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沐明白,雪花兩姐妹身爲女子,對皇權沒有什麼威脅,不會招來皇上的猜疑。
同時,在他和荷花的事情上,皇上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兒。
而雪花的性子,皇上也有所瞭解,所以,雪花帶着荷花出面,給自己的妹妹爭取幸福,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麼政治目的。
趙子沐深深的明白這些,可是隻讓雪花姐妹出頭,他又覺得自己身爲男人,太沒擔當了。
靖王妃招手叫過雪花,拉着雪花的手道:“雪丫頭,就知道你是個聰慧的,能看得出輕重,我和王爺知道你們姐妹出面最好,可是你若是不說,我們也不好開口。”
雪花明白靖王妃的意思,出面去向皇上求荷花的賜婚,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
君心難測,皇上若是翻臉,自己姐妹總歸是有危險。
所以,靖王爺和靖王妃明知道是自己姐妹出面最好,可是也不好意思先開口提出。
“義母,世子哥哥和荷花的事兒,不僅僅是靖王府的事兒,也是我們李家的事兒,怎麼辦成算最大,我們就要怎麼辦。”雪花脆聲道。
靖王妃一臉欣慰的點了點頭,“你這丫頭,義母沒有看錯。”
“那當然,義母慧眼如炬,早就發現我是個聰明的姑娘,所以早早的就認做了女兒了。”雪花毫不吝嗇的誇了靖王妃一句,同時,也大言不慚的自誇了。
靖王妃不由的就笑了,鬱悶的心情,終於消散了些。
唉,也難怪靖王妃鬱悶,她們家娶個兒媳婦,可是真心難呀。
“王爺,姨母,我陪她們姐妹一起進宮。”韓嘯沉聲說道。
靖王爺瞪了韓嘯一眼,雖然贊同韓嘯的意思,但是對於韓嘯對他喊王爺,對靖王妃喊姨母,他還是很不爽。
不過,韓嘯多數時候這樣稱呼,他也沒有辦法。
於是,幾個人都坐下,開始商量一些細節問題。
最後,雪花告訴荷花,到時候,她唱黑臉,荷花唱紅臉。
這件事,在皇上面前,總要有一個人強硬。
雪花覺得,還是她因爲妹妹的幸福,在皇上面前強硬些比較好。
反正她是做姐姐的,爲了妹子的幸福,據理力爭是應該的。
況且,她出身農家,就算說了大逆不道的話,也可以用不通什麼宮裡的禮儀來搪塞,起碼可以給皇上個臺階下。
當然,這是雪花自己暗自考慮的。
荷花聽了雪花的吩咐,一臉鄭重的道:“三姐,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我的身份敏感,但是我的年紀小,完全可以象你說的,那叫什麼扮豬吃老虎。”
荷花的聲音甜糯糯的,圓乎乎的小臉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真是讓人——稀罕。
這一點,從趙子沐看荷花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
不知道怎麼的,雪花腦袋中,猛然就想起了那日,趙子沐說曾經讓荷花用手幫他的話。
雪花臉一紅,隨即就竄出一股氣,自己這麼讓人稀罕的小妹妹,竟然——
算了,雪花不讓自己想下去了。
這樣,總比荷花被趙子沐真的吃了要好。
況且,荷花都不反對,自己操的什麼心?
當然,雪花也發現了,現在的靖王爺和靖王妃,看荷花的目光,已經不僅僅是看女兒了,還是看兒媳婦了。
至於趙子沐,那不僅僅是看妹妹,那純粹是看媳婦。
以前雪花沒怎麼注意,現在看到趙子沐那眼神中的炙熱,忽然覺得,這貨是對荷花真的動情了。
雖然趙子沐早就喊着要娶荷花,可是雪花還是有一點點不放心的,怕趙子沐哪天變卦,現在雪花放心了。
好吧,既然如此,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皇上拆了這段姻緣的。
**
宮門口的侍衛,一看到雪花,立刻恭敬的放行。
笑話,他們還想多過些舒心的日子呢。
現在的青河郡主,可是他們不能招惹的。
沒聽說前些時候,這位郡主把定國公府的兩位姑娘,兩個姨娘都給處置了嗎?
這位郡主前腳打了人,後腳那幾個人就被重罰了。
這種人,他們一個小小的侍衛,可是惹不起的。
最終,雪花沒讓韓嘯跟着,讓他在宮門口等着她和荷花。
雪花的理由是,韓嘯跟着,就會涉及兵權的事兒,就會涉及朝中之事,而自己和荷花不同,她們姐妹就是兩個不參與權利,只追求幸福的女人。
當然,一個是爲了自己的妹妹,一個是爲了自己。
皇上此次沒有在御書房中召見兩姐妹,而是在御花園中。
御花園中,亭臺樓閣,假山奇石,小橋流水,繁花鋪錦,一派富貴欣榮之態。
雪花和荷花被帶路的宮女領着,穿過碎石鋪成的小徑,繞過抄手遊廊,然後眼前出現了一片大湖。
叮叮咚咚的琴聲傳來,遠處湖中心的亭子上,有幾個人影。
其中一個明黃的身影,尤爲惹人注目。
雪花暗自不憤,這皇上倒是真會享受。
怪不得人人都向外皇權呢,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皇上一句話,一道聖旨,不知道多少人會徹夜不眠,可是皇上倒好,美女環繞,多特麼的自在。
暗香嫋嫋,琴聲悠揚,雪花領着荷花,順着遊廊,向着湖中央走去。
“怕嗎?”雪花低聲問道。
她還記得上次進宮,荷花可是一臉懼怕的樣子。
荷花聽了雪花的話,低聲答道:“三姐,我不怕。”
雪花握了握荷花胖乎乎的小手,給予了荷花鼓勵。
湖中的亭子上,正中擺着一張石桌,上面放着古琴,一個藍衣女子,正在撫琴,桌子上還燃着薰香,一側還擺着茶果糕點。
亭子的四周還站着幾個粉裝宮女,一律微微低着頭,在後面等候吩咐。
同晉帝則是眯着眼睛,坐在鋪了厚厚的絨毯的石椅上,一臉愜意的向後倚着身子,聽着優美的琴音。
此時的同晉帝身上,倒是沒有了那股身處上位者的威壓之氣,顯得很是平和。
當然,也或許是因爲遮住了眸子中的銳利寒光。
不過,同晉帝這種享受的樣子,還真是讓雪花看了來氣。
於是,雪花故意大聲道:“臣妹拜見皇上!”
按說,處於這種時候,一般大臣即便有急事,也是要低聲叩拜的,怕驚擾了皇上。
雪花卻不同,故意把聲音喊得很大聲。
而且,那聲音中,竟然還帶着一股壓抑的怒氣。
雖然也是清脆悅耳,如同珠玉落盤,不亞於優美的琴音,但是猛然間在優雅的氣氛中,發出這麼一聲,也是很驚人的。
琴聲戛然而止,撫琴的女子,擡起了頭。
原來,這女子竟然是皇上新封的賢妃——王語嫣。
王語嫣看着下面的雪花,目光中滿是複雜。
一看雪花領着荷花同來,王語嫣吃驚的同時,彷彿猜到了雪花的來意。
難道面前的姐妹倆,是來向皇上直接挑明的?
王語嫣暗自吃驚。
不提王語嫣心思急轉,卻說同晉帝睜開了眼睛,一臉平靜,絲毫沒有被人打斷的不悅。
相反,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
這個丫頭,又開始自稱臣妹了。
看來,又是有所求了。
對於能讓雪花求他,同晉帝感到很高興。
當然,他還不知道,他想要給趙子沐賜婚的事兒,雪花已經知道了。
否則,他就不會是高興,而是頭疼了。
雪花帶着荷花,對着同晉帝盈盈一拜。
“免禮。”同晉帝對着雪花和荷花一擺手,目光在荷花身上一略而過。
然後,同晉帝的目光落到了一身紫衣白裙的雪花身上,說道:“聽聞皇妹的琴藝師承於大燕第一名家莫流雲,今天皇妹就爲朕談一曲來聽吧。”
雪花聽了同晉帝的話,下意識的一皺眉。
她哪裡有那個心思彈琴?
不過,皇上的語氣雖然的淡淡的,態度也很和緩,但那也是命令的口吻。
暗自撇了撇嘴,雪花擡頭,脆聲道:“賢妃娘娘琴藝無雙,雪花不敢露拙。”
王語嫣一聽雪花的話,立刻溫婉的道:“郡主說笑了,在郡主面前,本宮純屬是班門弄斧。”
王語嫣說着,站起了身,讓出了面前的古琴,笑意盈盈的又道:“今天,本宮也沾皇上的光,聽聽郡主的天籟之音。”
王語嫣的口氣溫柔,裡面並沒有譏諷抑或是不服氣之意,而是很容易的就能讓人聽出裡面的真誠。
“怎麼,難道朕不配聽皇妹的琴音嗎?”同晉帝見雪花仍然不動,不由的沉了臉色。
雪花知道,她今天是必須要彈一曲了。
皇上連這種話都說了,她再不彈,肯定會龍顏大怒。
那樣,一會兒荷花的事兒,也不必說了。
“皇上言重了,臣妹是怕污了聖聽。”雪花不慌不忙的道:“不過皇上既然如此說,那麼臣妹就獻醜了。”
雪花說罷,走到王語嫣剛纔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只一眼,雪花就認出了,這琴竟然是著名的伏羲琴。
看來,好琴還真的都在皇宮之中呀。
雪花想了想,然後手指輕撫琴絃。
於是,一曲《平沙落雁》在雪花的指尖下,傾瀉而出。
大雁的鳴啼,夾雜着金戈鐵馬之聲,讓人不由的心胸開闊,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雪花彈這首曲子的目的,就是要讓同晉帝心胸開闊些,別有事沒事兒的疑神疑鬼,耍些小心眼,天天想着破壞趙子沐和荷花的親事。
同晉帝不知道的雪花的意思,只是覺得一時間被琴音所感動,心情激盪難平,看向雪花的目光,更是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灼熱。
他擁有了天下,若是再擁有這個女子,那纔是此生無憾了!
王語嫣站在一旁,雖然也沉浸於雪花的琴音之中,但是也沒有忘了留意皇上的神情。
當她看到皇上眼中跳躍的那簇火焰時,不由的心中一驚。
雪花一曲既罷,琴音卻在湖面上久久不停。
如同隨風泛起的漣漪,向着遠處不斷的盪漾。
“好!皇妹的琴藝,果然天下無雙!”同晉帝撫掌大笑。
雪花還真沒有見到過同晉帝如此暢快大笑的一面。
這個時刻端着架子,渾身散發着龍威的男人,此時給人一種笑談天下的感覺,不過,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卻也沒有散失。
王語嫣微微一笑,聲音柔柔的說道:“皇上,也只有郡主這等琴藝,才配得上這張伏羲古琴,不若就把這琴賜予郡主吧?否則,這琴落在臣妾等人的手中,也不過是明珠蒙塵罷了。”
同晉帝聽了王語嫣的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樣子,輕輕頷首,隨即道:“好!就依愛妃所言,這琴就賜予皇妹了!”
王語嫣立刻笑吟吟的對着雪花道:“恭喜郡主。”
雪花突然得到了一張絕世名琴,當然高興。
不過,就是不知道,等一會兒皇上會不會把這琴收回去?
雪花對着同晉帝盈盈一拜,脆聲道:“多謝皇上。”
管他呢,皇上既然賞了,她先收下來再說。
自己的師傅琴藝無雙,但是卻沒有一把名琴,太虧了。
雪花想着,哪天見到莫流雲,無論是流光古琴,還是伏羲琴,一股腦的都送給他。
“嗯。”同晉帝對着雪花點了點頭,“以後朕若是想聽皇妹彈琴,皇妹可不許推諉。”
雪花暗自腹誹,你就是不賜給我琴,你想聽我彈琴,難道我就能隨便推諉嗎?
不過,雪花想到,只要解決了荷花的事兒,她也沒有什麼需要進宮的了,也碰不到皇上。
於是,雪花痛快的道:“臣妹遵命。”
看到雪花這麼爽快,同晉帝更加高興。
即便他知道,雪花其實在他面前說話,很多時候都是言不由衷的,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很高興。
看到同晉帝難得如此高興的樣子,雪花覺得機不可失,機會要充分利用起來,看看能不能把皇上忽悠住。
眼珠轉了轉,雪花淺淺的笑着,說道:“皇上,臣妹今天有一事兒相求,只要皇上答應臣妹,皇上想讓臣妹什麼時候進宮彈琴,臣妹就什麼時候進宮彈琴。”
同晉帝聽了雪花的話,眉頭一挑。
他早就料到了,雪花進宮,一口一個臣妹的自稱,肯定是有事兒相求了。
“怎麼?朕若是不答應,皇妹以後就不彈琴給朕聽嗎?”同晉帝語氣中,有一種莫名的意味。
雪花聽了同晉帝的話,不由翻了個白眼,她知道,忽悠不過去了。
她本想着,萬一皇上一高興,先答應了呢?
那麼等她說出來,皇上想反悔也晚了。
君無戲言嘛。
雪花到時候一句話,就能把皇上將死。
不過,皇上終歸是皇上,老狐狸一隻,高興的時候,也沒有得意忘形。
“哪能呢?皇上的命令,臣妹怎敢不從?”雪花說着冠冕堂皇的話,“況且,能得到皇上的厚眼相看,那是臣妹的福氣。”
雪花這馬屁拍得,是毫不吝嗇。
同晉帝聽了雪花的話,心裡倒是很舒服,但是卻也打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知道,雪花今日所求,必定是大事。
不得不說,同晉帝在這一點上,還是很瞭解雪花的。
當然,他也是被雪花總是過河拆橋的行爲,給震到了。
不過,儘管如此,同晉帝心裡還是很高興。
即便知道自己會被雪花利用,可是看到雪花那副巴結討好,笑意盈盈的樣子,同晉帝還是不由的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