做衣服,哪有時間出去。
韓嘯滿意地點頭,走了兩步又道:“藥一直在吃嗎?”
藥?什麼藥?
雪花一愣。
韓嘯立刻黑了臉,“你把藥停了?”
“這、那個,爺,我這些日子,哪有那個心情和條件……”
“所以你就停止吃藥了?”韓嘯沉聲打斷了雪花的話,狂風中夾雜着怒火。
“我……”
“煙霞、籠月!”韓嘯對着門外怒喝一聲。
兩個丫頭早就在門外聽到了是怎麼回事,進門直接“噗通!”跪了下去。
“奴婢們該死!請爺責罰!”兩人直接請罪。
“是我不吃的,和她們沒有關係!”雪花連忙給兩個丫頭平反。
“奴婢們沒能勸得姑娘吃藥,就是奴婢們的錯,奴婢們認罰。”兩個丫頭搶着要挨罰。
她們若不挨頓罰,不知哪天因爲點什麼事兒,她家姑娘就找到理由,又不吃藥了,索性她們被狠狠地責罰一頓,姑娘心疼她們,以後就會老老實實地吃藥了。
兩個丫頭爲了雪花吃藥,也是豁出去了。
“每人杖責二十,先記下,回到京城後,自去刑堂領罰。”韓嘯冷冷地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身上更是有陣陣寒氣向外冒。
“是!”
“這不行,都是我自己不吃的,憑什麼罰她們?”雪花據理力爭。
韓嘯瞪了她一眼,轉身就向外走。
“喂,她們是我的丫頭,你憑什麼罰她們?”剛纔的旖旎瞬間消失,雪花開始張牙舞爪。
“你是我的!”
韓嘯冷冷地一句話,就把雪花噎了回去。
她都是他的,她的丫頭當然——不是他的,但可以被他管。
“我不……”
韓嘯幽深的眸子,猛地看向雪花,雪花嚥了咽口水,很沒骨氣地把那個“是”字嚥了回去。
同時心裡大聲的唾棄自己,她怎麼這麼窩囊?
可是看到韓嘯眉宇間的那股濃濃地擔憂和焦急,雪花怎麼也硬氣不起來。
初潮時她疼得暈過去,韓嘯爲了給她減輕疼痛,差點真氣枯竭,從此韓嘯最在乎的就是她的身上的寒氣。
在王府別院時,韓嘯還親自爲她梳理筋脈,用真氣向外驅除她體內的寒氣,可是她竟然把藥停了,也怨不得韓嘯着急生氣。
“立刻去找顧叔取藥,以後再有此事發生,嚴懲不貸!”韓嘯厲聲道。
煙霞和籠月哆哆嗦嗦地起身,兩人後背直冒冷汗,被韓嘯身上所散發出的威壓和寒氣壓得都喘不上氣來。
爺最在乎的就是姑娘的身子,也難怪爺會如此生氣。
兩個丫頭小跑着一個去找顧賢,一個去生火,準備熬藥。
雪花象犯了錯的孩子,低着頭,老實了下來。
反正到京城兩個丫頭纔會受責罰,她有的是時間讓韓嘯把那頓打免了。
韓嘯看着雪花乖巧的樣子,口氣不由地柔和了下來,“北齊盛產鹿茸、人蔘、雪蓮、冰果、雪參等名貴藥材,這裡是北齊的皇宮,宮中肯定會有許多這種上等的藥材,我會吩咐顧叔去多找些來,你收好了,走的時候帶回去,慢慢地吃。”
雪花眼睛一亮,不過——
“爺,這樣行嗎?不會被人說成貪贓……”
韓嘯冷冷地一眼瞪了過來,“爺說行就行!”
雪花暗中一挑大拇指,好,霸氣!
“以後萬不可再斷了藥的,你……”韓嘯頓住了。
雪花體內的寒氣一直是他心頭的病,這次斷了這麼長時間的藥,體內的寒氣肯定又增加了。
韓嘯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爺,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斷了藥了。”雪花說着,伸手去撫韓嘯的眉心。
她不想看到他總是皺起眉頭。
韓嘯輕輕握住雪花的小手,眼中眸光閃了閃。
“乖乖地等我回來,下午帶你出去轉轉。”語調低沉中帶着誘人的磁性。
雪花立刻小臉發光,連連點頭。
送走了韓嘯,雪花開始飛針走線,快速地給韓嘯縫衣服。
出去逛,她當然希望韓嘯穿她做的衣服。
她的男人,絕對不能穿的象個野人似的到處走。
不過,沒等雪花縫好一隻袖子,門外就傳來了席莫寒的聲音。
“小丫頭。”
雪花連忙放下針線,迎了出去。
門外不僅站着席莫寒,還有幾個擡着箱子的兵丁。
雪花認得,這幾個人是席莫寒的心腹。
“席大哥,你這是?”雪花疑惑地道。
“這裡面的東西你先收好了,等回京城的時候,一起帶着。”
席莫寒說完,一揮手,那幾個兵丁立刻擡着箱子走了進去。
雪花沒再說什麼,既然是席莫寒給她的,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席大哥,你等一下。”雪花說着,向內室走去。
她給席莫寒做了一雙棉靴,昨天才做好的,正好拿給他。
席莫寒看着手上的棉靴,心裡一陣溫暖。
“小丫頭,這皇宮中有許多珍稀的東西,你若是看上了什麼,儘管收拾好了帶走。”
“這……,不好吧?”
怎麼又一個叫她亂拿人家東西的?
她是來搜刮北齊皇宮的嗎?
而且,這些東西不都是要入賬目的嗎?
“查抄北齊皇宮是席大哥負責的,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席莫寒淡淡地道。
哦,原來如此!
雪花立刻想起了韋小寶當初抄人家時的情景。
這些東西,都是查抄人挑走一些,再入賬的,就連皇上,也是知道這裡面的貓膩,睜一眼閉一眼的。
哈哈,莫非,她也可以發一筆橫財?
而且,這抄的可不是臣子的家,這是一國的皇宮呀,那好東西,還不老了去了?
光是滿屋的珍稀皮子,就值不少錢了。
雪花的大眼睛亮起了小財迷的光。
席莫寒看着雪花的樣子,微微一笑,眼中滿是寵溺。
“那幾個箱子裡都是些名貴的藥材和皮子,北齊古董字畫少些,再有也就是些黃金珠玉首飾什麼的了,我下午清點好了,你去挑一些自己喜歡的。”
“席大哥,我想要的你都已經給我送過來了。”雪花笑米米地道。
“姑娘家,多些首飾總是好的,我下午再差人送一些來。”席莫寒溫聲道。
“不用了,席大哥,這……”雪花猶豫地看了看那幾個箱子,小聲道:“這要是被人知道了,將來參你一本怎麼辦?”
“呵呵……”席莫寒聽了雪花的話,心裡一暖,忍不住疼愛的摸了摸雪花的頭,“小丫頭,沒事兒的,席大哥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雪花放心了,好東西嘛,她當然不嫌多。
她可沒忘了,她家男人可是差點喪命,幸虧韓嘯回來了,否則,就是把整個皇宮裡的東西都給她,也抵不過一個韓嘯。
興奮地送走了席莫寒,雪花就再也沒出門,專心地給韓嘯做衣服。
當然,那苦苦的藥汁,她又開始喝開了。
至於藥浴,她相信,今天晚上肯定會進行的,而且,雪花有直覺,韓嘯一定會親自盯着。
雪花想到這兒,小臉一紅,思想開始不健康,小心臟也開始亂跳。
下午,席莫寒果然又差人送來了幾個匣子。
雪花打開一看,立刻閃瞎了她的眼。
光是那比鴿子蛋還大的夜明珠就有四顆,更不用說那些金銀珠寶了、珍稀飾物了。
雪花吞了吞口水,席大哥貌似手筆太大了吧?
雪花又想起了那幾只箱子,那箱子裡的東西顧賢看過,都是頂級的藥材,皮子也是最上等的,都是些千金難買的東西。
顧賢本來是自己去皇宮的內庫拿了一些來,結果他拿來的那些,和席莫寒的一比,立刻被席莫寒送來的比了下去。
顧賢這才知道,原來最好的,都被席莫寒送到雪花這兒來了。
顧賢的心裡有點後悔,後悔這幾個月他們都以爲韓嘯死了,沒有看好了當家主母,沒有把雪花和席莫寒隔離開來。
至於雪花,望着眼前的這些東西,則是深度懷疑,她以後還用辛辛苦苦地賺錢嗎?就眼前這些東西,要是賣了,就夠她一輩子,不,是幾輩子揮霍的了。
她現在是不是太富有了?
不過,爲毛她心裡反而不踏實呢?有燙手的感覺。
傍晚時分,韓嘯大步走了進來。
雪花連忙拉着韓嘯看席莫寒送來的東西,看讓她糾結忐忑了一天的東西。
“爺,這些東西是不是太貴重了?不會給席大哥惹麻煩吧?”雪花不安地道。
韓嘯冷哼一聲,“這些東西就算都給了你,也不過爾爾。”
“那個……”
雪花覷着韓嘯的臉色,這位爺不會是吃醋了,故意這樣說吧?
“若沒有你,大燕能如此輕易的滅了北齊嗎?”韓嘯黑着臉沉聲道。
對喲,也是呀,她可是在那些大炮上立了奇功的。
不過,這也是她擔心的。
“爺,關於那幾門大炮,我想和你說一下。”雪花咬了咬脣,還是決定和韓嘯說一下大炮對這個時代的影響。
“那個不急,你在屋子來呆了一天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韓嘯掃了一眼那些個箱子、匣子的,還是覺得很刺眼。
她的女人,想要什麼自有他給,哪用別人獻殷勤。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雪花用得着的,特別是那些藥材,韓嘯忍了忍,攬了雪花就向外走。
“爺,等一下。”
雪花連忙回身,把牀上放着的衣物拿了起來。
“爺,你把這些衣服換上。”
韓嘯看了一眼雪花手上暗紫的錦緞棉袍,猞猁皮子的大氅,臉上的烏雲一陣風般消失,雖然仍是面無表情,但雪花能感覺到她家男人眼底閃過的柔和光芒。
韓嘯很是大牌兼理所當然的擡起胳膊,等着雪花伺候他更衣。
雪花抿着嘴一笑,對她家男人偶爾表現出的大男子主義已經沒了原先的排斥,反而有一種相濡以沫的親近感。
衣服上沒繡繁複的圖案,但暗紫本身就帶有華貴,雪花又在領口和袖口都滾鑲了一圈純白的雪狐皮子,更使得簡潔中透出一股矜貴。
腰封很寬,雪花用銀線圈邊,繡了幾條流暢的雲水波紋,把那剛勁有力的腰緊緊地包裹起來。
灰色的猞猁皮子大氅,披在那寬闊的肩膀上,更襯得面前的人眉目英俊,身材挺拔,翩若驚鴻、卓爾不凡。
雪花退後了兩步,看着韓嘯直點頭,心中更是生出一股驕傲感,這顏值,這氣勢,整個大燕也找不出幾個來。
韓嘯眉梢挑了挑,拿起旁邊的紫貂帶風帽的斗篷,上前一步披到了雪花的肩上,仔細地繫好帶子,把風帽罩到雪花的頭上,低聲道:“會冷嗎?”
“不會。”雪花眉眼彎彎地回答。
其實,這就是雪花願意伺候韓嘯的原因之一,韓嘯雖然很大男子主義,但在許多方面,把她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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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是一望無際的白,皚皚的白雪遮住了枯黃的乾草,遠處的雪山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出橘黃的光。
黑石城就象是這滿天滿地的白中巍峨貯立着的一隻怪獸,在蒼茫中顯示着猙獰面目。
一種曠遠蒼涼的感覺襲上心頭,雪花坐在馬上,向韓嘯的懷裡縮了縮。
人在這世間是如此的渺小,而被歲月洗滌過的城門,顯得那麼蒼老。
韓嘯鬆開馬繮,讓黑色的駿馬自由前行,然後收緊雙臂,把雪花整個的圍攏在懷中,下巴擱在雪花的頭頂,望着遠處的黑石城陷入了沉思。
“爺,你說這黑石城的石頭,是從哪運來的?”雪花的頭依在韓嘯的胸前,低聲問道。
“據說是從這附近的一座山裡。”韓嘯的聲音很冷,異常的冷。
雪花有點疑惑,微微擡頭,看向韓嘯。
韓嘯低頭,緩了神色,輕輕親了親雪花的額頭。
雪花嘴角一彎,又偎到了韓嘯的胸前。
“把這麼多的巨石運來,那要花費多大的人力、物力呀?”雪花由衷地讚歎。
“據說北齊曾經的開國皇后,懂得許多別人不懂的東西,製造了許多能節省人力的工具,就是在那位皇后的指點下建成的黑石城,可是……”韓嘯猶豫了一下,臉色有些複雜的繼續道:“那位皇后最後失蹤了,而她所製成的那些東西,也都消失了。”
風呼呼地颳着,雪花的耳朵裡卻聽不到風聲,因爲她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這位皇后,難道是……
雪花立刻想起了那些大炮,想起了羊皮捲上最後一句充滿矛盾糾結的話。
或許,她該現在告訴韓嘯她的猜測,告訴韓嘯她……
“據說,是那位開國皇上成爲國君後,有負那位皇后,所以那位皇后傷心之下,這纔不知所蹤的……”韓嘯彷彿想起了什麼,望着遠處的黑石城繼續道。
這就是人心嗎?
雪花不知爲什麼,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她就是一個農家女,就是李家的三姑娘,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她不會也不懂更不認識。
落日的餘暉消散在了遠處的黑石城,兩個人誰都不再說話。
雪花深深的發現,想和韓嘯產生點浪漫的情懷,是忒特麼難了。
本應該是那麼的惹人豔羨的伴着夕陽,踏着白雪,許下海誓山盟、灑下歡聲笑語的場景,竟愣是被他弄得氣氛如此沉悶壓抑。
人家開國皇后的情殤關他們屁事呀,她不好好的抒發她的文藝情懷,真是浪費了這般大好的風光。
“爺,那天我們說得條件,我現在追加一條,那就是,以後上窮碧落下黃泉,你都不能忘了我。”雪花開始把韓嘯向溫馨的互訴衷情上拐。
韓嘯垂眸,看着揚着精緻的下巴,嘟着嘴等着他回答的小女人,神色不由地緩和,眼神也柔和下來。
“爺也追加一,不,兩條。”韓嘯低聲說道。
我靠,她加一條,他加兩條,那她豈不又吃虧了?
雪花張口就要大聲發對,韓嘯卻先她一步說道:“一、你這輩子只能是爺的女人,不許再想入非非。”
她什麼時候想入非非?說得她好像多麼的水性楊花一樣。
“我什麼時候……”
“二、你今後只許給爺做衣服鞋襪,不許再給別的男人做!”
“我什麼時候……”
這次雪花自己住嘴,她上午纔給了席莫寒一雙棉靴。
韓嘯瞪了雪花一眼,竟然給別的男人做棉靴,他的棉靴還是舊的呢,都破了洞了。
雪花也想起了韓嘯腳上的那雙破舊的棉靴,不僅有些心虛,隨即就又挺直了腰桿,她又不知道他還活着,她要是沒事給他做棉靴,別人肯定會以爲她瘋了。
“爺,我又不知道……”
“再加一條,爺是一家之主,你以後不許強詞奪理,要記得出嫁從夫。”
一再的被人搶去話,雪花徹底的惱了,陰森森地盯着韓嘯道:“爺,還有嗎?”
韓嘯看着懷裡渾身乍起了毛的小女人,眸光一閃,“有,以後爺親你的時候,要閉上眼睛。”
說罷,低頭覆上了那雙紅嫩的水脣。
“……唔……我……纔不……唔……嗯……”反對的聲音最後變成了沉醉般的低吟。
蒼茫的曠野裡,黝黑的駿馬上,高大的男人緊摟着懷裡的小女人,纏綿相親,彷彿是在把滿心的情融入那不休止的吻中,而那漫天的感情則點亮了這整片天空,成了這世間的一道靚麗風景。
遠處的雪山上,一雙如鷹般陰騭狠厲的眸子,緊緊地盯着相偎在一起的兩個人,眼中射出嗜血的光。
“爺答應你,把你的名字刻到心口上,以後即便爺忘記了所有,也不會忘記了你。”低低的聲音在雪花耳邊響起,雪花這才從迷醉中清醒過來。
韓嘯的眸子如同夜空中閃爍的繁星,點亮了雪花的心。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