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默默的看着顧歡喜。
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已經這般骯髒卑微,又作甚要把她拉到他的世界裡來。
看着她這般無憂無慮,便心滿意足了。
再多的,他以前不敢奢求,如今還是不敢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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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每次只能躲在暗處,偷偷看着她,連上前去說一句話都不敢,如今更是不敢告白。
或許,只求得顧歡喜一句,願意跟他,不管是嫁他,還是要他入贅,他都會拼了命去顛覆乾坤,可他不敢,也不能,因爲顧歡喜對他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
“我明白了!”
顧歡喜頷首。
想要再勸點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去勸。
“歡喜,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
田園臨走時深深的看了顧歡喜一眼,去開了院門,一下子跳上屋頂離去。
顧歡喜才微微嘆息一聲。
“真是命運多棘!”
其實田園不笨的,相反還很聰明,只是幼年走失,離開了家人,在田家沒有得到好的對待,形成了自卑的性格。
很多時候不管開心、憂傷都埋在心裡,就那麼強撐着。
這次的婚事,其實他若是強硬些,或許不會成的。
“可惜了!”
是爲田園可惜的。
山花進來,眉頭微蹙,“小姐,院門是您起來關的嗎?”
“風吹關的!”顧歡喜說着,把田園喝過的茶杯收了,“去把茶杯洗一下,順便給我端點熱水來!”
“是!”
山花笑着應了。
端了茶杯茶壺出去,免不得嘀咕一句,“這風倒是夠大的!”
田園翻出圍牆。
吹了個口哨,大白便跑了過來。
這才騎上大白準備離開,便被幾個人圍住,“田公子,我家鄭鏢頭有請!”
這開遠縣不單單隻有一個威遠鏢局,還有一個虎威鏢局。
以前到底誰強誰弱分不出來,不過這三年,威遠鏢局沒有丟過一次鏢,生意倒是比虎威鏢局多了起來。
田園沒有說話。
爲首的人便淡淡說道,“今日田公子大喜之日,卻不想好好的洞房花燭夜不要,來了這顧家,如今顧家當家的不在,裡面留下一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和一個風韻不錯的婦人,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孩子,若是出了點事情,比如走火一類,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出來!”
田園聞言,眸子一瞪。
冷冷的看着那說話的男人,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前面帶路!”
只是到沒有去虎威鏢局,而是去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宅院。
當看見那個鄭鏢頭的時候,田園反手就把先前說話的男人給抓住,快速幾拳打在他胸口,又卸了他的手臂。
邊上幾個人見狀,立即朝田園襲來,田園是來一個收拾一個,把一個個都打趴下,重傷。
才站直了身子,眸子陰沉的看着鄭鏢頭,“有什麼事兒衝我來就好,若是膽敢傷害顧家人,只要我田園還有一口氣,定要他家破人亡,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雞犬不留!”
鄭鏢頭一怔。
倒是沒想到,這個小子,竟是個狠角色。
“這定是一場誤會,誤會!”鄭鏢頭忙道,“其實我請你來,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的!”
鄭鏢頭拍拍手,立即有人拿了一個錦盒上來。
鄭鏢頭接過,遞到田園面前,“只要你答應來虎威鏢局,以後每年你的薪餉便是裡面這麼多!”
“……”田園頓了頓,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一看,是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五千兩一年,確實比起他現在翻了幾番。
田園把錦盒蓋上,遞給還鄭鏢頭,“我田園雖窮,但有一點,不會吃裡扒外,如果要來虎威鏢局,除非我不在威遠鏢局了,且……”
“你想說,你娶了威遠鏢局的大小姐,以後威遠鏢局就是你的嗎?田兄弟啊,你可真是想太多了,首先你可知道何小姐爲什麼一定要嫁給你?”
“……”
田園不語。
鄭鏢頭又說道,“那是因爲她和一個書生私通,有了身孕,而那書生下落不明,肚子裡藏了貨掩蓋不住,又不想一碗湯藥流了這孩子,而你武功高,三年來,有你押送的鏢無人敢動,想要把你捆綁住,把女兒嫁給你,你便會心甘情願留在威武鏢局了!”
田園卻是抓到了重點,“你是說,何彩蝶有身孕了?”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
田園冷笑出聲。
知道?
他怎麼可能知道,他若是知道,又怎麼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
田園冷笑過後,踉蹌的倒退了兩步,才說道,“好,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吶!”
何家,真是夠狠的。
轉身出了宅子,翻身上馬,直奔威遠鏢局而去。
“鏢頭,就讓他這麼走了?”有人上前問。
“不然呢?”鄭鏢頭反問。
就田園如今的本事,他也不是對手,更別說那股子狠辣勁。
也難怪這些年,有他在的鏢,黑白兩道無人敢碰,想來是吃過大虧了,所以沒人敢招惹田園。
如今那些大戶人家,貴重的東西,託鏢都要找田園,也是有原因的吧!
“你們都下去吧,一人找賬房領二百兩銀子,好生休息!”
田園這般倒是讓他高看了不少,不過也算是有軟肋了。
顧家……
不知道他在意顧傢什麼?需將田園緊緊捏在手中才是。
何家
今日來吃喜酒的人,多數都是與何鏢頭有生意來往的人,也有親戚朋友,也是極其熱鬧了。
雖然何鏢頭這女兒嫁的匆忙,但也有聰明人,只不過越是聰明的人,越沉默。
田園的本事,大家是知道的,那幾個聰明人倒是想看看,田園若是知道,何家這般算計他,會不會翻臉?
當田園出現在喜宴上的時候,喧鬧聲頓時沒了。
所有人都錯愕又震驚的看着田園。
“……”
何鏢頭扭頭看去,笑頓時僵在臉上。
何夫人更是站都站不穩。
田園來了,那……
何夫人不敢深想,看着田園,想要說點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田園上前幾步,看着何鏢頭,“你知道嗎?”
“什麼?”何鏢頭問。
“你知道何彩蝶有身孕了嗎?”田園又問。
滿場都嚇了一跳。
何彩蝶懷孕了,還嫁給田園……
“你是不是知道她懷孕了,所以那日她到了我房中等我歸來,幾句話都沒說完,就撕扯了衣服,弄亂了頭髮,誣陷我欺負了她,這一切都是你們安排好的嗎?”
田園是聲音很輕很輕,卻聽的人膽戰心驚。
“我……”
何鏢頭想說他不知道。
但自己的女兒,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知道的吧,你們真的好狠,真的好狠,我只是一個走失的孤兒,被田家撿回去,他們待我也沒多少真心,更不會爲我謀算,所以你們拿了五百兩去,他們看在銀子的份上,便什麼都不會問,就這般把一個懷有身孕的婦人強嫁給我!”田園說着,冷笑出聲,“看來,我表現的真是太好欺負了!”
“田園,不是這樣子的,你聽我說,我並不知道彩蝶有身孕了,我……”何鏢頭說着,扭頭去看自己的夫人。
見她臉色發白,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這是她們母女商量好的。
他一直以爲,自己的女兒只是被人破了身子,卻不想懷了身子。
“你現在告訴我,這門親事還算嗎?”
何鏢頭吞了吞口水。
說算,他還沒有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說不算,那他的女兒以後要怎麼辦?
“田園,彩蝶是你親自迎出門的,你們拜堂了嗎?若是拜了,她就是你的妻子,這門親事自然是算的!”何夫人叫了出聲。
“既然你說算,那我就以七出休了她!”
“田園,你別欺人太甚,我何家的女兒,容不得你休棄!”何夫人上前幾步,憤怒的看着田園。
“那就試試看吧!”田園說完,轉身拂袖而去。
何鏢頭只覺得腦子一陣發熱,揚手就給了何夫人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極重,直接把何夫人打摔倒在地。
“來人,跟我去田家村接小姐!”何鏢頭說着,又朝來吃喜宴的人抱拳,“真是家門不幸,讓諸位見笑了,今日便到此爲止吧,改日何某親自登門道歉!”
“無礙無礙!”
來吃喜宴的人說着,起身離開。
莫不是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何鏢頭站在原地,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昏暗的,再也看不見未來,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鬧心玩意!
何家送親的人在賓客離開後,到了府中,告知何鏢頭何彩蝶被大夫把脈,得知已有二月餘身孕。
何鏢頭一句話都沒說,帶着人去接何彩蝶。
何夫人上前拉住何鏢頭,“老爺……”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何鏢頭說完這句,甩開何夫人,上了馬車。
“嗚嗚!”
看着遠去的馬車,何夫人頓時哭了出聲。
這一切,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
田園都已經屈服了不是嗎?
田家也是雞飛狗叫,村裡人吃了飯,幫着收拾紛紛離開了。
何彩蝶在喜房裡,也沒人送點吃的給她,飢腸轆轆的她其實十分難受,又不敢出門去。
人生第一次知道了害怕。
何鏢頭帶着人前來,倒是把田老頭、田李氏嚇的不輕。
何鏢頭微微抱拳,“我來接那不孝女回去,這親事作罷了,亦或者說,壓根不存在過,替我跟田園說一聲對不住,我教女無方,還望他不要往心裡去!”
“不敢不敢!”田老頭連忙抱拳。
何鏢頭微微頷首,說實話,這樣子的農家他真沒看在眼裡,要是別人,想娶他女兒還不行呢。
“麻煩你帶路!”
“好,好!”
田老頭忙帶何鏢頭去喜房。
何鏢頭進了喜房,看見一身嫁衣,卻格外狼狽的女兒,又氣又惱,又很鐵不成鋼,打又不能打,罵也捨不得罵。
“爹……”
何彩蝶喊了一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何鏢頭微微嘆息一聲,“走吧,爹接你回家!”
“可是……”何彩蝶很是猶豫。
“婚事作罷,你沒嫁過,田園也沒娶過,自此你們都是自由人,走吧!”何鏢頭讓丫鬟、婆子扶住何彩蝶,看着何彩蝶脖子上的掐痕,“你脖子上的掐痕怎麼回事兒?”
“是田園那個混蛋掐的,爹,您別饒了他,他想掐死女兒,您要幫女兒報仇!”何彩蝶惡狠狠說道。
這個田家,她都不會放過的。
何鏢頭沒有說話,“走吧,回去再說!”
“嗯!”
何鏢頭護着何彩蝶出了田家。
立即有人前來搬嫁妝。
田老頭、田李氏最擔心的還是那五百兩銀子,田老頭忙上前說道,“那個,那個銀子……”
何鏢頭頓時明白過來,“不用還了!”
“哎,多謝,多謝!”
田老頭、田李氏連忙應聲。
何彩蝶冷冷的看了一眼,心中蠻是不屑。恐懼過去之後,她又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由丫鬟、婆子扶着上了馬車,坐在一邊,吸了吸鼻子。
何鏢頭也跟着上了馬車,揚手就給了何彩蝶一巴掌。
“……”
何彩蝶捂住自己的臉,不可思議的看着何鏢頭,“爹,您打我!”
捂住臉哭了起來。
“打你算是輕的,你看看你做的事情,害了何家不說,更害了你自己,一個弄不好,你是要被浸豬籠的!”
未婚先孕,又嫁禍他人。
何鏢頭如今還想着,這回去之後,要怎麼辦?
當然,也可以把何彩蝶送走,亦或者讓她去庵堂,最後一點,就是死。
也好在太皇登基之後,風氣好了很多。
就是未婚先孕,也不一定要浸豬籠,但像何彩蝶這般也是絕無僅有。
“……”
何彩蝶抽泣着,“爹,我也不想的,當時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我是沒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娘說,爹爹您一直只有我這一個女兒,若是我早些生下一個兒子,您也算後繼有人,我才和娘商量了這麼一個法子,我知道錯了!”
誰知道田園會鬧。
如果一開始田園反對,事情也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但是田園都迎娶了,他們也拜堂了,田園才鬧了這麼一出。
如今可真是害死她了。
“……”
何鏢頭沒有說話,他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腦子一團亂,到底要如何,還得容後再議。
“爹……”何彩蝶又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何鏢頭微微嘆息,看着何彩蝶一時間後悔萬分。
他不該因爲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就寵愛萬分,到如今事情都這般急迫了,還不想想自己錯在哪裡,還在推卸責任,甚至還想着報復。
她可知道,經歷這麼一出,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威武鏢局,聲譽已經毀於一旦,別人不會想着,這是婦人間的算計,而是說他教女無方。
擺擺手,示意何彩蝶什麼都不要說了……
田園回到田家的時候,何彩蝶他們也纔剛剛走,田家人正在收拾東西,本來有些怨言,可看在銀子的份上,田家人倒也無所謂了,反正田園也不是真的田家人,丟人又能丟到哪裡去。
“田園,你回來了!”田李氏說着,聲音裡都帶着點小心翼翼。
她活了一輩子,這堂都拜了,親事還不作數,親爹前來把閨女領走的事情還是頭一遭。
“嗯!”田園微微點頭,看着那還掛着紅綢的喜房,深吸一口氣,“這屋子我不住了,娘,在邊上重新給我修建一個小院吧!”
“這……”田李氏驚訝了一下。
這又要修建院子啊,只是家裡已經有宅院了啊。
“是沒有銀子嗎?”田園問。
“不,不,有銀子的,那你要修建在哪邊?”
見過田園今天的狠,田李氏心裡有些發慌。
再說修建一個小院子,還真要不了多少銀子。
“都說紫氣東來,就在東腳邊開個門,修個小院吧,我到時候自己來修!”田園說完,進了喜房去收拾東西。
有些事情,他心裡知道,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但還是忍不住存了奢望,想要自己動手修建一個小小的宅院,幻想着總有一日,歡喜會住到這裡來。
她那麼愛嬌,又被養的極好,這院子小些不怕,但裡面的寬敞、乾淨纔是。
拿着東西的手一僵,田園捂臉笑了起來,到了如今,他才真真正正明白,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是貶義。
顧家
顧老實回到家裡,呼出一口氣。
“怎麼了,不是去喝喜酒了?怎麼瞧着你一臉鬱悶!”羅氏說着,給顧老實倒了一杯涼茶。
“唉,別說了,真是,就沒見過這麼荒唐的事兒,你說……”顧老實說着,嘆息一聲,一口喝了涼茶才說道,“這何鏢頭,我以前也見過兩次,對人也是有禮的,卻不想這般的心狠,自己閨女懷了身孕,讓田園來背了這黑鍋,如今田園不肯,鬧起來了!”
“……”羅氏驚了一下,“真的假的?那田園着實可憐了,本就走失尋不到親人,這還被人這般算計,那這親事算是成了嗎?”
“還不知道呢,我走的時候,何家姑娘倒是還在田家,不過我瞧着夠嗆!”顧老實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
心裡都一陣陣發冷。
要是自己的女兒也這般……
顧老實嚇的打了一個擺子,“不行,我看看歡喜去!”
這事得和女兒說說,他疼她、愛她、寵她,什麼都可以給她,但是不能允許她作踐自己,女孩子可以嬌可以鬧,但不能低賤,未婚先孕這種事情,最最要不得。
夫妻多年,羅氏那裡不知道顧老實的心思,她也是這般想的,忙叮囑道,“你好好說話,咱們歡喜懂事,你別拿那種不三不四的女孩跟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