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喝了一口,嗯,是她最愛喝的桔花茶,於是,三兩口就喝完了。
“好了,我們快走吧。”雪花急不可待地道。
見到雪花這般牛飲的樣子,席莫寒忍不住嘴角微揚。
雪花隨着席莫寒走進前院角落裡的一個房間,推開門後,雪花適應了一下光線,然後,她的眼睛亮了。
三兩步跑到擺放在屋子中間的兩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鐵筒子旁,激動地伸出手,摸着上面的那一個個橢圓行的孔隙。
然後,小手握住一頭的鐵搖把,略微使勁,轉動起來。
鏤空的鐵筒子隨着雪花的轉動,開始圍繞着中間的鐵軸滾動。
席莫寒彎腰抓起一把堆放在地上的,大小不一的石子,扔到鐵筒子裡,於是,“嘩啦啦”地,石子開始依着慣性向較低的另一端滾動。
滾動的過程中,小的石子依次順着橢圓的孔隙漏入下面一個個隔開的鐵盒子中。
孔隙是由小到大的順序排列的,於是,漏入鐵盒子中的石子也是按從小到大的順序排列的。
雪花看了看石子的大小,在心裡估摸了一下,嗯,應該和棗的大小差不多。
席莫寒看出了雪花的想法,溫潤一笑,說道:“這些孔隙的大小就是按棗的大小做的。”
雪花小臉發光,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再看看這個。”席莫寒說着,拿起了旁邊凳子上的一個帶長杆的鐵傢伙。
雪花一看到那上面的小圓桶,和小圓桶裡那一排排鋒利的刀片,立刻就知道那時她要的劃棗機了。
“這裡面的圓孔大小,是和篩棗機篩出的棗的大小相對應的,有的機子孔大,有的機子孔小。”席莫寒說着,指了指長凳上放着的那一排劃棗機。
雪花激動地簡直無與倫比了,不過,她還沒激動完,席莫寒又拿起了另一個長凳上的一個鐵傢伙。
“這個是你說的那個去核機。”
席莫寒說完,手拉下面的踏板,上面鋒利的鐵桿直直落下。
雪花想象着棗核被迅速去除的樣子……
她的無核精品棗,馬上就要面世了!
雪花神情激動,兩眼發光地看向席莫寒。
她的男神大叔,她好想狠狠地親他幾口呀!
“席大哥,怎麼辦,我現在好想親親你!”雪花心裡想着,嘴上不知不覺就禿嚕了出來。
聽了雪花的話,席莫寒一楞,隨即臉上一紅。
煙霞和籠月聽了雪花的話,迅速站到了雪花前面,防止雪花一激動,真的執行。
席莫寒輕咳一聲,臉色有些發紅的輕斥道:“小丫頭,你是個姑娘家,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雪花自己也反應了過來,霎時紅了小臉,畢竟在這個時代,她這句話,可沒有一個姑娘敢說。就算她真的很想給她的男神大叔一個香吻,心裡想想也就罷了,哪能真的說出來?
雪花想到這兒,偷偷覷了席莫寒一眼。
席莫寒一向丰神俊朗的臉上,顯示出些微的不自然,有絲絲紅暈泛起,更顯得眉目溫柔,斯文俊雅。
雪花嚥了咽口水,其實……,說實話吧,她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麼,她就是想親親她的男神嘛,她覺得,嗯,就是親了也沒什麼,不過是她吃男神的豆腐罷了。
“原來表哥和雪妹妹在這兒,讓我好找。”清甜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雪花和席莫寒之間的那絲尷尬。
雪花看到席莫寒瞪了她一眼,吐了吐舌頭,轉身對肖玉容說道:“肖姐姐有事嗎?”
“沒事。”肖玉容清甜一笑,“就是一個人呆着煩悶,想和妹妹一起說說話。”
雪花暗翻白眼,人家這大忙忙的,誰有空陪你閒聊嗑。
心裡這樣想,嘴上可不能這樣說,雪花歉意地對肖玉容一笑,說道:“肖姐姐恐怕要失望了,我和席大哥還有事要談,肖姐姐不如先回屋,等我和席大哥談完了就去找肖姐姐,畢竟,這裡又悶又熱的,肖姐姐在這兒呆着,沒的是白白受罪罷了。”
肖玉容聽了,臉色一滯,隨即看向席莫寒。
席莫寒恢復了一貫的淡然,並沒有看向肖玉容。
肖玉容眨了眨靈動地大眼睛,輕快地道:“那我就不打攪表哥和雪妹妹了,我回屋備好糕點茶水等着妹妹。”說完,肖玉容腳步輕靈地翩然而去。
如一隻蝴蝶,倏地飛來,又倏地飛走了。
雪花見肖玉容走了,正了正臉色,轉頭對席莫寒說道:“席大哥,這些東西,現在這些遠遠不夠。”
席莫寒點了點頭,“小丫頭,你還要多少?”
雪花想了想,說道:“這種劃棗機和去核機各再要一百個,這種篩棗機再要十個。”雪花說完,看向席莫寒,“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開始做棗了,能趕得及做出來嗎?”
席莫寒略一思忖,“沒問題,現在既然已經有了成品,不過是多找幾個鐵匠罷了。”
雪花聽了席莫寒的話,放下了心來。
時間不等人,這裡沒有冷庫,棗不能新鮮保存,所以做棗的時間就那些天,做不出來的,就只能賣紅棗。
紅棗的價格和她那些精品棗的價格可是天壤之別。
“席大哥,今年的棗可是大豐收了。”一想起樹上那一串串的棗,雪花語調輕快了起來。
“不錯,不過就象你以前說的,種樹是小事,賣棗是大事。”席莫寒看向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很難想象當年那樣一個纔到他腰際的小丫頭,竟能看得那麼遠。
“嗯。”雪花點了點頭,淡定地接下了席莫寒隱晦地表揚,“好在我們準備了這幾年,今年這些棗賣出去不成問題。但今年,必須要打開明年的銷路。”
“小丫頭,你要……”席莫寒看向雪花,眼中有一絲明瞭。
雪花燦然一笑,“我要進京!”
進京?
席莫寒看向面前滿臉自信的明豔少女,是呀,進京,他早就知道她會進京的,也早就知道這些棗會進京了。
“什麼時候去?”席莫寒輕聲問道。
“等第一披棗做出來之後就去,我要先去那裡查探市場,再順便把包子鋪和醃菜鋪子開起來。”
“那麼中秋前就會動身了?”
“嗯。”雪花點了點頭。
“好吧,或許……席大哥會和你一起去。”席莫寒濃眉微蹙,聲音裡有絲猶豫。
他或許真的該回去一趟了。
雪花聽到席莫寒說會和她一起去,心中一驚,並未露出席莫寒原以爲的高興。
“席大哥,你……”雪花心裡忽然滿是不捨。
沒親口聽席莫寒說他要離開時,雪花一直心存希望,希望席莫寒不會走,會繼續呆在青河縣,雖然,她覺得席莫寒呆在一個小小的青河縣是大材小用,但這裡有她的夢,她希望她的男神幫她,把她的夢變得更加瑰麗。
席莫寒其實已經做到了,在他的幫助下,雪花的夢馬上就要實現了,但這還不夠,她還希望席莫寒親眼看到夢的盛開,看到那種絢麗多彩,看到整個青河縣在秋收的季節,通紅一片,看到每一個青河縣的人,都以是身爲青河人爲榮。
所有這些,就要實現了,這些榮耀,應該是席莫寒的,她不願再來一個不知是什麼人的人來管理青河縣,那樣,或許會功虧一簣,可是——
她能張口要求席莫寒留下嗎?
雪花內心一片矛盾,蛾眉輕蹙,明亮純淨的大眼睛裡籠上了一層暗沉。
“小丫頭,怎麼了?不願意席大哥陪你一起進京?”席莫寒看着忽然間變得一臉哀愁地雪花,不解地問道。
雪花看向席莫寒,看向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
她可以說嗎?
席大哥,留下來!雪花內心吶喊。
但——
宣之於口的是,“怎麼會?席大哥。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雪花說罷,臉上漾出淺淺地笑,她不能太自私了。
她其實早就感覺到了,席莫寒本就不是普通的人,他認識韓嘯,對侯府世子爺毫不在意,他不在乎名利,不在乎錢財,青河縣的許多勢力被他毫不手軟的拔出,但沒有一個能扳倒他,也沒有一個敢扳倒他,面對一切,他都是淡然處之。
就他渾身不經意間散發出的那種平淡從容,就沒有幾個人能具備,更何況,他還會偶爾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威壓。
這樣一個人,當初來青河縣,不過是有着某種原因罷了。
現在,那個原因,或許——已經不在了,
雪花雖然臉上掛出了笑,席莫寒還是感覺到雪花心情低落了下去。剛想再問,門口傳來了張彪的聲音。
“大人。”
席莫寒轉頭看向張彪。
張彪嘴脣動了動,一臉猶豫。
雪花知道席莫寒是有公事要處理了,忙道:“席大哥,你忙去吧,我一會兒去鋪子裡看看。”
席莫寒見到張彪的樣子,心下一沉,轉過頭來對雪花道:“好吧,席大哥先去忙了,你早點回來。”
雪花點了點頭,目送席莫寒大步離開。
兩人都自動忘記了雪花和肖玉容的相約。
不過,席莫寒走到門口,又轉過了身來,“小丫頭,你……帶着如花一起出去吧?”
帶着如花?
雪花哭笑不得地道:“席大哥,我若帶着如花出去,全縣人民都知道是縣令大人的妹妹來了。”
“怎麼?是縣令大人的妹妹很丟人嗎?”席莫寒聽到雪花這麼說,眉梢微挑。
“當然不!”雪花一見席莫寒的樣子,連忙拍馬屁,“是很榮耀,是無比的尊榮!”
席莫寒見雪花一臉巴結討好的樣子,忍不住失笑,但隨即臉色一整,說道:“席大哥就是要人們都知道你是本官的妹妹,免得有不開眼的衝撞了你。”
衝撞了她?
什麼意思?
雪花低頭一瞅,潔白的綃紗裙裾上正盛開着一朵朵火紅的鮮花。
雪花立刻明白了,席莫寒終於把她當成美女來對待了。
想明白了,雪花心裡不由地就開始冒泡,美滋滋地小泡泡,一串串地往上冒。不過——
“席大哥。”雪花苦着小臉,“我是去鋪子,如花若是進去,那會驚了客人,若是讓它等在門外,那誰還敢進去買東西?”
席莫寒一想也在理,但,還是不放心,於是道:“你這個樣子出去,席大哥不放心,要不就帶着兩個衙役吧?”
帶兩衙役?那她是鋪子查賬呀,還是去查封鋪子呀?
“席大哥,你放心吧,煙霞和籠月都是會功夫的。”雪花心裡甜,臉上的笑容就也甜了,緩緩地就綻放出了耀眼的光。
席莫寒看着這樣一個明豔秀麗的少女,如初春的鮮花一樣綻放開來,就更不放心了,雖然知道侯府送的兩個丫頭會功夫,但畢竟是女子,本事總歸是有限的。
按說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應該會沒事,但一想到雪花這副容貌出現在街上,沒準就會引來什麼猥瑣之人,即便只是污了雪花的耳朵也是萬萬不能的。
“要不,席大哥……”席莫寒猶豫着,要不一會兒他親自陪雪花出去?
“席大哥,你放心吧,我帶着帷帽出去,保準不讓人看去我——”雪花說到這兒,故意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這才接着道:“美美的樣子!”
席莫寒聽到雪花如此臭美地自誇,忍不住輕笑出聲,心,卻也放下了。
“好吧,早去早回。”說罷,轉身離去。
張彪跟在席莫寒身後,看着席莫寒的後腦勺,想道:他家大人,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
*
雪花本想去鋪子消磨時間的,但是,她沒去成。就因爲她要回房拿帷帽,於是就被肖玉容堵在了房門口,然後就被那位看似輕靈活潑的少女請進了房裡。
“雪妹妹,這是今年新進的綠茶,最是清新淡雅,是我從京城帶來的,妹妹吃吃看?”肖玉容面帶笑容,端坐在紅漆雕花木椅之上,示意身邊的丫頭給雪花沖茶。
雪花看着肖玉容原本活潑的樣子,忽然變得高貴典雅,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一身淺綠色綢緞襖褲的俏麗丫頭,行雲流水般地在雪花面前表演了一翻茶藝,雪花看着面前放在茶托上的粉彩小茶盅,皓腕微擡,玉指輕伸……
雪花一套動作做下來,端的是優美流暢,盡顯大家閨範。
肖玉容清純一笑,甜甜地道:“雪妹妹不僅人長得美,吃起茶來更是讓人美得移不開眼。”
“姐姐謬讚了,雪花本是出自農家,不懂什麼吃茶的規矩禮數,姐姐莫笑就是了。”
雪花說的是滿臉真誠,語調卻是不卑不亢,淡然大方。
“雪妹妹說笑了。”
肖玉容說完,靈動的眼珠一轉,盡顯俏皮之色,初時的高貴之氣立刻盡數散去,然後褪下雪白皓腕上的一對翠綠手鐲道:“我和妹妹一見如故,真真是越看妹妹越是喜愛,這對鐲子還些微拿的出手,送給妹妹,還望妹妹不要嫌棄。”
雪花看了看眼前翠綠瑩潤、無一絲雜色的玉鐲,眼眸輕擡,直視肖玉容,“我和姐姐同輩論交情,怎當的姐姐如此大禮。”說罷,把肖玉容的手輕輕推了回去。
怎麼,先用丫頭做下馬威,後又用玉鐲來考較她的眼力和定力,這位肖姑娘到底要幹啥?
肖玉容一滯,隨即道:“是姐姐魯莽了,雪妹妹勿怪。”
本來嘛,兩人同輩份,萬沒有一見面就送大禮的禮數,又不是長輩見到晚輩要給見面禮,或許是身份高貴的人見到身份低的人給一些賞賜。
肖玉容若是送雪花一些個帕子、荷包等不值錢的小玩意也就罷了,竟然從手上褪玉鐲,是想顯示她身份比雪花高貴嗎?
雪花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誰讓她本來就不喜歡肖玉容呢。
“其實……”肖玉容望着雪花,有些猶豫地道:“其實是姐姐有事相求,纔會一時失了禮數的。”
肖玉容說完,眼巴巴地看着雪花,期望雪花趕快問她是什麼事?
可雪花是什麼人,她會問嗎?
肖玉容註定要失望了。
肖玉容望着穩坐不動,嘴如蚌殼、不,不是如蚌殼,又喝茶又吃糕點,就是不說話的雪花,不得已自己開了口。
“姐姐想請妹妹幫着勸勸表哥,京中姑父因思念表哥,抱恙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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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容說到這兒,停下了。
她以爲她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雪花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了,應該張口就答應幫她勸席莫寒回家伺疾了,所以,她停下等雪花接口。
雪花確實明白了,也確實接口了。
“肖姐姐,我不明白,席大哥身爲一方父母官,能隨便離開轄地嗎?”
雪花還真不知道,一個縣令若是告假,應該跟誰請假,總歸不能一個小小的縣令探親還要請示皇上吧?
“這個雪妹妹儘管放心,只要表哥想離開,休書一封快馬送入京城國……”肖玉容說到這兒頓了一下,“送到京城家中,姑父自會幫他辦妥,或是表哥自己用官牒送入京中亦可。”
雪花看着肖玉容滿臉驚喜的樣子愈發疑惑,一個小小的縣令,請個假真的要進京呈報皇上嗎?這點小事都要報皇上,那皇上還不累死?而且,報了就能肯定、立刻,就給準了?
雪花思忖着,可看肖玉容的樣子,不象是準個假的事,更象是離任。
席大哥本來不就要離任了嗎?
雪花心中翻騰,面上絲毫不露。
“姐姐太看得起妹妹了,席大哥的事,豈是妹妹可置喙的?”雪花兜頭就給了肖玉容一瓢涼水。
同時也暗示了,你一個表妹,管得也太寬了。你姑父都能連蹦帶跳地給席大哥去辦離任的事,看來也沒什麼病。要真是病的厲害,相信你還沒來,席大哥就已經趕回去了。
家長用生病騙孩子回家的招數,傳承了幾千年了,太老了,沒什麼可信度了。
肖玉容看着雪花這樣軟硬不吃的樣子,咬了咬脣。
雪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出去已經不行了,快到做晚飯的時辰了。
她本想着去鋪子裡轉一圈,然後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在縣城買房子是必然的,將來若是能把她娘也一起接縣城來住,就省得連氏等人總有幺蛾子了,何況,現在又添了一個心機深沉的大表姐。
雪花想着,若是離那些極品親戚遠遠的,大家都省心,她將來若是出門,也不用總擔心連氏等人上門鬧事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