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府馬車在原家的門口停了下來,大概是先前便得了吩咐,見到淮王府的馬車出現在這裡,門房破天荒的沒有通稟便開了門,而後一羣小廝從門內涌了出來。
車簾微動,淮王世子從馬車內走了下來,看着眼前出來相迎的小廝頓了片刻,真是還未進門便能察覺到門內的歡喜。
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突地生出了幾分退縮的心思,只是這等時候想退也是不可能的了,原家的下人們興高采烈的將他迎進了門,而後直去了原小姐的院子。
老實說,若是在之前,能進原小姐的院子,他是很高興的,可現在不知道爲什麼卻着實高興不起來。
屋裡原小姐已經醒了,此時正安安靜靜的坐在牀榻上同原二爺說話。一旁的丫鬟水行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驚喜,神情反而看起來有些木然。
見到他過來之後,原二爺一改先前的不耐,轉而歡喜的指着他道:“嬌嬌,這一次你能醒還多虧了世子。”
牀榻上的原小姐朝他望來,笑了笑開口,聲音柔和:“多謝世子。”
原本的不安彷彿也因着這一句柔柔的話語變得安定了不少,他聽到自己說了聲“不用”之後,便被一旁的原二爺拉出了原小姐的屋子。
走到屋外,原本在屋外等候的幾個侍婢忙進了屋,顯然是故意避開他二人談話的。
“我問你,”原二爺將他拉出來之後,便急急的問道,“那個死丫頭沒弄出什麼幺蛾子來吧!”
淮王世子聽的臉皮不由一顫,聲音也有些發顫的說道:“沒……沒有,挺好的。”
她很配合,配合的很。
原二爺聞言這才哼聲道:“我便知道她弄不出什麼幺蛾子來。”
淮王世子看着他不說話。
冷哼中的原二爺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繼續道:“這樣也好,可算是消停了。”
淮王世子動了動脣,似乎想說什麼,正巧這時,外頭一個小廝歡喜的跑過來稟報道:“二爺,打聽到消息了,聽說芙蓉園那裡有個女官被人打破了腦袋,
暈過去了,人已經被送回去了。”
淮王世子聽的渾身一顫。
原二爺聞言卻哈哈大笑了起來,連聲道:“好,好,好得很,就是老子打的她,她又能奈我何?”
淮王世子原本想說的話莫名其妙的噤了聲,半晌之後,他垂眸道:“二爺,王府還有事,我便不多留了,下次再來看原小姐。”
這沒有男子氣魄的世子也就識趣這一個優點了,他家嬌嬌既然已經醒了,這等世子什麼的自然也不需要了。
是以原二爺大手一揮,神情倨傲:“行,那改日嬌嬌回來你再來吧!”
淮王世子並沒有如以往那樣詢問改日是哪個改日,聞言只施了一禮,而後便走了,只是臨離開院子時,他還朝這裡望了一眼。
“看什麼看?”待到看不到淮王世子的影子了,原二爺才哼聲罵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才醒的天鵝並沒有要在家裡久留的意思,纔剛醒過來,便急着要回宮。
“我已昏迷了這麼多日,大殿下那裡怕是又不大好了。”原嬌嬌解釋急着回去的原因,“我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去宮裡養着也是一樣的。”
原二爺也沒有要留她一展慈父威儀的想法,聞言當即大手一揮道:“也好,說起來你能好這件事還要多謝陛下,你便先回宮吧!”
醒來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大病初癒的原嬌嬌就踏上了去往皇城的路上。往日裡話多愛鬧騰的水行卻破天荒的有些沉默,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眼看快到皇城了,彷彿才察覺出她異樣的原嬌嬌這才問她:“水行,你怎麼了?這樣一路安安靜靜的,我還當大病一場的是你不是我呢!”
水行看了原嬌嬌片刻,半晌之後,忽道:“小姐可知你的病是怎麼治好……”
“我不知道。”原嬌嬌打斷了她的話,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喃喃,“快到皇城了。”
被這麼一打斷,水行咬了咬脣,沒有繼續說下去,而後便聽到原嬌嬌再次開口了:“總是爹想了辦法救得我,這不止是爲了我,更是爲了大殿下,爲了陛下。”
爲了大殿下和陛下啊!水行沉默了下來,難得識趣的沒有再說了。
只是看向原嬌嬌的眼神也不復往日的清明瞭,她以爲的小姐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樣。
進宮的路上再次安靜了下來。
……
這裡的安靜與芙蓉園炸開鍋似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個女官在紫雲臺後的高樓上被人砸了腦袋這件事不脛而走。
“人已經送回去了,聽說就是那個大理寺的女官,就是那個運氣很好的那個。”芙蓉園的消息傳得很快,顯然是有人在刻意引導這件事的傳開。
“你說大理寺的那個女官?”那邊從紫雲臺上下來的一行年輕官員中有一個大步走了過來問道。
正在談論此事的幾個官員看到這羣年輕官員身上的官袍時不由怔了一怔:吏部啊,那個衙門的人可不能得罪。
這般一想,便也沒有甩臉亦或者嫌麻煩,又將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重新說了一遍。
“聽說是個姓喬的女官,大理寺卿爲此還大發雷霆,揚言要動手的人好看呢!”
眼見跑過來的問話的官員臉色頓變,幾個人又道:“不過也不用擔心,大理寺是什麼地方?動了大理寺的人,能落個什麼好?聽聞人證物證什麼的已經找齊了,大理寺卿還揚言若是人沒事便也罷了,若是被砸出問題來了,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要擔心。”一同跟過來的同僚拍了拍黎兆的肩膀,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 沒想到話到嘴邊,腦子卻突然一抽,脫口而出,“還活着。”
這一下,就連先前被叫住問話的幾個官員都看向那個出聲安慰人的同僚。
這是安慰還是嘲諷?
所有人都以爲被安慰的黎兆要甩臉子了,沒想到他聽聞反而鬆了一口氣,道:“那還好。”
還活着叫那還好?衆人更詫異了。
黎兆再沒有解釋別的話而是向衆人道了一聲還有事之後便大步離開了。
“他這個……叫君子好逑?”先前道了一句“還活着”的同僚默然了一刻,脫口而出。
只在意人活着不活着,其他什麼的彷彿都不重要一般。
這可一點都不像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